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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征
药征药征
自序
书曰: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周官》曰: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共医事。由是观之,药毒也,而病毒也,药毒而攻病毒,所以瞑眩者也。而考本草,有毒者有焉,无毒者有焉,为养者有之,不养者有之。于是人大惑焉,世远人泯经毁,虽欲正之,末由也已,今之所赖也,天地人耳。夫有天地,则有万物焉,有万物,则有毒之能也,有人则病与不而有焉,是古今之所同也。从其所同,而正其所异也,孰乎不可正哉!扁鹊之法,以试其方也,药之瞑眩,厥疾乃瘳,若其养与不养邪,本草之云,终无其验焉。故从事于扁鹊之法,以试其方,四十年于兹,以量之多少,知其所主治也。视病所在,知其所旁治也。参互而考之,以知其征,于是始之所惑也,粲然明矣。凡攻疾之具,则药皆毒,而疾医之司也。养精之备,则辨有毒无毒,而食医之职也。食者常也,疾者变也,吾党之小子,常之与变,不可混而为一矣。而本草也,混而一之,乃所以不可取也。不可取乎,则其方也。规矩准绳,是故扁鹊之法,以试其方之功,而审其药之所主治也。次举其考之征,以实其所主治也。次之以方之无征者,参互而考次之,以古今误其药功者,引古驯而辨之,次举其品物,以辨真伪,名曰《药征》也。犹之一物也,异其用,则异其功,是以养其生者,随其所好恶;攻其疾者,不避其所好恶。故食医之道,主养其精也。故撰有毒无毒,而随其所好恶也。疾医之道,主攻其疾也。故药皆毒而不避其所好恶也,而为医者不辨之,混而为一,疾医之道,所以绝也。
夫古今不异者,天地人也。古今异者,论之说也。以其不异,以正其异,不异则不异,异则异也。譬如人君用人,率材则功,达材则无功矣。一物无异功,用异则功异,用养生乎?用攻疾乎?养生随其所好恶,攻疾不避其所好恶,不知其法,焉得其正?其法既已建,而后以其不异,以正其异,不异则不异,异则异。《诗》曰: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是之谓也。
盖今之为医之论药也,以阴阳五行,疾医之论药也,唯在其功耳。故不异则不异,异则异。
然则治疾如之何,匪攻不克;养生如之何,匪性不得。吾党之小子,勿眩于论之说,以失其功实云尔。
明和八年中秋之月日本艺阳吉益为则题
卷上
石膏
主治烦渴也,旁治谵语、烦躁、身热。
考 证白虎汤证曰:谵语遗尿。
白虎加人参汤证曰:大烦渴。
白虎加桂枝汤证曰:身无寒、但热。
以上三方,石膏皆一斤。
越婢汤证曰: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不渴,非全不渴之谓。无大热,非全无大热之谓也,说在外传中)。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证不具也。(说在《类聚方》)
以上二方,石膏皆半斤。
大青龙汤证曰:烦躁。
木防己汤,证不具也(说在《类聚方》)
以上二方,石膏皆鸡子大也。为则按,鸡子大,即半斤也,木防己汤,石膏或为三枚,或为十二枚,其分量难得而知焉。今从旁例,以为鸡子大也。
上历观此诸方,石膏主治烦渴也明矣。凡病烦躁者,身热者,谵语者,及发狂者,齿痛者,头痛者,咽痛者,其有烦渴之证也,得石膏而其效核焉。
互 考《伤寒论》曰: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为则按,上云不可与白虎汤,下云白虎加人参汤主之。上下恐有错误也。于是考诸《千金方》,揭《伤寒论》之全文。而白虎汤加人参汤,作白虎汤是也。今从之。
《伤寒论》中,白虎汤之证不具也,《千金方》举其证也备矣,今从之。
辨 误《名医别录》言:石膏性大寒,自后医者怖之,遂至于置而不用焉。仲景氏举白虎汤之证曰:无大热。越婢汤之证亦云。而二方主用石膏。然则仲景氏之用药,不以其性之寒热也可以见已。余也笃信而好古,于是乎为渴家而无热者,投以石膏之剂,病已而未见其害也。
方炎暑之时,有患大渴引饮而渴不止者,则使其服石膏末,烦渴顿止。而不复见其害也。石膏之治渴而不足怖也,斯可以知已。
陶弘景曰:石膏发汗,是不稽之说。而不可以为公论。仲景氏无斯言,意者陶氏用石膏,而在下则下。于是乎有非吐剂而吐,非下剂而下,非汗剂而汗者,是变而非常也。何法之为?譬有盗于梁上,室人交索之。出于右,则顺而难逃。逾于左,则逆而易逃。然则虽逆乎?从其易也,毒亦然。仲景曰: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陶氏所谓石膏发汗,盖亦此类也已。陶氏不知,而以为发汗之剂。不亦过乎?后世以石膏为峻药,而怖之太甚,是不学之过也。仲景氏之用石膏,其量每多于他药;半斤至一斤,此盖以其气味之薄故也。
余尝治青山候臣蜂大夫之病。其证平素毒着脊上七椎至十一椎,痛不可忍,发则胸膈烦闷而渴,甚则冒而不省人事,有年数矣。一日大发,众医以为大虚,为作独参汤,贴二钱,日三服;六日未知也。医皆以为必死。于是家人召余诊之。脉绝如死状,但诊其胸,微觉有烦闷状,乃作石膏黄连甘草汤与之。一剂之重三十五钱,以水一盏六分,煮取六分,顿服,自昏至晓,令三剂尽,通计一百有五钱,及晓,其证犹梦而顿觉。次日余辞而归京师,病客曰:一旦诀别,吾则不堪。请与君行,朝夕于左右,遂俱归京师。为用石膏如故,居七八十许日而告瘳。石膏之非峻药而不可怖也,可以见焉尔。
品 考石膏 本邦处处出焉。加州、奥州最多。而有硬软二种。软者上品也。《别录》曰:细理白泽者良。雷 曰:其色莹净如水精。李时珍曰:白者洁净细文,短密如束针。为则曰:采石药之道,下底为佳,以其久而能化也。采石膏于其上头者,状如米糕。于其下底者,莹净如水精,此其上品也。用之之法,唯打碎之已。近世火 用之,此以其性为寒故也。臆测之为也,余则不取焉。大凡制药之法,制而倍毒则制之。去毒则不,是毒外无能也。诸药之下,其当制者,详其制也,不制者不,下皆效之。
卷上
滑石
主治小便不利也,旁治渴也。
考 证猪苓汤证曰:渴欲饮水、小便不利。
以上一方滑石一两。
上此一方,斯可见滑石所主治也。滑石白鱼散证曰:小便不利。蒲灰散证曰:小便不利。
余未试二方,是以不取征焉。
互 考余尝治淋家,痛不可忍而渴者,用滑石矾甘散,其痛立息。屡试屡效,不可不知也。
品 考滑石和、汉共有焉,处处山谷多出之也。软滑而白者,入药有效。宗 曰:滑石今之画石,因其软滑,可写画也。时珍曰:其质滑腻,故以名之。
卷上
芒硝
主软坚也。故能治心下痞坚、心下石硬、小腹急结、结胸、燥屎大便硬。而旁治宿食腹满、小腹肿痞之等诸般难解之毒也。
考 证大陷胸汤证曰:心下痛、按之石硬。
以上一方,芒硝一升,分量可疑。故从《千金方》大陷胸丸。作大黄八两、芒硝五两。
大陷胸丸证曰:结胸,项亦强。
以上一方。芒硝半斤、分量亦可疑,故从《千金方》作五两。
调胃承气汤证曰:腹胀满。又曰:大便不通。又曰:不吐不下心烦。
以上一方。芒硝半斤、分量亦可疑。今考《千金方》、《外台秘要》,此方无有焉。故姑从桃核承气汤,以定芒硝分量。
柴胡加芒硝汤证,不审备也。(说在互考中)
以上一方,芒硝六两。
大承气汤证曰:燥屎。又曰:大便硬。又曰:腹满。又曰:宿食。
大黄牡丹汤证曰:小腹肿痞。
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证曰:心下痞坚云云。复与不愈者。
以上三方,芒硝皆三合。
大黄硝石汤证曰:腹满。
以上一方。硝石四两。
橘皮大黄朴硝汤证曰: 食之在心胸间不化、吐复不出。
桃核承气汤证曰:少腹急结。
以上二方,朴硝、芒硝皆二两。
硝矾散证曰:腹胀。
以上一方,硝石等分。
上历观此数方,芒硝主治坚块明矣,有软坚之功也。故旁治宿食腹满,少腹肿痞之等诸般难解者也。
互 考柴胡加芒硝汤,是小柴胡汤而加芒硝者也。而小柴胡汤主治胸胁苦满,不能治其块,所以加品 考硝石 和、汉无别;朴硝、芒硝、硝石,本是一物,而各以形状名之也,其能无异,而芒硝之功胜矣,故余家用之。
卷上
甘草
考 证芍药甘草汤证曰:脚挛急。
甘草干姜汤证曰:厥,咽中干,烦躁。
甘草泻心汤证曰:心烦不得安。
甘姜甘草汤证曰:咽燥而渴。
桂枝人参汤证曰:利下不止。
以上五方,甘草皆四两。
芍药甘草附子汤证,不具也,(说在互考中)
甘麦大枣汤证曰:藏躁喜悲伤欲哭。
以上二方,甘草皆三两。
甘草汤证曰:咽痛者。
桔梗汤证,不具也。(说在互考中)
桂枝甘草汤证曰:叉手自冒心。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证曰:烦躁。
四逆汤证曰:四肢拘急厥逆。
甘草粉蜜汤证曰:令人吐涎、心痛发作有时,毒药不止。
以上六方,甘草皆二两。
上八方,甘草二两三两,而亦四两之例。
苓桂甘枣汤证曰:脐下悸。
苓桂五味甘草汤证曰:气从小腹上冲胸咽。
小建中汤证曰:里急。
半夏泻心汤证曰:心下痞。
小柴胡汤证曰:心烦。又云:胸中烦。
小青龙汤证曰:咳逆倚息。
黄连汤证曰:腹中痛。
人参汤证曰:逆抢心。
旋复花代赭石汤证曰:心下痞硬、噫气不除。
乌头汤证曰:疼痛不可屈伸。又云:拘急不得转侧。
以上十方,甘草皆三两。
排脓汤证。阙。(说在桔梗部)
谓胃承气汤证曰:不吐、不下、心烦。
桃核承气汤证曰:其人如狂。又云:少腹急结。
桂枝加桂汤证曰: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证曰:惊狂、起卧不安。
以上五方,甘草皆二两。
上历观此诸方。无论急迫,其他曰痛、曰厥、曰烦、曰悸、曰咳、曰上逆、曰惊狂、曰悲伤、曰痞硬、曰利下,皆甘草所主。而有所急迫者也,仲景用甘草也;其急迫剧者,则用甘草亦多。不剧者,则用甘草亦少。由是观之,甘草之治急迫也明矣。古语曰:病者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其斯甘草之谓乎?仲景用甘草之方甚多,然其所用者,不巡前证,故不枚举焉。
凡征多而证明者,不枚举其征,下皆效之。
互 考甘草汤证曰: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者,与桔梗汤。凡其急迫而痛者,甘草治之。
其有脓者,桔梗治之。今以其急迫而痛,故与甘草汤。而其不差者,已有脓也。故与桔梗汤,据芍药甘草附子汤,其证不具也。为则按其章曰:发汗病不解,反恶寒。是恶寒者,附子主之。而芍药、甘草,则无主证也。故此章之义,以芍药甘草汤。脚挛急者,而随此恶寒,则此证始备矣。为则按:调胃承气汤、桃核承气汤,俱有甘草。而大小承气汤、浓朴三物汤,皆无甘草也。
汤证曰:或如狂、或少腹急结,是虽有结实。然狂与急结,此皆为急迫,故用甘草也。大小承气汤、浓朴三物汤、大黄黄连泻心汤,俱解其结毒耳。故无甘草也,学人详诸。
辨 误陶弘景曰:此草最为众药之主。孙思邈曰:解百药之毒。甄权曰:诸药中,甘草为君,治七十二种金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调和众药有功。呜呼?此说一出,而天下无复知甘草之本功,不亦悲哉?若从三子之说,则诸凡解毒,唯须此一味而足矣!今必不能,然则其说之非也可以知已。夫欲知诸药本功,则就长沙方中,推历其有无多少。与其去加,引之于其证。则其本功,可得而知也。而长沙方中,无甘草者居半,不可谡众药之主也,亦可以见已。古语曰:攻病以毒药,药皆毒,毒即能。若解其毒,何功之有?不思之甚矣。学人察诸。夫陶弘景、孙思邈者,医家之俊杰,博治之君子也。故后世尊奉之至矣。而谓甘草众药之主,谓解百药之毒,岂得无征乎?考之长沙方中,半夏泻心汤本甘草三两,而甘草泻心汤更加一两,是足前为四两,而误药后用之,陶、孙盖卒尔见之,谓为解药毒也。呜呼?夫人之过也,各于其党。故观二子之过,斯知尊信仲景之至矣。向使陶、孙知仲景误药后,所以用甘草,与不必改其过何也?陶、孙诚俊杰也,俊杰何为文其过乎?由是观之,陶、孙实不知甘草之本功也,亦后世之不幸哉!东垣李氏曰:生用则补脾胃不足,而大泻心火;炙之则补三焦元气,而散表寒。是仲景所不言也。五藏浮说,战国以降,今欲为疾医乎?则不可言五藏也。五藏浮说,战国以降,不可从也。
品 考甘草 华产上品,本邦所产者,不堪用也。余家唯锉用之也。
卷上
黄
主治肌表之水也。故能治黄汗、盗汗、皮水。又旁治身体肿或不仁者。
考 证芍桂枝苦酒汤证曰:身体肿、发热汗出而渴。又云:汗沾衣、色正黄加 汁;防己黄汤证曰:身重、汗出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