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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医通
张氏医通 清 张璐
自序
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道之兴废。靡不由风俗之变通。非达道人。不能达权通变。
以挽风俗之 弊也。今夫医道之变至再至三。岂特一而已哉。余生万历丁巳。于时风俗虽漓。古道未泯。业是道者。各擅专科。未尝混厕而治也。甲申世变。黎庶奔亡。流离困苦中病不择医。
医随应请。道之一变。自此而始。当是时也。HT HT 火孑遗。托迹灵威丈人之故墟。赖有医药种树之书消磨岁月。因循、十有余载。身同匏系。聊以着书自娱。岁己亥赋归故园。箧中辑得方书一通。
因名医归。大都吻合准绳。其间汇集往古传习诸篇。多有不能畅发其义者。次第以近代名言易之。
草创甫成。同人速予授梓。自揣多所未惬。难以示人。仅以伤寒缵绪二论先行问世。颇蒙宇内颔之。壬寅已来。儒林上达。每多降志于医。医林好尚之士。日渐声气交通。便得名噪一时。于是医风大振。比户皆医。此道之再变也。嗟予固陋。不能与世推移。应机接物而外。时与先圣晤对一堂。无异手提面命。递年已来。颖秃半床。稿凡十易。惜乎数奇不偶。曩因趋赴孝伯耿公之招。
携至 川公署。失去目科一门。先是内侄顾惠吉。持去痘疹一册。久假不归。竟成乌有。知机不偶。已将残编置之高阁。无复行世之心矣。近闻悬壶之士。与垂帘之侣。互参恒德之术。圣门之教无违。炎黄之德不显。道之三变。匪特自今。吾于志学之年。留心是道。迄今桑榆入望。历世颇多。每思物壮则老。时盛必衰。欲挽风俗之 弊。宁辞笔削之罪知。因是仍将宿昔所述之言。
从头检点。爰命倬儿补辑目科治例。柔儿参入痘疹心传。足成全编。易以通名。标诸签额。书未竟。适逢客至。随手开函而语予曰。在昔韩氏医通名世已久。今子亦以是名。得无名实相混之虑乎。予谓不然。吾闻元氏集名长庆。白氏之集亦名长庆。二集并驱。后世未尝因名混实。
奚必拘拘于是耶。客莞然而退。遂以医通定名。迨夫三变之术。法外之法。非可言语形容也。
康熙乙亥季夏石顽张璐时年七十有九
凡例(六则)
一医学自轩岐仲景。一脉相承。而近世名家。视素问为迂远不切。伤寒论为古法不可以治今病。至于灵枢金匮。并其书而未闻也。是编首列灵素病机。次则金匮治例。以冠诸论。第文辞质奥。非肤浅辈可知。故详加释义。以明其旨。独不及伤寒论者。以伤寒缵绪二论。先梓行世故也。
一艺术之学。惟医林最繁。汗牛充栋。莫可名喻。然灵素金匮而外。求其理明辞畅。如王安道、赵嗣真、赵养葵、张景岳、喻嘉言者。指不多屈。即历代名医。造艺各有所长。文理不能兼善。
故选择方论。如披沙拣金。况多支辞复义。彼此互引。不得不稍为笔削。其文气有不续处。略加短语以贯之。辞义有不达处。聊易数字以畅之。一切晦滞难明者。虽出名贤。概置不录。
一各证治例。类次系诸论之后。皆从古相承。未能逐一辨其出自某某。有例虽明确。而治未允当者。或经治验。或加体会。易以对证方药。非故为举措。变乱成则也。然亦不过如匠氏之绳墨。又必临病审察。随其所禀之偏胜。形志之苦乐而为处方。所以一例后有主二三方者。如金匮例云。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病溢饮者。当发其汗。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小便不利蒲。灰散主之。滑石白鱼散、茯苓戎盐汤并主之。所谓医不执方。合宜而用者。其斯之谓欤。
一古今治按。如儒者之历科程文。而诸家所辑方书。都未之及。且从古立言。止就一端而论。
人之所患。都兼并不一。
非详究古人治验。不能识治法之奥。故于诸按中。择其可以为法者。附列论例之末。非若类按之泛引稗官野史。以混耳目。
一论中所用诸方。祖方各归其源。专方各隶本门。更有不专一门。不归一源之方。曾采用于前者。以后但着见于某门。不复叠载。祖方则循序贯列。令知某汤中加某药。即为某方治某病。
究其出入增减之意。便获古人用药心法。盖临病制方。原非作意师古。即如善于奕者。下手辄成谱势。与医者之投剂不殊。然古方中有极峻厉。极迅烈。难于轻试者。有顺逆反正配合。寒热补泻互用。深奥难明其理者。有故用相反之性。激其成功者。有奇兵暂用。随手转关者。各于方后发明其义。则极峻厉。极奇奥诸方。皆为常胜之师。庶学人胸中不胶执古方不可治今病之说。斯不愧乎大方。洵非专守药性用药者。可同日而语也。间有古方因病杂合。而制难于取法者。稍为更易。以合本条治例。方下标名改定。不敢混厕以浼先哲也。
一是编证类次第。悉如准绳。而所辑方论。更迭出入。肇是甲申。迄今癸酉。岁逾五甲。稿凡十易。勒成一十六卷。而所选不欲太繁。繁则郢书燕说。读者愈滋其惑。又不能太简。简则井蛙鼹鼠。临证罔知所措。务在广搜历览。由博反约。千古名贤至论。统叙一堂。八方风气之疾。
汇通一脉。俾后世修性命之学人。昭然共由。而趋世骛名者。歧路攸分。请毋事此。
卷一 中风门
中风(类中导入)
灵枢云。身半以上者。邪中之也。身半以下者。湿中之也。邪之中于人也无有常。中于阴则溜于府。中于阳则溜于经。中于面则下阳明。中于项则下太阳。中于颊则下少阳。其中于膺背两胁。亦中其经。中于阴者。常从臂 始。其阴皮薄。其肉淖泽。故俱受于风。独伤其阴。足阳明之筋病。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颊筋有寒则急。引颊移口。有热则筋弛纵。缓不胜收。故僻。治之以马膏摩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涂其缓者。以桑钩钩之。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颊。且饮美酒。啖炙肉。不饮酒者自强也。为之三拊而已。口颊 僻。
乃风中血脉也。手足阳明之经络于口。会太阳之经络于目。寒则筋急而僻。热则筋弛而纵。故左中寒。则逼热于右。右中寒。则逼热于左。寒者急而热者缓也。急者皮肤顽痹。营卫凝滞。故用马膏之甘平柔缓。以摩其急。以润其痹。以通其血脉。用桂酒之辛热急束。以涂其缓。以和其营卫。以通其经络。桑能治风痹。通节窍也。病在上者。酒以行之。甘以助之。故饮美酒。啖炙肉。
若不饮者。自免强饮之。为之三拊者。再三拊其急处。使气血流动。其病自已也。
素问云。风中五脏六腑之俞。亦为脏腑之风。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故风者百病之长也。
至其变化。乃为他病也。三阳三阴发病。为偏枯痿易。四肢不举。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偏枯痿厥。
肥贵人膏粱之疾也。胫有大小。髀 大疲。易偏枯。内夺而厥。则为喑痱。虚邪客于身半。其入深。营卫衰则真气去。邪气内留。发为偏枯。胃脉沉鼓涩。胃外鼓大。心脉小坚急。皆鬲。偏枯。
男子发左。女子发右。不喑舌转可治。三十日起。其从者喑。三岁起。年不满二十者。三岁死。
赵以德曰。胃与脾为表里。胃之阳虚。则内从于脾。从于脾则脾之阴盛。故胃脉沉鼓涩。涩者。少血多气之诊也。胃之阳盛。则脾之阴虚。虚则不得与阳主内。反从其胃越出部分。而鼓大于臂之外。大者。多气少血之候也。心者。元阳君主之宅。生血生脉。今因元阳不足。阴寒乘之。
故心脉小坚急。小者阳不足。坚急者阴寒之象也。夫心胃之三等脉。见一即为偏枯。心乃天真神机开发之本。胃乃谷气充天真之原。一有相失。则不能制其气而宗气散。故分布不周。不周于经脉则偏枯。不周于五脏则喑。喑者肾与包络内绝也。张景岳曰。胃脉沉鼓涩。阳不足也。胃外鼓大。阴受伤也。心脉小坚急。阴邪胜也。胃气既伤。血脉又病。故心下痞鬲。半身偏枯也。
金匮云。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半身不遂者。偏风所中也。但臂不遂者。风遂上受也。风之所客。凝涩营卫。经脉不行。分肉筋骨俱不利。故曰此为痹。今因风着为痹。营遂改微。卫遂改数。故脉见微数。盖微者阳之微。
数者风之炽也。此即内经风论所谓各入其门户所中者之一证也。千金补金匮之不逮。立附子散。
治中风手臂不仁。口面 僻。专以开痹舒筋为务也。
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搏。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贼邪不泻。
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 僻不遂。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
寒邪之脉紧束。故浮紧并见于寸口。络脉从经脉左右双行。当邪入之时。不治。至邪随络脉流行。缓急牵引。故口眼 斜不遂。邪在于络。则不营于肌肤。故不仁。邪在于经。则外不滋于肉。
故身重而不胜。所谓入腑入脏者。以胃为六腑之总司。心为五脏之君主。诸腑经络受邪。变极则归于胃。胃得之则热甚。津液壅溢为痰涎。闭塞其神气出入之窍。故不识人也。诸脏受邪。极而变者。亦必归于心。心得邪。则神散而枢机息。舌者心之窍。机息则舌纵廉泉开。舌纵则难以言。
廉泉开则口流涎也。主以侯氏黑散。祛之从外而散。取菊花之甘寒杜风。兼牡蛎、矾石之涩。使药积腹中。以助祛风之力也。
寸口脉迟而缓。迟则为寒。缓则为虚。营缓则为亡血。卫缓则为中风。邪气中经。则身痒而瘾疹。心气不足。邪气入中。则胸满而短气。
寸口脉迟。知营气不及而为亡血。寸口脉缓。知卫虚邪入而为中风。卫不外布于经。则为瘾疹身痒。营不内荣于心。则客邪混郁于胸中。害其宗气之布息。故胸满而短气。治以风引汤。引之从内而泄。故用大黄引领甘寒诸药镇摄虚风。即以石脂、牡蛎填塞复入之路。灵枢所谓久塞其空。谓之良工是也。
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古今录验续命汤。
痱病者。营卫气血不养于内外。故身体不用。机关不利。精神不治。然是证有虚有实。虚者自饮食房劳七情得之。内经所谓内夺而厥。则为喑痱是也。实者是风寒暑湿感之。虚者不可以实治。
治则愈散其气血。此方明言治中风痱。乃营卫之实邪。故用续命。即麻黄汤之变方。加干姜开血受寒痹。石膏解肌受风痹。当归和血。人参益气。芎 行血散风。其并治咳逆上气面浮者。亦为风寒而致也。
中风手足拘急。百节疼痛。烦热心乱。恶寒。经日不欲饮食。千金三黄汤。
此六气敛束筋经。阳气不布。内搏于心。则神乱而烦热。以热郁于内。不得达表。所以恶寒。
经日而不发热。以邪气内贼。故不欲饮食耳。方以千金取名。宝之至也。观千金方引用。明注仲景三黄汤。其为金匮原名可知。用麻黄为君者。以其能通阳气而开痹也。痹非得汗不开。然内虚当虑。故以大剂黄 佐之。而虚复有寒热不同。虚热则用黄芩。虚寒则加附子。不易之定法也。
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近效白术附子汤。
肾气虚乏之人。外风直入无禁。而挟肾中浊阴之气。厥逆上攻。其头间重眩之苦。至极难耐。
兼以胃气亦虚。不知食味。故处方全不用风药。但用附子暖其水脏。白术、甘草暖其土脏。水土一暖。则浊阴之气尽趋于下。而头苦重眩食不知味之证除矣。
千金云。岐伯曰。中风大法有四。一曰偏枯。二曰风痱。三曰风懿。四曰风痹。夫诸急卒病多是风。初得轻微。人所不悟。宜速与续命汤。根据输穴灸之。夫风者百病之长。岐伯所言四者。
说其最重也。
偏枯者。身半不随。肌肉偏不用而痛。言不变。志不乱。病在分腠之间。温卧取汗。益其不足。
损其有余。乃可复也。(甲乙经云。温卧取汗。则巨针取之。)
风痱者。身无痛。四肢不收。志乱不甚。言微知。则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
风懿者。奄忽不知人。咽中塞窒窒然。(巢氏。作噫噫然有声。)舌强不能言。病在脏腑。先入阴。后入阳。治之先补于阴。后泻于阳。发其汗。身转软者生。汗不出身直者。七日死。(巢氏。作眼下及鼻人中左右白者可治。一黑一赤吐沫者不可治。)
风痹者。风寒湿诸痹类风状。风胜则周身走注疼痛。寒胜则骨节掣痛。湿胜则麻木不仁。(此言贼风诸痹痛风之大纲也。)
石顽曰。千金述岐伯中风大法有四。方治颇繁。今每例采一专方。为逐证之纲旨。如偏枯用八风续命汤。风痱用竹沥饮子。风懿用独活汤。风痹用附子散。此大略宗兆。余方不能具载。千金所谓变动枝叶。各根据端绪以取之。端绪愈纷。则探求愈惑。圆机之士。谅不能固守成则也。
赵养葵云。河间所谓中风瘫痪者。非谓肝木之风实甚而卒中之。亦非外中于风。良由平日饮食起居动静失宜。心火暴甚。肾水虚衰不能制之。则阴虚阳实。而热气怫郁。心神昏冒。筋骨不用而卒倒无知也。亦有因五志有所过极而卒中者。夫五志过极。皆为热甚。俗云风者。言末而忘其本也。观河间之论。则以风为末。而以火为本。世之尊刘氏者。专守主火之说。殊不知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刘氏原以补肾为本。观其地黄饮子之方可见矣。故中风又当以真阴虚为本。但阴虚有二。有阴中之水虚。有阴中之火虚。火虚者。专以地黄饮子为主。水虚者。又当以六味丸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