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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游纪行录
十八日,闲居。
二十日,喜蒋道林到岳作:
嗟予有蒋子,心腹于四肢。斯文骨肉爱,割别安可离。相将入圣途,二纪为襟期。一为风水别,蓬梗永相违。心同宇宙内,人亦岂远而?遐哉日与月,弦望亦有时。今朝衡岳会,悠悠慰我思。
二十一日,衡州府王通府两溪子至山,慨然以白沙祠及书堂门楼任之不辞。是日,卜筑衡岳。劳周生自正诗:
周生忠信资,昔从万里行上北京也。兹侍衡岳居,历险三千程。晨昏供我粥,旦昼为经营。执侍以周旋,视我亲父兄。朋辈多病去,之子独艰(真)[贞]。即此艰(真)[贞]心,何用不大成?
二十三日,同道林蒋宪副、石泉唐德基重游祝融峰诸处,遂得青玉坛,又相与晓观日出之胜。先是,行至半山亭,闻黄仲通之讣,叹息痛伤久之。托县尹章碧湖、杨国子桐冈敛之。葬于杨家庄上,土名止山。
二十四日午,下山。有纪所见诗云:
于岳如有求,弥旬两度游。道林蒋督学善起予,石泉解冥搜。拨破紫云书院同名出,迎坡桥名上桥头。炎帝俨尊居峰名,虹桥桥名何阻修!冥冥度半云亭名,回雁在云端新寺名。停辀问湘南寺名,载观贯道泉。贯者乃何道?即道贯自存。高林蔽白日,窥天恐不全。三歃狮泉寒,永谢荤血缘。于以清毛骨,于以清肺肝。人言此泉力,能去百病根。吾有勿药诀,所存媿未神。冷冷陟上封寺名,孤绝观祝融峰名。左右登两台,月西而日东。问讯青玉坛,支离已迷踪。踏断会仙桥,望之末由从桥北有石壁插天者,乃青玉坛也。。雷池有灵迹,百虫时归寂。一番雷雨动,旧蜕觅不得。鸡鸣观日出,护霞彩五色。比当见日体,新镜水晶魄。■纡入幽蹊,石船驾高崖。窦从船底过,跏趺讲经台。台下不悟僧,崖居啖草菜。七年竟坐化,遗塔空生苔。下洞洞名入玄明,放光乃别名。奇石峭十丈,悬崖势欲顷。兜率及祝先二庵名,吟诗亦屡经。前徒勿传呼,惊起天鸡鸣俗云鸡公崖,改今名。。此寺一孤僧,寺破无门扃。予悯下车入,诉予以苦情。孤苦犹忍居,侈欲何时盈?崇廪与高栋,终日且营营。天柱过西北,窈窕寻石室,遥遥祝融来,南台正中脉。退道百二坡,石上金牛迹。云居洞名紫云里,归我衡岳宅。归我衡岳宅,复归于端默。
二十五日,观紫云洞后最深处,有甘泉洞,洞多方百,为甘泉坐石、端默石,荣朱侍侧。石景甚奇绝,拟结草亭其中。
二十六日,上精舍、寝室、白沙祠梁。
二十八日,买甘泉精舍田十四亩,该粮三斗,岁入租十八石。
奠黄仲通文:维嘉靖二十三年甲辰,九月丁酉朔,越二十九日乙丑,友人前南京兵部尚书湛若水,前贵州提督学校副使蒋信,三水县学生周荣朱,谨以牲醴之奠,寓告于近故友南夷处士黄仲通之灵曰:(鸣)[呜]呼仲通!死矣仲通!伤矣仲通!何天与尔才,不与尔禄之丰乎?何仲通之自负其才,其谈天雕龙乎?其矢口成文,而莫计其词之拙工乎?何未究夫未兆之弓乎?何仲通之学,亦早若有闻于予与阳明公,而所志未终乎?何仲通之志,伥伥乎欲遍遨乎寰中乎?而不暇顾乎家之困穷乎?不惜一二年之劳于武夷之宫乎?筑吾精舍于一线之天、灵岩之峰乎?何不远四千里,从我于福山、平南、德兴之途,昏夜雷雨、倾覆流离之同,七圣皆迷之悦乎?及送我而归,奔走于江浙百越之东乎?顷又省我罗浮之青霞、黄龙乎?不惮尽悴而鞠躬乎?三四来往,不忍弃去而相从,继又从游南岳诸胜,卜筑紫云,以连祝融乎?彼凡其不汲汲以附显荣,而辛勤于寂寞之翁,其必有所独见于心,而非庸人之悰也!何于是日上梁书栋而病,病而稍起,岂不念比委以新泉馆谷之收支必于是冬乎?岂不欲舆病而行,冀及时以奋庸乎?呜呼!岂虞既出衡山,复病安宝,五日而逝,归于大空乎?乃敛乃殡尔于止山之乎?呜呼!家无五尺之童,其能归与不能归,则不可知,然而所幸者,非死于良友名尹之手碧湖,葬于名山之中乎止山在衡岳之南,县北里名杨家庄。?则尔之所得已多,嬴博之葬,圣人亦谓知礼,则尔亦何必遗憾于幽衷乎?呜呼!魂无不知,死宜不亡,奠告予意,尔安毋恫,庶其歆之!
十月初一日,为王通府道祷于南岳之神:
维大明嘉靖二十有三年甲辰,十月丙寅朔,越旦,资政大夫前南京兵部尚书奉敕参赞机务湛若水,敢昭告于南岳衡山之神。水闻之:聪明正直之谓神。惟尔有神,昔治南方,而衡山实封南岳,惟神治之,以奠丽南服之人。恭帝之命,善者福之,淫者祸之,神宜旌别淑慝,奉若天道,以降于人,斯之谓聪明也夫!斯之谓正直也夫!水自入衡及岳,闻之人人,知通判王道之名,立身持己惟乃贤,施政惠民惟乃贤,昔教于江右、升于成均惟乃贤。闻今且见旌于观风之史矣。神之聪明宜知之深,神之正直宜降之福。今乃报戾其施,乃使之患疮孔剧,卧榻呻吟,何耶?且道也宣力神庙,殚心劳瘁,庙貌焕然一新,而乃不蒙神佑,反福为祸,日夜弥留,一方之人,将谓神何?自今水也为祷于神,惟尔有神,期三日五日速赐保护,变臭腐为神奇,全愈而起,以毕庙事。惟乃明神之休,无作神羞。尚其鉴之!
衡岳居成。八十七老姊相依在堂,未遂长往之志。念幼年得姊煮粥读书,厚德未报。感居岳李绩之事,赋绝句言怀云:为姊作粥弟燎须,为弟作粥姊供书。情事百年浑未报,一年除半到衡庐。
初二日,架精舍大门二门栋梁。
初四日,命门人周荣朱仿宋张横渠画井田于精舍二门外隙地,令每年轮流八生各耕八区,同养其中区,入为公用,示周公之法可行也。是日,辟甘泉洞路于本地,得前朝所遗石斛,考之为宋大观元年物也。命工大刻「古器」二字其上。
初五日,犹治路辟洞。
初六日,复命筑石翁祠。台基成,喜曰:「先师数十年南岳之志,今始遂矣,吾之心亦少慰矣。」于是顾谓周荣朱曰:「昔者先师与某书有云:﹃托区区于无穷,庶不落莫矣。﹄然则吾之所图报者,夫岂止是也哉!」
初七日,作南夷生黄仲通志铭:
南夷生黄生,非生于南夷,而谓南夷何?不忘南夷之咎也。附近大官,大官以事致之,戍云南之戎。曰:「方善处我,素夷狄行夷狄矣。」惩之,自号南夷子。南夷子名云淡,字仲通,生于莆田。其考某中乡魁,作教,起为县尹。南夷子随寓于浙,又寓于宜兴。自负其才,磊落不羁。然而不干权贵,以徼立地可致之名利,而汲汲于枯(稿)[槁]之求。初从阳明公,后从甘泉子,依违于两门道义之学。拜甘泉子,从游于吴楚、于岭海、于新泉、于瓯闽、于武夷、于西樵、于罗浮、于莲洞,流离倾覆,必与之偕而不悔。治于武夷灵岩精舍,经年而不归。今甲辰夏,复携其弟子朱子祥来问予于甘泉,甘泉子同游南岳诸胜。在途在岳,有唱必和。居无何,与朱生皆卧病。病稍起,起而将归,出衡山县,复病,与朱生轮逝,九月也,仲通二十三日,朱生二十八日,皆葬祔于杨氏止山之原。吁!可哀也已。饮泣为之铭曰:于乎仲通!而才不天而寿不延,然而游于名山,死于名山,葬于名山,弟子侍前,则又何憾焉!于乎!奈何乎天!
初八日,三水县乡人耒阳县黄典史来谒劳工役。
薄暮,茶陵罗国子子钟朝岳携其子兆云至,相见于衡岳精舍之新堂。时蒋道林唐石泉周自正在焉。茶罢,罗子请周览形胜。徘徊上下,叹曰:「衡岳独钟萃于此矣。(理)[埋]没草莽中,不知其几千百年,过者不知几千万人,然而无一知者,而先生一至即挹奇胜而有之,岂非神藏之以相待耶?」遂还,酌于闲云之馆。子钟起曰:「先生精舍开创于兹,以佑启于吾人,堂寝门垣将备矣。其余则一甓一木大小之用,与夫医流,皆独任于朝岳。前书所云,已彻师览矣。受爱于门下日深,且为藏修致用之地,于此不用其财,乌乎用其财?世有眩轻重而或妄费不赀,何如?」
初九日,门人永新尹沉汝渊珠遣诸生尹克恭龙诚来请学,兼以问安,复书致柴薪,助役精舍,情文并至焉。
初十日,筑亭台于甘泉洞,刻甘泉坐石、端默石诸大字。
十一日,雨雷(呜)[鸣]。
劳罗国子一泉子钟卜筑衡岳,代成终歌:
一泉亦自甘泉分,曾在南雍讲院闻。生来奇气颇不羁,阿翁祷岳神降之。别后蕴籍更舂容,非复吴下之阿蒙。顷岁携书托南台,蹁跹老凤将鶵来。昨书闻予筑衡岳,寸木片瓦以自诺。今朝挟子来托居,探囊挥金宁顾余。买田舍傍赡来学,祠亭厢厨水沟活。嗟哉!之子慷慨仗义有如此,喷薄夸比安足数?会看奕世二业成,岳神呵护天下名。
十二日,永新诸生左子埙、史克鸣、宋沆继至问学。
十三日,督学应君槚、兵宪陈君仕贤来会于精舍,诗以答云:
紫云坐端默,传报两贤来。胸藏文武具,身兼将相才。倒(徙)[屣]以荆识,倾盖而云开。冷淡今人笑,深衷安可裁。华筵列尊俎,清论压炎埃。五峰烟雾里,一路坦平回。王事若靡(盐)[盬],重约看天台。
十四日,书心性图说于精舍壁。
十五日,竖大道门。
续买易冕、易文魁、易世伟、蒋世兴衡岳冲田共八亩,该粮米三斗五升,岁纳租谷九石三斗,入于精舍。
十六日,永新诸生尹克恭、龙诚、史克鸣辞归。赠之诗云:三五青(矜)[衿]破紫云,循循言自艾陵君。独怜岁晚归期迫,半载西铭未讲闻。
十七日,率诸生挟君守道士入宅,于紫云洞衡岳甘泉精舍奠告土地文: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月丙寅朔,越十七日壬午,前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湛若水、前提督学校贵州提刑按察司使蒋信、衡士唐元善、三水县学生周荣朱、国子生杨续、罗朝岳、永新县学生左子埙、宋沆,谨以三牲果酒之奠,昭告于衡岳甘泉精舍土地之神曰:惟兹衡岳,紫云之墟,实在天柱南台之麓。鞠为荒丘,旧无税主,不知几千百年矣,游人名宦过者又不知其几万亿人矣。无过而见之,见而图之者,非所谓天作地藏以待人乎?非明神昭鉴以遗我乎?板筑聿兴,两月告成,以报以祈,于神之灵。吉日同类,胥宇聿来,德业[双修],神气有开。惟我明神庇之佑之,俾士图补报神,亦有名于天下。尚飨。
十八日,送禾川左孟和子埙、宋景贤沆登祝融,因答其问,用前韵:步步青天步步云,乃谁能者是天君!若言阶级超凡事,青玉坛前月下闻。
十九日,赠唐石泉:
石泉吾爱之,爱之固无比,况爱石泉人,推爱及于此。石以励吾心,泉以 吾齿。泉流石上清,可以洗吾耳。从今结岁寒,膏肓泉石矣。
是日,作殴虎文:
嘉靖甲辰十月十九日,前天子之上卿甘泉翁谕尔云龙山甘泉上洞之虎。盖闻尔之为物,虽悍猛暴恶之极,然亦有三德:有父子之爱焉,爱则不杀;有夫妇之别焉,别则不乱;有期敌之信焉,信则不渝。推此不乱不杀不渝之心,则何迁善之不可为乎?衡山天下名岳,祝融君治之,则尔虎当为驯虎。今天子之上卿卜筑于兹,岳实莅焉,则尔虎当为伏虎。伏而驯焉,则当退听以避天子之上卿。予开上洞既间月矣,尔虎闻乎?不闻乎?不驯不伏、不退不避乎?犹且尔视眈眈,尔踞岩岩,是何三德之有焉?前日工役见尔走报,吾实时亲乘入洞,以善殴尔,尔则避匿不见,犹恐不去。今则三命五申于尔,出只鸡食尔。尔若听吾谕,星夜低首潜(循)[遁],徙于他山无人之地,以偷尔生。若不听吾谕,则率诸正人猛士如周处者,用长鎗劲弩,声尔罪而诛尔。将啖尔肉,将坐尔皮,悔无及矣。尔速图之。
二十日,贺国子罗君子钟冠子于岳庙,文言:
甘泉子居南岳,卜筑精舍于衡岳之墟,天柱之峰,南台之下,云龙之麓,紫云之洞。自九月五日至十月十有八日,将苟完矣。先是,茶陵国子一泉子罗子子钟闻之,携其冢子兆云来侍,因加冠于岳庙焉。宾字之曰叔祥,以初诞有梦云之祥也。一泉将以见甘泉子于紫云精舍曰:岳也闻之,冠,成人之始也,幸先生诏以成人之道焉。甘泉子诏之曰:来,兆云。汝名兆云,盖学成人之道于云乎!云无心而有用,不居而变化。惟无心故不欲,有用故能从龙,而泽天下、养万物。惟不居,故不滞其迹,俄顷而游于四方变化,故为白衣、为苍(苟)[狗],神妙而不测。其惟学、惟士、惟贤、惟圣、惟神矣乎!云也,其学诸斯,斯之谓成人矣。或有疑之者曰:「冠子于家庙,礼也。冠长子于阼,礼也。今罗子冠长子,不于庙于阼而(子)[于]岳庙也,无乃非礼欤?解之曰:「夫罗子方厥考祷生于岳,故名朝岳。然则岳庙犹夫其家庙也,罗子亦犹行古之道也。且罗子冠子岳庙,得非教子成人以岳学乎?是故学岳之高,高而不危;学岳之厚,厚能载物;学岳之升,升其气为云、为无心、为有用、为不居、为变化。倚欤哉!叔祥叔祥,学云学岳,而成人之道尽之矣。」遂次第其言,归之茶陵,以见于祖庙,以进于学庠云。
二十一日,具帖请乡老,行乡约。
二十三日,与乡老二十四人行圣训约于衡岳书堂。
衡岳书堂讲章,从庠师王君奎、孙君统之请,与诸生讲之。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此一节孟子历示人以作圣入神功夫,这功夫只是一段工夫,更无两段功夫。所以无两段功夫者,只是一本,更无二本三本。何以谓之一本?可欲之善是也。至于有诸己之信,此也;至于充实之美,此也;至于有光辉。此也;至于大而化之,此也;至于不可知之神,此也。只是一理一本,更无二理二本。此理更无阶级,而人有生熟。时习而熟以至于化神耳。虽至于化神,亦是原本此本,所谓真种子也。所以能变化者,为其有真种子耳,可欲之善即真种子也。譬之谷种,为其有这一点生意,故至春能发,能苗而秀,能秀而实。譬诸树木焉,为其有根,有这一点萌芽生意,故自根而干,而枝叶,而花而实。又如水陆之虫,凡有变化者亦皆这一点生意,故静养之久,潜者或变化而为飞,飞者或变化而为潜。于此可以见圣人真可学而至,不然,士何以为贤?贤何以圣?圣何以为天?可欲之善何以为有诸己之信?有诸己之信何以为充实之美?充实之美何以为大?大何以为化?而化之圣又何以为不可知之神?尔诸学子,须先认得何谓可欲之善,此是善念初动,动而未形有无之间,所谓几也。若见此善端,虽未学亦已为善人矣。此乃孟子指示人于几上用功处,与颜子知几其神功夫一般。这时节如日初出,如火始然,如泉始达,多少令人快活!这便是可欲之善。此善于勿忘勿助之间见之,不着丝毫人力,不落安排,不加想象。先儒谓求善于未可欲之前,自谓妙手,殊不知求之一字已着人力安排想象矣。惟勿忘勿助之间,乃不求之求,则可欲之善自然呈露,令人欢欣鼓舞而不能自已者。何谓有诸己之谓信?信者,信此也。认得这真种子,便有下手处。终日干干,得这把柄入手,时习涵养之久,优而游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趍之,忽不知其有之于己。此善本一,若杂之者去,而此善自纯,行之不疑,不习而利。看来此善浑是己物,禅客谓辟如数他财,他财者,言未有诸己也,似犹二之,殊不知此善在己本一,本是己财,非昔无而今始有,亦非昔出而今始来而谓有之也。孟子此语略下就中人说耳,须是真切认己物,惟向前自蔽自迷自失之,今一旦豁然开悟,元是己物,不从外来,实是自有自得,无一毫虚假,岂不是信?此便是思诚功用。何谓充实之谓美?此美亦是此善之美,非有他美。盖善有诸己,由是扩充积实,无不饱满,无些欠缺。如一池满水相似,元来分量完足,美在其中,非由外铄,极天下之美无以过之。何谓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这光辉亦是这善之光辉,非有他光辉。盖此善充实积中,自不能不发于外,所谓美在其中,畅于四支,发于事业;所谓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不言而喻;所谓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皆是物也。何谓大而化之之谓圣?此化亦是善之化,化则无迹,浑是一段生理,其知生知,知非由己,其行安行,行非由己,几非在我,故谓之圣。何谓圣而不可知之神?此神亦是此善之神,非有他神。神则不测,故不可知。盖学至圣神,如草木之实既成,这一点生意脱蒂归根,何迹可寻?何复可知?或曰:「先儒谓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但观孟子此言,分明说六等人物,不然,何以下文又谓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耶?盖古有可知的圣人,有不可知的圣人,学到至处化处,皆可谓圣,如伯夷伊尹柳下惠皆可谓圣人;若古之聪明圣知,开物成务的圣人,又是圣之神者。故孔子亦云:「我非生而之知者,好古敏以求之者。」分明不以这一等圣神自居。此善信美大圣神亦只是一理,亦只是一人,造之可见,圣神无不可学而至矣。尔诸学子须先立必为圣神之志,又认得可欲之善根是真种子,然后加学问思辨笃行功夫,涵养扩充,习化而成,到了圣神,亦不过始尽得元初的性分。殆为成人,无忝尔所生,始可谓父母之孝子,始可谓天之践形惟肖子也。今日衡岳讲堂新成,以师儒之请,发讲及此。凡在同志,相与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