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志


  乾隆五十三年(岁次戊申)秋八月吉日立。

  御制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序

  近着「剿灭台湾逆贼生擒林爽文纪事语」,以为伊犁、回部、金川三大事各有端文,王伦、苏四十三、田五次三事不足芗其功。若兹林爽文之剿灭介于六者间,虽弗称大事,而亦不为小矣。故其次三讫未纪勋图像,而兹福康安、海兰察等渡海搜山,竟成伟勋靖海疆;吁!亦劳矣,不可湮其功而弗识。故于紫光阁纪勋图像,一如向三大事之为然。究以一区海滨、数月底绩,故减其百者为五十,而朕亲制赞;五十者为二十余,命文臣拟撰,一如上次之式。

  夫用兵岂易事哉!昔汉光武有云:『每一发兵,头须为白』。况予古稀望八之年,须鬓早半白;而拓土开疆过光武远甚,更有何冀而为佳兵之举?诚以海疆民命,不得不发师安靖;所为乃应兵,非佳兵也。然亦因应兵非佳兵,幸邀天助顺而成功速,此予所以感谢鸿贶,不可以言语形容,而又不能已于言者也。昔人有言:『满洲兵至万,横行天下无敌』。今朕所发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纔百人,已足以当数千人之勇。缘营兵虽多怯而无用,兹精选屯练及贵州、广东、湖广兵得近万人统而用之,遂以扫巢穴、缚逆首,是绿营果无用哉?亦在率而行之者为之埋根倡首,有以鼓励之耳。若福康安未渡海以前,台湾绿营已共有四万余兵,何以不能成功?则以无率而行之者,岂不然哉?且台湾一岁三收,蔗薯更富;朕若微有量田加赋之意以致民变,天必罪之,不能如是成功速也。后世子孙,当知此意,毋信浮论富国之言!爱民薄敛、明慎用兵,庶其恒承天眷耳。

  近日以宫商三百逐章餍饫,其义竟如幼年书室学诗之时。然彼时但知学其章句,而今则究其义味。因思「采薇」、「出车」诸章,乃上之劳下,其义正,斯为正雅;「祈父」,「北山」诸什,乃下之怨上,其义变,斯为变雅。夫上劳下,可也;下怨上,不可也。何则?下之怨上,固在下者不知忠义,然亦必在上者有以致之;斯则大不可也。我满洲旧风,以不得捐躯国事、死于牖下为耻;其抱忠、知义,较「祈父」、「北山」之怨上为何如?是则绿营之多恇怯思家,伊古有之,无足多怪矣;然为上者,不可不存「采薇」、「出车」之意,更不可不知「祈父」、「北山」之苦。如其一概不知,而但欲开疆扩土,是诚佳兵黩武之为;望其有成,岂非北辕而适越乎?故因为功臣图赞,而申其说如此;以戒奕叶子孙,并戒万世之用兵者。

  乾隆五十三年(岁在戊申)春三月上干。

  御制福康安奏报生擒庄大田纪事语

  昨生擒林爽文,则剿灭逆贼事,可称蒇大端;兹生擒庄大田,则肃清台湾事,方称臻尽善。二逆狼狈为奸,得一而不得二,余孽尚存,虑其萌芽。且彼既闻首祸被获,则所以谋自全而幸逃生,入山固易追、赴海则难捕矣。是以先事周防,履申饬谕(庄大田在南路,距海甚近;不虑其入内山而虑其入海,则追捕甚难。因履次降旨,令福康安等慎防其入海之路;思虑所及,随时预敕)。

  兹福康安尽心画策,凡港口可以入海者,无不移舟设卡。因闻庄大田带同匪众俱在柴城,初二日欲往蚊率社,经番众极力抵御,复行退回。初五日黎明,官军由风港发兵,越箐穿林,遂有贼匪突出拒敌;我兵迎击,海兰察率领巴图鲁侍卫奋勇齐攻,杀贼三百余、生擒一百余。追至柴城,贼愈众多,然恐攻扑过急,庄大田或临阵被杀、或乘间窜逸,转不能悉数成擒;福康安分兵数队,以徐合攻,自山梁布阵抵海岸。适乌什哈达所带水师得顺风,连樯齐至,沿海进围,水陆合剿。自辰至午刻,杀贼二千余,群贼奔溃投水,尸浮海如鴈骛;而独庄大田伏匿山沟,以致生擒。是岂人力哉?天也。二逆以么■〈麻外骨内〉小民,敢兴大乱;杀害生灵,无虑数万。使获一而逃一,未为全美。斯皆生致阙下,正国法而快人心,反侧潜消、循良药业,福康安、海兰察等画谋奋勇,不负任使,固不待言;然非天佑我师,俾获万全,岂易致此耶!

  更查康熙六十年四月朱一贵于台湾起事,提督施世骠、总兵蓝廷珍于五月由澎湖进兵,至六月收复台湾府城,计阅七日;于闰六月,始擒获朱一贵,计阅一月余,至雍正元年四月,而余党悉剿尽。自朱一贵起事至台湾全郡平定,始末阅两年。兹林爽文于五十一年十一月起事,其黄仕简等前后误事经一年;福康安等于上年十一月由鹿仔港始进兵,其间解诸罗县之围、克斗六门、攻破大里杙贼巢,至本年正月获林爽文,计阅四十二日;继获庄大田,计阅三十二日。自林爽文起事至台湾全郡平定,始末共阅一年三月;是较之蓝廷珍等成功更为迅速矣。夫逆贼入内山,生番非我臣仆,性情不同、语言不通,其遵我军令与否未可知也。福康安示之以兵威使知畏、给之以赏项使知怀,其轻画周密,贤于施世骠、蓝廷珍远甚。又得海兰察率百巴图鲁攻坚陷锐,遂得前后生擒二囚;且李侍尧悉心董理军储,无误行阵。使不以李侍尧易常青之总督,则军储必误;不以福康安易常青之将军,则成功必迟。兹尽美尽善,以成功于三月之间,则上天之所以启佑藐躬,俾以望八之年而获三捷之速,则予之所以深感昊慈,岂言语之所能形容也哉!

  自斯以后,所愿洗兵韬甲,与民休息;保泰持盈,日慎一日,以待归政之年庶不远矣。虽然,仔肩未卸,必不敢以娱老自怠所为;犹日孜孜,仍初志耳。

  乾隆五十三年(岁在戊申)春三月上澣立。

  万寿宫图(略)

  朝天宫图(略)

  (附)匾额

  (附)匾额

  雍正四年,御赐朝天宫匾额:「神昭海表」。

  风神庙朝宗宫图(略)

  (附)匾额

  (附)匾额

  乾隆二年,御赐风神庙匾额:「惠应波恬」。

  乾隆五十三年,御赐朝宗宫匾额:「恬澜贻贶」。

  康熙四十年,御赐提督臣吴英匾额、对联:「作万人敌」;『但使虎貔常赫濯,不教山海有烟尘』。御赐提督臣施世骠匾额:「彰信敦礼」。

  乾隆三十一年,御赐提督臣吴必达之母九十一寿:「萱寿延祺」。

  玉屏书院图(略)

  紫阳书院图(略)
 
卷二

  分域略

  厦门自宋以上,无可考。幅员虽小,而形势险要、山川雄峻。前明屡被兵燹,为倭奴、伪郑所觊觎。自康熙十九年奠定后,人民蕃庶,土地开辟,市廛殷阜,四方货物辐凑,骎骎乎可比一大都会矣。凡一岛之事,皆备载焉。曰分域略。

  沿革

  形势

  山川(寺观、古迹、石刻附)

  都图

  街市

  塘埭

  津澳

  铺递

  城寨

  官署

  书院

  仓廒

  祠庙

  坊表

  坟墓

  沿革

  宋为嘉禾屿,属泉州府同安县。宋名嘉禾里,以产嘉禾得名(「鹭江志」:『宋太平兴国时,产嘉禾,一茎数穗。故名』);统绥德乡二十一都(统图二)、二十二都(统图二)、二十三都(统图二)、二十四都(统图二)。离县城六十里,水程七十里。在县南海中,广袤五十里(「同安县志」)。

  元因之,立千户所。

  明为中左所。洪武元年,定自京师至郡、县,皆立卫、所。是年,汤和克福州,闽地悉平。泉州置卫指挥使,领左、右、中、前、后五千户所,隶福建都指挥使司。二十年,江夏侯周德兴经略福建,抽三丁之一为沿海戍兵防倭,置卫、所当要害处。城水澳,为永宁卫,领左、右、中、前、后五千户所,又复设守御千户所;城厦门,移永宁卫中、左二所兵戍守,为中左所,设守御千户所。亦隶福建都指挥使(「府志」)。

  按明「会典」:一卫五所,共船五十只;一所十船,一船旗军一百名。船有亏折,有司补造;损者,军自修理。中左所应有额设兵船十只,「府志」仅载水寨游兵船额,而于卫、所未详;补以备考。

  国朝曰厦门。

  按明江厦侯周德兴城厦门为中左所,「厦门」二字始见;则前已称厦门矣。景泰间,徙浯屿水寨于厦门,仍其寨名,间称浯屿寨;嗣后,但称中左所。至国朝平定两岛,乃名厦门。「读史纪要」作夏门,一名鹭屿;「同安县志」:『厦门一名鹭门』;「鹭江志」作鹭江。二字之义,未知所本。

  顺治十八年,迁沿海居民,以垣为界,三十里外悉墟其地;复为郑氏所据。康熙二年,提督马得功复之,总督李率泰令弃其地(「同安县志」)。

  康熙二年,诏舟师会剿金门、厦门。十月,大军克厦门。谕如顺治十八年例,迁界守边,厦门遂墟(「武功纪盛」)。

  康熙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提督万正色克复厦门,疏留总兵官杨嘉瑞镇之。二十二年,靖海将军施琅挂侯印,驻扎厦门。嗣是水师提督开府于此,移驻石浔巡检司。二十五年,以泉州府同知分防厦门。雍正五年,又以兴泉永道驻焉(「同安县志」)。

  形势

  大屿盘礡,近帖内地;蕴之以篔筜、辅之以鼓浪,高居堂奥,雄视漳、泉,中左之镇城也(「同安县志」)。

  中左者,同安之外户;鼓浪者,中左之辅车,安危共之(蔡献臣「清白堂稿」)。

  泉视同为唇齿,同视鹭为咽喉。同安最冲者中左,次冲者石浔(池显方「晃岩集」)。

  金为泉郡之下臂,厦为漳郡之咽喉(「海国闻见录」)。

  同安三面距海,金、厦尤为险要,门户之防也(「方舆纪要」)。

  厦门四面皆海,西接宝珠、高埔,东联烈屿、金门;太武当其南、■〈氵丙〉州横于北;西南界海澄、龙溪,白礁峙焉;东南出大担、小担,澎湖通焉;西北有美人、天马之奇,东南拥鸿渐、香山之秀:洵泉郡之名区、海滨之要地也(「鹭江志总论」)。

  鹭江山水形势记(杨国春撰)

  禾岛自同邑分龙,迤逦西界而来。由天柱,越仙旗,起伏五十里余,岗峦重迭;东行至文圃山,崭然屹峙,蜿蜒而下。逾龙门,过朱岭(朱子所到处),挺起大屏山,顿伏跌断;至排头门,列嶂横飞,蓄势临江,崩洪渡海。天马北峙、太武南雄,左辅宝珠、右弼猴屿,日月护峡分明;北有金髻、镜台、鼠屿为送、南有东坑、白屿、嵩屿为护。过海突起一山,如眠牛形,名牛家村;厦之龙基焉。盘礡郁积、崔巍特挺,为小文圃;金头水肩镇重,如大文圃倒降两支逆龙:如北之婆姐砦、小天马、钓鱼翁、狗屿、虎屿是也;又如南之观音山、官浔山、东渡蟾蜍山是也。又东行,至浮云山,历塘边,南山耸焉;腰落一支,结店前、后莲、竹■〈土巠〉等乡。又东起东阮山傍,抽一支,结篮后、坂上、锺宅等乡。遂东向断跌,翻转南行,一山横列二里许,双龙合结,中有天池养荫龙气,名薛岭山;奔跃十余里,洪济山耸焉。屴崱巍峨,为厦岛诸山之冠。其间乡社累累,如后坑、后埔、浦园、吕厝、莲坂等社,一皆行龙所萦拂也。又自洪济东分一支,结虎山、东澳、湖边、何厝、高林、五通诸社;中从云顶,重峰迭嶂,顿跌西南,鴈塔乡其分支也。行十余里,至狮山,出御屏,边海南行,龙蟠虎踞。控水尖而引阳台,鹤膝蜂腰;历天界而挺虎岫,老龙脱润。从靖山卸落,结聚入首处,平地特出三台。明江夏侯周德兴相阴阳、观流泉,度地居民,建城其中。南分一支,由石泉山越镇南关而下,势如长蛇,回环包裹。外而鼓浪屿前拱,又外而青浦诸山作案。北有美头山、水鸡腿,为城后界;城前霞溪一水,北流篔筜之元绕案,会潮而出东南水口,则有虎头山、龙头山对峙关锁,外有大、小担两屿为捍门。西南则太武,镇海旗尾护焉;东北则鸿渐,烈屿环焉。至若全厦水势归宿,北则同安安海北界,水会聚于厦东南;西则漳州海澄东界,水会归于厦西南。四水东注,八面旋绕,其中源于生气、朝于大旺、流于囚榭,千形万状,难以尽述。经云:火从地中特地起,真形势之奇也。虽其岛纵横三十里许,而山峰拱护、海潮回环、市肆繁华、乡村绣错、不减通都大邑之风。此扶舆磅礡之气所锺,可于小中见大焉。

  嘉禾海道说(孙云鸿撰)

  厦门,在宋为嘉禾屿。屹然海中,周五十余里。环嘉禾者,为嘉禾海。北望高浦,西界海澄,东阨烈屿;南临大海,汪洋浩瀚,障以太武。外与金门相为犄角,二嶝防于内(大嶝、小嶝),二担捍于外(大担、小担);浯屿则孤悬海表,控制要冲。于是东南海口布置扃钥,固若金汤。潮流岐分,因地屈折:南分三门(大担门、小担门、青屿门),东岐二派;南流从南而转北,东流由东而旋西。岛居泉、漳交错之地,故潮流亦达焉。自东来者,由北而至同安;自南而来者,西绕鼓浪屿而抵漳州。诸溪汇流,朝宗于海;潮汐潆洄,常一日而再。至港汊孔多,喷余波以四达。斯大小帆樯之集凑、远近贸易之部会也。自担门东渡黑洋至于台、澎,上接沙埕、下连南澳,据十闽之要会、通九译之番邦,则在嘉禾海以外矣。

  按厦门四面:东至翔风里、金门岛,水程八十里,一潮可至(出大担五十里);西至积善里鼎尾,水程一潮可至,约五十余里;南至海南太武山,水程半潮可至,一日来回,约二十余里;北至安民唐厝港,水程若干里;东南由海至澎湖,水程七更;西南至海澄、龙溪交界,水程若干里;东北至翔风里刘五店汛,由五通渡,水程三十里;西北至从顺里浔美汛,由高崎渡,水程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