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外记

  一、是编以外名者,郑氏未奉正朔,事是化外;台湾未入版图,地属荒外。若以化外、荒外弃而弗志,恐史氏訾其缺陷。兹编而以外名之,一以示国家绥靖方略,修荒服于版图之外;一以明郑氏倾向真诚,沾朝廷于教化之内。别外以重内,法春秋之义也。
  一、是编郑氏历有年所,所有争战事蹟颇多,亦难枚述;今就其关要者纂成,观者谅之。
  一、是编旁用句点、人名用旁画、地名旁用空画,以便观者之读。
  一、是编于明纪或本末、或编年、或遗闻以及国朝定鼎名臣奏疏、平南实录诸书,又就当日所猎闻、事之亲身目睹者,广为搜而辑成:实学疏识浅,匪敢言书,不过聊以备风采耳。
  江日升载志。
  ●郑氏应谶五代记
  郑芝龙,字飞皇,福建泉州府南安县石井人;封平国公,加太师。投诚,封同安侯。其先娶日本翁氏女,生成功;继娶颜氏,生四子:恩、荫、渡、袭。
  郑成功,芝龙长子,原名森,字大木,泉州府南安学生员。芝龙引见隆武,赐姓朱,兼赐名成功,欲令其父顾名思义。初封忠孝伯、宗人府府正,照驸马行事,佩招讨大将军印。后永历封漳国公,继而晋封延平王。妻董氏,雷廉道董容先长女。生十子:长经(乳名锦),聪、明、睿、智、宽、裕、温、柔、发。年三十九,卒于台湾。
  郑经,成功长子,字元之。妻唐氏,尚书唐女孙,无出。陈氏生六子,■〈臧上土下〉、塽,以下幼,未详。年三十九,卒于台湾。
  郑克塽,经长子。当甲寅之变,经乘衅西渡,仍踞金、厦各岛;允陈永华请,令其在台监国。大有材能,刚正果断,见嫉诸叔。迨经死,冯锡范遂谮诸叔,以螟蛉说于董国太,共谋杀之,年十八,兵民叹惜。妻陈氏,永华女,正白旗、康熙甲戌科进士、官翰林陈梦球(字字受)之妹,正白旗、康熙甲辰科进士陈还(字素亭)之姑;从容尽节,兵民无不叹惜之!
  郑克塽,经次子。投诚,封正黄旗汉军公。妻冯氏,正白旗汉军伯锡范之女。
  郑芝龙起于天启元年,至康熙癸亥克塽归诚,共六十三年。
  ●平澎台诸将姓氏
  福建全省水师提督一等侯施琅、署中营参将罗士■〈氵〈山上王下〉〉、守备林儒、千总林显达、庄日超、把总朱壹鹏、唐启要、周起元、署左营游击张胜、守备陈元、千总胡泮、把总李瑞、署右营游击蓝理、守备方却、把总陈旺、李俊、署前营游击何应元、守备刘琯、千总蔡琦凤、林鹏、把总张汝灏、唐升、黄崇、朱龙、署后营游击曾成、守备沙允新、千总高斌、把总杨凤、陈载、陈大勳。
  厦门镇总兵杨嘉瑞、中营千总王腾超、把总郑义、曾斌、韩瑛、薛永、左营游击朱明、守备胡元道、千总游兆麟、把总刘明、陈瓒、翁英、林信、右营游击陈兰,千总曾义、连龙黼、把总施为良、林锡、林闰、刘春。
  金门镇总兵陈龙、中营游击许应麟、守备郭新、千总林凤、把总游亦缘、李承光,左营游击陈荣、守备原再怀、千总游观光、曾成勳、把总陈彪、陈凯、王泰、左营守备林芳、千总林正、曾捷、把总王栋、曾维勳。
  铜山镇总兵陈昌、中营游击黄瑞、守备林雄、千总蔡启东、萧子发、把总王曰明、林佐治、邱进、左营游击曾春、守备董缵、千总许龙、洪忠、把总陈恕、施贵,右营游击阮钦为、守备方冰、千总施而宽、李好、把总刘起、游大鹏、陈启。
  海坛镇总兵林贤、中营游击许英、守备李琦、千总何聚、李振、把总王名、章得贵、林凤、左营游击吴煇、守备胡宗明、千总林恭、把总林光、林应、施宗国、右营游击江新、守备林正春、千总杨士响、把总张荣、陈聘。
  同安镇总兵吴英、城守营游击赵■〈匀阝〉、千总林凤。
  平阳镇总兵朱天贵。
  兴化镇总兵林承、千总任国佐、把总陈吉、左营守备廖国用、千总陈和、把总张介眉、右营把总林禄。
  闽安协副将蒋懋勋、中营千总冯正龙、把总郑升、倪昌名、左营千总何美、林信、把总王玉、右营守备王祚昌、千总林生、把总陈一高、庄国用、郑茂振。
  海坛协副将林葵、左营游击卓策、守备陈聪、千总蔡盛、右营把总黄崇。
  江东协副将詹六奇、浯屿营游击黄朝俊、围头营游击陈义、平海营游击李全信、烽火营游击王昌祚、龙江营守备韩进忠、灌口营守备黄富。
  随征总兵董义、康玉、颜立勳、李日煜、都督陈蟒、魏明、何义、蓝■〈土爰〉、郑兴、副将林应元、黄昌、郑元堂、郑章、刘沛、参将林实、郑英、许光远、陈致远、郑云、洪云、游击林翰、方凤、施应元、李廷彪、黄登、汤明、廖程、施世騄、陈良弼、都司黄勇、陆臣扬、陈道明、林淳、守备戴名芳、邓茂公、施世辅、施世忠、施世骠、李寅、陈王路、施世骧、洪天锡、李光琅、千总葛永芳、米得高、邓高。
  ●附土音字说
  以下九字字典所无,仍照原本刊刻,故晰之:
  舱:音仓,船中格堵也。
  艍:音居,居兵之双帆船也。
  ■〈舟宗〉:音宗,船队也。
  熕:音降,炮也。
  礁:音焦,水中凸石也。
  埔:音浦,山边平地也。
  埕:音呈,土坡也。
  ■〈氵丙〉:音兵,洲名,即滨字省。
  椗:即镇,海中以沈木镇舟。
  ●误字
  筈字误作筈。
  琅字误作琅。按九卷:黄梧荐施郎水务韬略兼优,郎即改名「琅」字。贝勒将琅保题为同安副将。原本误作「琅」,至卷之九始改正琅字。

  ●台湾外记卷之一(天启辛酉年至崇祯己卯年共十九年)
  九闽珠浦东旭氏江日升辑定
  前明太祖,朱姓,讳元璋,字国器(一作国瑞),濠州人(今江南凤阳府)。于元至正七年,自和阳起兵,渡江延揽英杰,驱除群豪。至戊申岁,即位于金陵,改称南京(今江南省)。一十六载,始廓清宇宙;方命江夏侯周德兴设立卫所,安插有功将士。
  德兴从山东登、莱、青、曹,由浙江宁、绍、台、温等处,会同有司,酌议踏勘,设置分封。迨入闽,至泉州建永宁卫。过石井安平地方,见龙势飞腾,山环而相顾,水潮而有信,旗鼓显耀。印剑生成,徘徊瞻玩。忆奉命时,曾受密旨:『断沿边孽穴』。今观此地,应为斩断,遂传南安知县杨廷志,取讨人夫,备锹锸。是夜,德兴忽梦二人跪告曰:『公奉旨勘踏地脉,斩除孽穴。适观此处飞腾踊跃,疑惑于怀;欲为开断,以销国患。但此地不然,发脉于临汀,起伏于紫帽,蟠腾隐现,实归安江;其左辅右弼,气象万千。上帝业命余保护此土,以俟后来之有德者葬其中,应出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幸勿轻为开断,以违帝命。谨记!谨记』(东旭曰:从古盛衰皆有数,圣明空算满枰棋。虽然识破机关处,三尺冥冥自主持)。德兴惊觉,漏方三鼓。细思此梦甚异,明是此处山神,奉上帝命在此守护,求我勿得擅开,后来当出此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辗转思维,当再为审详酌夺。次早,德兴按夫役,亲登岭上。遥望波涛汹涌,山势嵯峨,发迹环绕。不但尖圆秀丽,气概雄壮;及山穷水尽,愈玩愈有意味。再步山巅,见大石镌「海上视师」四大字,旁「宋朱熹书」。讶曰:『先贤业有明监!此乃天数,岂可违逆』?徘徊而下,散其夫役。至同安县,设高浦所。浚一井于来龙之白鹤山上,深十余丈。熔化生铁数千斤,倾入井内。其所前有大石二十八块,每石令匠分劈两片(谚云:「白鹤山,珠屿案,谁人葬得着,天下得一半」。故德兴有是举)。渡江置金门所(即浯州)、中左所(即厦门)。又建镇海卫,以及陆鹅、悬钟、铜山诸所。毕,会同军门请旨,分给有功将士。然后从潮、惠、粤东建卫所回京复命(按:此地,宋朱文公讳熹,初除同安主簿,经过此处,观鸿渐山木星挺秀,喜其地。迨至山上,见海潮汹涌,五马脱气,遂令匠勒「海上视师」四大字于石。及江夏侯周德兴建铜山所,城设四门,而塞其北,从未有发科甲者。至巡海兵备道蔡潮点军至铜,见北门不开,哂江夏侯之未全识也,理当开以收逆水。令人挖之,内竖一石,书「遇潮则开」四大字。潮叹服曰:『夏侯真神人也』!从此,铜山文物济济)。
  后此地被郑达德遇异人廖明师为之指葬,名为「五马奔江」(达德,芝龙二世祖)。传至曾孙绍祖(芝龙父),充泉州库吏。是年万历甲辰,三月初十日,春暖融和,天气晴明。厦门忽尔云雾四合,雷电闪烁,霹雳一声,海渚劈开一石,中悉隶篆鸟迹,识者文之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衔鼠干头,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扬眉于东,倾陷马耳。生女灭鸡,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尔。庚小熙皞,太平伊始』。人咸不解其语。十八日辰时,芝龙生。其母黄氏梦三妇人引红霞一片堆于怀,徐而采抹地下。取名一官。越戊申,一官五岁,绍祖送启蒙,取名国桂,颇聪明。庚戌,一官七岁。读书放午归于途,戏石过墙,误中太守蔡善继纱帽。继失惊,遣人擒入。绍祖为免巾请罪。善继见一官眉目清秀,气宇轩昂,赞之曰:『此宁馨儿也』!赏而释之。
  天启元年辛酉,一官年十八,性情荡逸,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潜往粤东香山澳寻母舅黄程。程见虽喜,但责其『当此年富,正宜潜心。无故远游,擅离父母』。一官诡答以『思慕甚殷,特候起居,非敢浪游』。程留之。
  至天启三年癸亥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旭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然前日本与今不同:今之日本,凡船只到港,人都入在班中拘束,不许四处散歇。交易只许六十万两,各船匀摊,数足将余货发还,给水米蔬菜驾回。昔之日本,最敬唐人(凡各洋悉唐朝与通,故称中国人曰唐人),船一到岸,只有值日库街搬顿公司货物(公司乃船主的货物洋船通称);其余搭客暨船中头目、伙记、货物悉散接居住,转为交易。妇人虽跣足蓬头而姿色羞花,宛如仙女。且头发日日梳洗,熏以奇楠,不似中国抹以香油也。客至其家,最敬者或茶或酒,杯盏必擦以头发,然后斟而送客,余咏有『奇楠气味生余沥,芗泽尝粘齿颊芬』之句。所以抵日本者,即沾泥柳絮亦欲逐春风而往,况一官正在方刚之年乎?亦是天数该然,赤绳系足。本街有倭妇翁氏(倭日本别号),年十七,夭娇绝俗,美丽非常。见一官魁梧奇伟,彼此神契;第不得即为双栖并一耳。一官遂聘之。合卺后隔冬住下(凡洋船乘南风而去,东北风而回,而未回者即曰隔冬)。
  天启四年甲子六月,有福建漳州府海澄县人,姓颜名思齐,字振泉,年三十六,身体雄健,武艺精熟。因宦家欺凌,挥拳毙其仆。逃日本,裁缝为生。居有年,积蓄颇裕,疏财仗义,远迩知名。是岁唐船贩日本者甚多。思齐与大赤般财副(赤般船名,财副管理一船货物)杨天生、陈德(字衷纪,海澄人,猛悍迈众)、张弘(一作宏)交称最好。天生字人英,年三十,泉州晋江人也,算法精敏,最熟大刀;且言语便捷,桀黠多智。朝夕盘桓,遂成水乳。一日偶共饮微酣,思齐叹曰:『人生如朝露耳,若不能扬眉吐气,虚度岁月,羞作肮脏丈夫』!天生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志者亦若是。长兄有此雄略,何愁久困。以余度之,此地可图』。思齐叹曰:『吾亦有心久矣,其奈力微何』?天生曰:『先以得人为要。弟当凭三寸不烂舌,鼓动各船之杰者尊拜我兄为盟主,然后徐徐说之,则事可成矣』。思齐曰:『此非吾弟不可。事成富贵与共。闻李德船中有一姓洪名升,为人慷慨豪迈,甚好藤牌』?天生曰:『与弟最厚』。(升)字杲卿,年方二十六,系兴化府莆田县人。其祖至同安,因而在同住家。藤牌正跳七尺,倒跳一丈。思齐思此人当招之。天生曰:『他亦极慕长兄名誉』。二人谈得投机,直至酩酊方别。
  次早,天生邀陈勳同到张弘船中。弘字子大,泉之惠安县人,刚直勇敢,能举五百筋青石,遍行教场一回,面不改容,故号为「铁骨张弘」。适陈德、林福亦在船中。福字振祖,手足便利,浑号「深山猴」,善使标枪火炮,泉之同安人。天生叙谈之际,就提起拜颜振泉为盟主之事,众咸喜焉。林福举李英、庄桂、杨经三人年少义侠,陈衷纪举林翼、黄碧、张煇、王平、黄昭五人。福即同天生往招李俊臣(臣名明,漳之南靖人,风流洒脱,甚精钯头),俊臣许诺。
  天生等回,于途遇郑一官与何锦,天生招之。一官举高贯武艺超群,并余祖、方胜、许妈、黄瑞郎、唐公、张寅、傅春、刘宗赵、郑玉等共二十八人,于六月十五日,大结灯彩,香花牲牺,列齿序行,以郑一官为尾弟。祷告天地:『虽生不同日,死必同时』之语。毕,烧化纸钱。众拜振泉为盟主,大开筵席,畅饮而散。
  自此之后,亲契友爱,胜于同胞。惟天生每用言挑拨诸人,说日本地方广阔,上通辽阳、北直,下达闽、粤、交趾,真鱼米之乡。若得占踞,足以自霸。陈衷纪、陈勳、张弘、洪陞、高贯五人咸动心,向振泉谋曰:『天生所言诚是。大哥不可失此机会』!振泉曰:『公等如儿戏,然夺人之国,岂尔我数人而可』?洪陞曰:『非此之谓。未知大哥如何?大哥意若决,则吾会中诸人立呼可就,毋烦周折。其余当徐徐诱之,则大事成矣』。振泉曰:『事当密秘,观人而言。倘一造次,性命攸关』。诸人领诺而去。洪陞、张弘、杨天生既得思齐实意,欲往李明船中,途从炮台经过,见守台倭番整肃罗列,火炮齐备。天生猛省一惊,顾升与弘曰:『炮台如此严谨,如此整备,恐难下手』。陞笑曰:『炮台严谨,不过见我们船欲起身,加意提防耳。此何必介意』?天生曰:『君既胸有成算,试略陈其概』。陞曰:『两台倭兵,不过百有余人,所恃者惟数门大炮。以弟愚见:每台只用胆勇者五六十人,或清晨、或黄昏,乘其交换无备时冲入,将守炮者砍倒,炮车扭转,连放数门。彼知所恃者已为人夺,安有战志。另择一位骁勇者统之,从中赶杀。再分百人两边放火喊杀,则可得矣』。天生点首曰:『所见略同』。遂到明船,与高贯(一作冠)、李英、傅春等商议。英曰:『不乘此时齐集举事,更待何时』?弘曰:『言之诚当!不胜于终年波浪驰逐乎』?天生曰:『还须与大哥决定』。众曰:『然』。同到思齐寓中。天生述众意,劝速举事。齐曰:『凡事当料己料人,方保万全,岂可苟且?倘画虎不成,反类狗耳』。天生曰:『兄所虑者恐人心未一乎』?齐曰:『然』。天生曰:『俟十二日弟设数席请诸位,令其各书名押号,并密约策应备敌之计』。齐曰:『此最要着,贤弟宜亟行之』!十二日,天生治席请二十七人咸至,依次而坐。酒至数巡,天生向陈衷纪曰:『今岁我们船只不知交易几多?货物配搭不知几多?篦金计搭几多(日本出金,样如篦,故曰篦金,色八成)?板银计搭几多?何船得利?何船亏本』?衷纪曰:『别船不知,就弟船中计算,虚头多,大约获利无几』。天生曰:『冒波涛而涉风险,不能得利,亦就难了』。杲卿曰:『生理都好,奈此中抑勒,不与我们亲自交关,凭他当事掣肘,京客尚有三年不得货者』(日本系埠头,其国亦称日京,离日本三个月路)。子大突曰:『我们出于千波万浪之中,反为倭奴束缚,将几间板屋放一把火,大家焚了罢,怕他钱粮不是我们的』(日本之屋悉系木板所为)。天生只管摇头。衷纪曰:『长兄不用摇头。子大之言,大都不错。弟亦有心久矣,恨无首领提调耳。今日大哥在此,众人协力。冲锋破敌之事,弟独任之』。天生曰:『二位酒言!我等至此,顶履别人天地,休作儿戏』。思齐曰:『幸座中都是我们,若有外人,岂不惹出事来』。衷纪曰:『小弟之言,实出肺腑,并非醉语』。杲卿曰:『人生贵适志耳,碌碌何为?凡我在座,听弟一言』!众曰:『谨听钧谕』。杲卿曰:『今日此会,实乃天缘,生于中国,而获聚一岛。况大哥德望,素为人钦仰,共扶为主,乘时踞此,同享富贵何如』?众大喜曰:『是』。天生、杲卿即斟酒一杯祷告天地曰:『座中诸人苟有异心者,天其殛之』!祷毕,又斟酒一杯,共扶思齐上座,环跪曰:『今日之事,大哥主之。富贵与共,生死勿替。若有违约束者,鸣鼓共诛』。思齐曰:『诸位莫非醉语否,何卤莽若是』?天生曰:『大哥勿太执。我们所言,实从心出。今日化家为国在此举、取祸杀身亦在此举,幸为主决,莫作妇人之仁』。齐曰:『贤弟今日醉言,恐明朝酒醒,悉都忘却,岂不误事』?天生曰:『应立个规矩方可』。杲卿曰:『有单在此,众人各书名佥号,以便调度』。众欣然曰:『言甚有理』。遂各按名下书押。毕,递与思齐曰:『愿听约束』。思齐曰:『齐实不才,因一日之长,既蒙推之,凡事当听吾言,共成富贵』。众咸曰:『毋再反悔,即赴汤火,亦不敢辞』。饮至三鼓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