治台必告录


  汝等试思,一隅小丑,万万不能与国家抗衡。前此郑氏盘踞数十年,经历三世,人才众多,兵精粮足,尚且一朝残灭;今诸草寇又非郑氏之比,天兵一到,如雷如霆,无得执迷不误,自取糜躯!

  此檄。

  原评:此檄解散贼徒数十万,平台第一妙着。

  檄南路营进兵阿猴林

  漏下三鼓,接访事差弁密报:阿猴林有贼数百人,在彼竖旗作孽,系伪国公江国论为首。

  旗帜飘扬林木间,发兵剿捕,不可易也。郡城出师,招摇耳目,且相去数十里,自必闻风先遁,徒劳无益。江国论贼中狡猾,凡事虚张,计自打猫蹂躏客庄,不过一、二千贼,声言数万,地方惊惶,被杀客民七、八百人。我师入府,北路居民欲食其肉,贼党散尽,国论逃窜入山,从行不过百人,颠崖坠谷,馁毙坑涧,不知凡几;距今两月,粮食全无,投生靡路,乃狼狈扶携潜出大武垄、罗汉门而趋阿猴林,冀南路人不知底里,或可于此谋食,苟延旦夕之命,安所得数百人而附之?

  然君子小心,虽微不忽。明知其无数十人,不可不无数百人之备。该营相去不远,可即遣中军守备带兵二百名,卷斾疾趋直捣阿猴林,将山中所有逸贼,尽行歼灭。江国论、郑元长二名,实为渠魁;或被枪炮伤毙,则截其首级来报。倘山中阒其无人,止系虚张声势,不可便即回营;且阳退而阴绕间道以待,遣人侦左近山谷峒窝,必有三五人或十数人,则江国论已在其中,急擒勿失!以吾所料不过如此,该将弁神而明之,相机度势,搜寻剿捕。或奔投我师,求抚乞命,亦与偕来!本镇但欲绥靖地方,原未尝立意嗜杀也。

  该营进兵,以速为要。克限本日亥时出师,明日辰时务到阿猴林;不许违误时刻,违者军法罪之。

  此檄。

  原评:骤闻警报,鲜不张皇,难得如此镇静;盖由料敌之明,是以处大事若无事。当日果无见贼,止是系旗林木,而江、郑遁回北路,亦即就抚,可见所料一毫不差。

  檄擒旧社红毛寮余孽

  风闻旧社红毛寮地方,有贼首黄辉、卓敬等招诱乡民聚谋为乱;声言罗汉门、阿猴林诸处,有王忠等数千人接应,克日攻府。其说甚谬。

  王忠亡命山谷,止二、三贼相从,昼伏夜奔,饥馁无所得食;勿论人众数千,即百人亦无有也。辉等食饱福薄,自寻死路,意在诳惑乡民,坠彼术中。此时哀鸿甫集、惊魂未定,目睹朱一贵三十万人,王师一至,皆化虫沙,早已知盗贼不可为矣!即使果有王忠数千人,尚未及曩贼百分之一,民虽至愚,岂肯复犯锋镝,与之偕死于无名哉!但辉等既有此谋,则法所必诛。招党方新,逆势未集,作速掩捕,如缚鸡豚。

  该弁各以兵百人,分道入按缉之,止擒巨魁二人,不必株连余党,惊扰百姓。有持军器拒捕者诛之;其它皆为良民,无得过问。弁兵自备糇粮,不许派累饭食及窃取民间一草一木。如违,定按军法。

  此檄。

  原评:闻警不张皇,掩捕不问党羽,擒到巨魁便即了事,是安定地方秘钥。

  檄施恩陈祥谕抚杜君英

  杜君英久处山中,昼伏夜走,终无了期。寂寂深林,糇粮莫继;茫茫大海,插翼难飞,不旬日间将为蒿下枯骨矣!本镇哀其愚懵,仰体朝廷好生之德,欲为网开一面,该弁赍斯檄往谕之。

  自古君臣大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以作乱之贼咸膏斧锧,苟可改过自新,即为弥天大幸。国家宽仁溥博,汝等匪类皆许归正,见奉有「若即就抚、谅原汝罪」之恩旨。浙闽总督觉罗满檄委候选通判何廷凤来台招抚;有「杜君英若降,题授副将」之语,君英其亦闻之矣!所以逡巡畏缩,未敢出而归正者惧诛耳。朝廷既许弗诛,总督复不忍诛;马下杀降,本镇又不为也。君英悔悟来归,何诛之可惧?从来国法所加,必于穷凶怙恶,不在多杀一、二无用之人。君英昔日作乱,有党十数万人,不可不杀;今只身亡命、父子流离,穷蹙无所依归;如犬彘蝼蚁,罔关轻重,杀之不足以树威,则不杀亦无不可也。

  但本镇总统大兵,杀贼安民,是其专责;断不容山陬海澨,尚有窜身草泽,伸头缩颈于光天化日之中,贻地方以「去恶未尽」之诮。君英一日不出,本镇一事未了,不杀不休;君英既出就抚,则为朝廷之良民,本镇不得擅杀,但靖疆以报竣事,便可班师去矣!君英自忖山中能住几时?出则生,不出则死,此理甚明,有何疑义!

  陈福寿、江国论、刘国基、薛菊等,皆君英同党叛逆之人,罪应灭族,先后来归,俱皆不杀,美衣丰食,炫耀街衢,君英宁独异乎!且君英、福寿誓同生死,福寿今为良民,逍遥自在;君英一出,便可同生,何事株守空山?自速其死,以负初盟。君英惧诛,疑团未破,独不可向陈福寿一商酌乎?本镇言出如山,要杀便杀,不杀便是不杀;豁达爽快,可对天日。若诈诱人降而复杀之以为功,此不肖小夫之所为,而谓本镇为之乎!况即杀君英,亦算不得功绩。日前临阵,斩获不知凡几,俱皆不以为意;复何有于孤穷垂毙之一贼,而绐而杀之,祗足为天下笑,何功之可言!君英静夜三思,山中能住几时?出则生、不出则死,死生惟汝自择,本镇不相强也。

  该弁赍檄往谕,无得妄动。君英降则与之俱来,不降则听之去,不许擅杀。因檄谕而杀之,仍是诈诱故智,非大公至正之道也。该弁自归,本镇别遣人取其头来,君英勿悔!

  原评:开诚布公,无微不到,是摘取恶人心肝大手段;宜其手到功成。

  檄南路营剿捕石壁寮

  南路余孽复叛,有众竖旗于石壁寮;嗟此凶顽,不杀不已。本镇虽极好生,亦无如寻死者何也。督标千总何勉差委在南,访缉逸贼;该弁素有干才,胆略亦优,实心任事,以之剿捕,是其所长。该营拨兵二百名,令把总杜雄与偕,各率百人分道并进,克限本月初五日戌时潜师出境,夜抵石壁寮,以漏尽直捣贼窠,四面围杀。料群贼尚在梦中,手忙足乱,人不及衣、枪不及火,顷刻间可殄灭也。若至黎明,则装束已兴,奔逸较易,恐不能无漏网之虞;搜山追剿,又费一番劳勚矣。无得濡迟,慎速慎速!

  原评:出其不意,自是兵家常法;唯迅速乃能之。

  檄诸将弁大搜罗汉门诸山

  台民以倡乱为嬉,岂真不知刑戮之可畏?由大山深险,而逋逃之薮多也。成则出为民害,败则去为山狙,人迹不至,莫穷其底,彼何惮而不为哉!夏季大乱削平,渠魁咸缚;秋间尚有阿猴林、盐水港、六加甸、旧社、红毛寮诸孽,后先啸聚,屡经擒捕竿街,旧逃之伪国公陈福寿、杜君英、江国论等十数贼目亦俱招纳归降,新旧根株,殆将悉绝。不意近日复有匪类竖旗于南路石壁寮,随发兵弁追剿,立获苏清、高三二贼;供称莿瓜成为首,共党伙二十八人。旦暮当尽缚之,不足烦师徒也。

  但逋薮不清,萌孽终发,诸贼往来南路阿猴林、下淡水间,其窠总在罗汉门。乘此隆冬涧涸、茅干土燥之候,大举围搜,扫荡穴窟。诸将其各砺刃裹糇,遵吾军令,刻日进兵,为一劳永逸之计。今遣提标游击王良骏、金门镇标游击薄有成、南澳守备吕瑞麟共带领征兵六百,以土番五十名为乡导,从角宿、冈(山)、刈兰坡岭,一路搜入罗汉门;署南路营守备闫威带领南路兵四百、乡壮一百、土番五十,由仁武庄、土地公崎、阿猴林、板臂桥、搭楼,一路搜入罗汉门;金门守备李燕、烽火门守备蔡勇共带领征兵四百、土番五十,由卓猴、木冈社一路搜入罗汉门。克于是月十二日午刻,咸会内门中埔庄,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另以台镇左营把总林玉、中营把总陈云奇共带领汛兵二百、乡壮八十、土番五十,前往大武垄分路堵截,以防贼窜;北路营把总游宽、下加冬把总郑荣才亦带汛兵二百,往大武垄堵截搜捕。俱克于十二日午刻咸会大武垄之焦巴哞,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翼日黎明,俱各分兵搜捕。罗汉内门诸将备分搜银锭山、内门岭、内埔、佳白寮、打鹿埔、霞美林、东方木、小乌山、南马仙、龟潭、乌山尾等处,逢人执讯,遇窠烧毁,焚山烈泽,穷极幽深;大武垄诸弁目分搜焦巴哞、鹿驼庄、望朗明、郎包米、菱拔埔、大湖、大龟佛、内郎包、乌山内等处。凡有岩谷,无不遍寻。直使蠢尔奸顽,更无藏身之地;骈首就戮,绝无窜逸之区!倘有悔罪求生、束身归命,仍贷其死,开乃更生之路。乱后余孽,自古蔓延,必有一番震荡,方能扫涤净尽,可从此卧鼓戢戈,无死灰复燃之患也。

  其师旅所过庄社地方,秋毫无犯;敢有擅动民间蔬菜、鸡犬、一草、一木,即按军法。领兵官约束不严,飞章参革治罪。本军门令出如山,万万不可转移,各宜抖擞精神,凛遵,毋忽!

  檄查大湖崇爻山后余孽

  日者郑固就擒,逆谋溃败,南路余擘,将从此永清矣。据供王忠等有党千人在内山大湖崇爻山后;贼口诪张,虽未足据为凭信,然不可以不防也。其令千总何勉、把总康赐由罗汉门大武垄分道并入,直抵大湖,采探有无匪类踪迹,并熟视进兵路径;果有窠巢,即大举扑灭之耳。

  山后地方有崇爻、卑南觅等社,东跨汪洋大海,高峰插天,岩险林茂,溪谷重迭,道路弗通;苟有贼党啸聚往来,番黎无不知之。其令外委千总郑惟嵩率健丁十数人,驾舟南下,由凤山郎娇至沙马矶头转折而东,赍檄往谕卑南觅大土官文结,赏以帽靴、补服、衣袍等件,令其调遣崇爻七十二社壮番遍处搜寻,将山后所有盗贼,悉行擒解,按名给赏;拒敌者,杀死勿论。凡擒解山中汉人一名,该番赏布三十尺、盐五十斤、烟一斤,获剧贼者倍之;有能擒获王忠,当以哆啰哞哔吱、银两、烟布、食盐等物大加犒赏。诸番黎尽心搜缉,余孽应无容身之地也。番性嗜杀,本镇不得已而用之;但山后大湖地方,乃自开疆以来,人迹不到之境,当今并无甲籍居民,所有逋逃总非善类,歼之亦不妨耳!穷深极远,兵不可入,番黎趫捷如飞,靡幽不到,使之甚便。擒缚以来,如市货物,纵有一二漏网,而山中既不可居,待其出而擒之,如笼中之鸟、釜中之鱼,乌有不灭者哉!其各努力以奏尔功,无忽!

  檄诸将弁搜捕竹仔脚逸贼

  据报初九夜有奸宄一、二百人,旗帜甚多,经过竹仔脚地方,戕杀塘兵苏天贵、陈楠等四名。竹仔脚去诸罗邑治不过咫尺间耳!何物奸徒,乃敢夜张旗械,抢杀塘汛!来莫觉其所自,去莫穷其所归;不知附近弁员,所司果何事也?孽丑放肆至此已极,若不大加创惩,养廱贻患,成何军纪!料此贼来由不远,大抵在虎尾八掌溪上下;张四面之网而搜而捕之,乌有不获者哉!

  其令署守备林君卿以兵截其北,扼住半线、鹿仔港;署守备李郡以兵截其南,扼住下加冬、盐水港,参将朱文控扼诸罗山一带;千总吴济川巡守斗六门;把总张天宝、陈云奇带兵堵截东、西螺山路,无令奸宄逸入山中;守备刘锡以兵驻札笨港,巡守沿海一带,无令逸入海中;协防游击林秀、都司闫威各率所部兵二百名,于中间往来搜捕。诸罗县遣典史巡检挨查家甲,将踪迹可疑之人细为盘问;仍悬赏格,晓谕通衢:首报获真盗一名,赏白金拾两。自首者免罪。能擒伙党立功,从优加赏。不宽不扰,无枉无纵!夜则分兵埋伏要路,堵截擒捉。如有奸徒聚众执持旗械,领兵官立行追剿,务必尽数俘获;毋得迟回观望,违误军机!

  汝等各营将弁,闻本镇军律有素,尤必严束兵丁,自备行粮,毋得派累民间饭食及擅动草木鸡犬!违者,军法治罪。各宜凛遵,毋忽!

  檄下加冬李守戎

  据报该弁追捕奸匪,深入山中北埔寮,与贼人对敌,生擒渠魁李庆等,夺贼旗械二十六杆,收回所劫乡民赃物,焚毁窝庐;披阅之下,深为莞尔。该弁罙阻前驱,罔惮勤劳,克敌致果,可谓能尽职矣!继阅诸罗令申文,则据乡保长廖督等禀称:贼庐五间,内积米粮百余石,该弁传令焚烧;果有此事,又可谓知兵法矣!从来敌遗货物,不可轻取;恐兵丁贪获所有,队伍散乱;万一贼人返攻,无心恋战,鲜有不败。该弁追捕克勤,又能知兵若此,本镇诚为喜而不寐也。

  但所称贼庐五间,是否新造?抑系久居于此?每庐深广几丈尺?能容人众几何?锅灶几所?碗箸饮食之具可供几人?庐中粮食,实在屯积多少?是粟是米?果否一尽焚烧;抑或兵丁乡壮尚有取携而去?所收回贼劫赃物,牛几头?鸡犬豕羊几只?衣服、布帛、首饰、银钱几件数?曾否俱还失主收领,抑移交诸罗县令分发?逐一开明备细,据实报知!本镇将因此以卜贼人多寡出没之数,非于该弁有所苛求也。洞达踪迹,则可穷极幽深,扫清根柢,地方之福,该弁劳绩匪小耳。

  随行目兵,分别功次,并纪其名氏以来,将有以奖励之。无忽!

  原评:小善必奖,根柢必清;以此鼓励立功,固如拾芥。

  檄淡水谢守戎

  昨擒获孽丑黄来,供称台湾山后,尚有匪类三千人,皆长发执械,屯聚山窝,耕田食力,又有艘舰往来;其词甚谬。本镇治贼素严,黄来既获,自料必死,故为危言以延数月之命,岂有他哉!然君子思患预防,明知其为谬妄,亦不得以其谬妄而忽之。

  台湾二千余里,止论山前;西南北一带,本镇耳目之所及,不过上穷淡水、鸡笼,下尽郎娇,至矣极矣!其自淡水、鸡笼以上,转折而东至三貂、蛤仔难,下逮崇爻、卑南觅、沙马矶头,回环郎娇一带;山后延袤,大略与前山等。其间道里远近、山川形势、阨塞险夷以及番黎情状,性质驯悍,本镇不能周知其详也。能保深山大泽之中,人民足迹不至之地,无有匪类出没乎!曩者南路擒获郑固,亦称王忠逃匿山后大湖,有党千人。本镇经遣弁员赍檄往谕。卑南觅大土官文结鼓舞七十二社番黎以兵搜捕,将山后所有逸贼尽缚以来,苟有王忠在彼,网不漏矣!今惟鸡笼以及蛤仔难,下抵卑南觅北界,搜捕未周,并未遣有侦缉之人;该弁营汛壤与相接,此任舍子谁属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