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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瑶函
审视瑶函 清 傅仁宇
凡例
一、目受五脏六腑之精华,若日月丽天而不可掩。右阴左阳。涵光毓采。吐桑浴渊。 迭行。坎离失度。霾瞀错经,变理不齐,民病为殃。人开卷了然,至于五脏主病,拼赘,是函授自烈祖,弈叶钻研,经历三十余载,复访名公宗匠,讲究印可,广购藏书禁方,芟繁辑简,间有立论堪采,一、五轮八廓,各分攸司,象形取义,腑脏部署,棋分星布,间不容发。俗仅得其皮毛,兹尽搜其精奥,按经辨症,补泻得宜,先巡轮廓之变,随察受病之源,主客逆顺,毫厘千一、历来医案,自汉华元化独振元首,倪仲贤集金玉大成,以及四大名家,《龙木论》迭奏宫商,抑称钧天异响哉。然有效臻独得,而瑕不言疵,理由创获,而迥别青黄者,出朱入墨,鹄 难分,不载。
一、治法分门,迥若云泥,阴阳变换,具有权衡。不察司天,无以辨六气五运之极;不候;不参奇经,无以证七情六淫之气。虎诀虽存,鸲眸难别,是函翼经宣化,循法审因,取《原机启微》为鹄,辅以诸家鸿论,证验天行,赞理时气,纲领条目,珠联绣错,庶迎刃以解入彀而中尔,备载。
一、用药寒热,犹用兵虚实,确有主见,非空拳射覆,隔靴搔痒者比也。灼其受病于某经,主症于某络,病因于某部,感触于某候,宜温宜凉,内外表里,一以贯之。若不揣其本而治其末,宜热而反以寒沃之,宜寒而反以热炽之,刀圭逆施,攻砭倒置,鲜不旋踵而滋之殃者,可不慎哉!一、汤剂丸散药味,用虽不同,而治法亦异,有宜丸者,宜散者,宜水渍者,宜膏煎者亦有一物兼宜者,亦有不可入汤酒者,并随药性。汤者荡也,去大病用之;散者散也,去急病用之;丸者缓也,不能速去之。舒缓而治之也。丸散分两,可多可少,若锉为剂,必须七钱至八钱,以为中正。羸弱者,五六钱为剂,壮盛者必须两余,方得其效,少则药力不足,多则不胜药势。
一、制法必须极工,用药料须择道地。若不拣择精良,以伪抵真,徒费工力,何能取效如炮煨者,以整药入于炭火中,或用面裹,湿纸重裹,炮令药上有烈纹者方熟,附子、南星、豆蔻之类是也;炙者,以整药涂蜜,或姜汁、酥油、童便、酒浆等物,涂浸于药上,用炭火炙,令香熟得宜,黄 、浓朴、甘草、皂荚、龟板、鳖甲之类是也; 者,以整药入在炭火中稳定,烧熟为度,牡蛎、石决明、石膏、炉甘、磁石之类,或用水、醋、童便淬飞是也;焙者,以绵纸隔药,火烘令香脆,天麦门冬、葶苈、石枣之类是也;炒者,以银锅、砂锅内炒,令香脆得宜,勿令焦枯,过失药性;若炼蜜者,每一斤只炼十二两五钱为定。火少火过,并不相宜。
一、开导犹镜面拭尘,而釜底抽薪也。宝镜玄机,阳秋 镜,不啻家喻而户晓之。
至拨云睹日,扫霾见天,称能手者,则罕觏焉。是函本自家钵,珍逾百朋,盖垂掌而味溢黄芽,凝眸而香霏绛雪者,匍匐经年,俄顷建绩。匪侈口乳石,而烹乌炼兔者类也,宜载。
一、古人治目,凡药力迟缓,不能急速取效者,则用针刺以济其急。然医者必须熟明经络,症的穴真,无不应手取效。但今人去古已远,一闻针灸,心怀怯惧,是以医心懈怠,鲜工于此耳。孰知其取效敏捷,立起沉 ,善用之者,靡不有验其治疾也,岂曰小补云尔哉?一、着篇立论,汗牛充栋,非炫名以逐膻,则市惠而弋利,求卮言之中乎 ,而灼见筋膜者,盖什未有一矣。是函坚白孤鸣,而理必晰于粹精,按经考古,而症不遗乎险怪。
列部分门,钻骨析髓,审轮定廓,察色观形,开卷了然,灼如观炬,较目宝论益详,散金碎玉篇愈着,令见者洞心而凿壁分光焉,或亦持颠扶危之一助云尔,备载。
一、立方施症,研古敲今,历有成论,匪臆造测度,漫焉尝试者同也。昔人载一百六十症,则失之滥,上古着七十二症,则失之简,是函摘要删繁,纤钜各当,定为一百有八症。
启蒙牖瞀,开豁茅塞,务令阴阳之缕晰,标本之攸分,内外表里之条贯,虚实逆顺之森殊。
鉴形辨色,以验其因,按候察部,以镜其要。若夫智圆行方,化裁酌量,活活泼泼,时措咸宜,我不执方,方必符症,症自合方,随方随效,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遇其人,方不虚传。高远之士,曷请鉴诸。
复慧子维藩氏识
卷首
前贤医案
《云麓漫抄》云:淮南杨吉老,儒医也。有富翁子忽病目,视正物皆以为斜,几案书席之类,排设整齐,必更移令斜,自以为正,以至书写尺牍,莫不皆然,父母甚忧之,更历数医,皆不谙其疾。或以吉老告,遂以子往求治,既诊脉后,令其父先归,留其子,设乐开宴酬劝无算,至醉乃罢,扶病者坐轿中,使人舁之,高下其手,常令倾倒,展转久之,方令登榻而卧,达旦酒醒,遣之归家,前日斜视之物,皆理正之。父母跃然而喜,且询治之之方吉老云:令嗣无他疾,醉中尝卧,闪倒肝之一叶,搭于肺上不能下,故视正物为斜,今复饮之醉,则肺胀,展转之间,肝亦垂下矣,药安能治之哉?富翁浓为之酬。
《九灵山房集》云:元末四明有吕复,别号沧洲翁。深于医道。临川道士萧云泉,眼中视物皆倒植,请治于复。问其因,萧曰:某尝大醉,尽吐所饮酒,熟睡至天明,遂得此病。
复切其脉,左关浮促。即告之曰:尝伤酒大吐时,上焦反复,致倒其胆腑,故视物皆倒植,此不内外因,而致内伤者也。法当复吐,以正其胆,遂以藜芦、瓜蒂为粗末,用水煎之,使平旦顿服,以吐为度。吐毕视物如常。
张子和治一年幼子,十余岁,目赤多泪,众医无效。子和见之曰:此子目病,原为母腹中被惊得之。其父曰:孕时在临清被兵恐。令服瓜蒂散加郁金,上涌下泻,各去涎沫数升。
人皆笑之曰:儿腹中无病,何以吐泻如此?至明日,了然爽明。
《道山清话》云:张子颜少卿,晚年常目光闪闪然,中有白衣人如佛像者。子颜信之弥谨,乃不食肉,不饮酒。然体瘠而多病矣。一日从汪寿卿求脉,寿卿一见大惊,不复言,但投以大丸数十,小丸千余粒。祝曰:十日中服之当尽,却以示报。既如期,视所见白衣人变黄,而光无所见矣。乃欲得肉食,又思饮酒。又明日,黄亦不见,觉气体异他日矣。乃诣寿卿以告。寿卿曰:吾固知矣。公脾初受病,为肺所乘,心,脾之母也,公既多疑,心气不固自然有所睹,吾以大丸实其脾,小丸补其心,肺为脾之子,既不能胜其母,其病自愈也。
《北梦琐言》曰:有少年苦眩晕眼花,常见一镜子。赵卿诊之曰:来晨以鱼 奉候。及期延于内,从容久饥,候客退方得攀接,俄而桌上施一瓯芥醋,更无他味,少年饥甚,闻芥醋香,径啜之,逡巡再啜,遂觉胸中豁然,镜影消无。卿曰:郎君吃眼前鱼 太多,无芥醋不快,又鱼鳞在胸中,所以眼花。故权诳而愈其症也。
丹溪治一老人,病目暴不见物。他无所苦,起坐饮食如故,此大虚证也。急煎人参膏二斤,服二日,目方见。一医与青礞石药,朱曰:今夜死矣。不悟此病得之气大虚,不救其虚而反用礞石,不出此夜必死。果至半夜死。
一少年早起,忽视物不见,熟卧片时,略见而不明,食减甚倦,脉缓大,重按散而无力意其受湿所致,询之果卧湿地半月,遂用苍术、白术、茯苓、黄 、陈皮,少佐附子,二十剂而安。
汪石山治一妇,年逾四十两目昏昧,咳嗽头疼似鸣,若过饥益甚。医治以眼科药,反剧脉皆细弱,脾脉尤近乎弱,曰脾虚也。五脏六腑之精,皆禀受于脾,上贯于目,脾虚不能输运脏腑精微归明于目,故目昏脑鸣头痛之候出矣。脾虚则肺金失养,故咳嗽形焉。医不补脾养血,妄以苦寒治眼,是谓治标不治本也。遂用参、 各钱半,麦门冬、贝母各一钱,归身八分,陈皮、川芎各七分,升麻、柴胡、甘草各五分而安。
薛立斋治一男子,日晡两目紧涩,服黄柏、知母之类反剧,更加便血,此脾伤不能统血输荣于目然也。遂用补中益气汤送下六味丸而安。
给事张禹功,目赤不明,服驱风散热之剂,反畏明重听,脉大而虚。此由心劳过度,思虑伤脾。盖心劳则不能生血,脾伤则不能运输,精败于目也。用补中益气汤加茯神、酸枣仁山药、山茱萸、辽五味而安。后自摄不谨,复作益甚,用十全大补汤加前药而复愈。
王海藏治一女,形肥年将笄,时患目,或一月或两月一发,每发则红肿,如此者三年,服祛风热药,左目反生顽翳,从锐 起遮瞳仁,右目亦生翳,自下而上。洁古云:从外走内者少阳也,从下而走上者阳明也。此少阳阳明二经有积滞也。六脉短滑而实,轻取则短涩。
遂用温白丸,减川芎、附子三分之二,倍加胆草、黄连下之,服如东垣痞积丸法,初服二丸每日加一丸,如至大便利,则每日减一丸,复从二丸加起,忽一日泻下黑血块,如黑豆大而硬,自此渐愈,翳膜尽去。
撄宁生治一人,过食醋蒜猪肉煎饼,后复饮酒大醉,卧于暖坑,次日瞳神散大,视无定以小为大,以大为小,行步踏空,百治不效。予曰:瞳子散大,由食辛热太过然也。盖辛主散,热助火,辛热乘于脑中,故睛散,睛散则视物无的也。遂用芩连诸寒之药为君,归芎诸甘、辛为臣,五味子酸为佐,人参、甘草、天冬、地骨皮为使,柴胡为肝窍之引,百剂而安。
一妇人目翳绿色,从下而上,病自阳明来,绿非正色,殆肺合肾而为病,犹画家以黑调白,合成谛之象,乃用泻肺肾之药,而以入阳明之药为引使。
唐高宗常苦头重,目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请刺头出血可愈,太后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佳。乃刺二穴。上曰:吾目似明矣。后举手加额曰:天赐也。自负彩缎百匹,以赐鸣鹤。
安庆赵君玉,目暴赤肿,点洗不退,偶思戴人有云:凡病在上者,皆宜吐之。乃以茶调散涌之,一涌而目愈。君玉叹曰:法之妙其迅如此,乃知法不远人,人自远法也。
孙真人在仁庙朝,治卫才人患眼疼,众医不能疗,或用凉药,或用补药,加之脏腑不安上召孙。孙曰:臣非眼科,乞不全责于臣,降旨有功无过。孙乃诊之,肝脉弦滑,非壅热也,乃才人年少时人壮血盛,肝血并不相通。遂问宫人,宫人云:月经已二月不通矣。遂用通经药。经既通,不日疾愈矣。上赐孙三十万缗。宫人谣曰:神医不来,双睛难开。
许学士云:荀牧仲尝谓予曰:有人视一物为两,医作肝气盛,故一见为二,服泻肝药皆不验,此何疾也?予曰:孙真人曰:《灵枢》有云:目之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邪中于头目,乘目之虚,其入深,则随目系入于脑,入于脑则转,转则目系急,急则目眩以转,邪中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则精散,精散则视歧,故见两物也。令服驱风入脑药得愈。
丹霞朱僧氏代章宗出家,既病三阳蓄热,常居静室,不敢见明,明则头疼如锥,每置水于顶上,不能解其热,历诸医莫能辨其病,后治之七日而愈,其法用汗吐下三法而已,后用凉物清镇之,平复如故。
一女子年十四岁,因恚怒,先月经不通,寒热胁痛,后两目生翳,青绿色从外至内。予谓寒热胁痛,足厥阴之症也。翳从外 起,足少阳风证,左关脉弦数,按之而涩,肝经风热兼血滞也,遂以加味逍遥散加防风、龙胆草,四服,而寒热胁痛顿减,用六味丸,月余而翳消。
一妇人患偏头痛五、七年,大便结燥,两目赤肿眩运。世之头风药,无不服,其头上针艾数千百矣。一日戴人诊其脉,急数而有力,风热之甚也。此头角痛,是三焦相火之经,乃阳明燥金胜也。燥金胜乘肝,则肝气郁,肝气郁则气血壅,气血壅则上下不通,故燥结于里寻至失明。治以大承气汤,令河水煎二两,加芒硝一两,煎成,顿令分三次服,下泄如汤二十余行,次服七宣丸、神功丸以润之,波菱葵菜、猪羊血以滑之,三剂之外目豁然,首轻燥泽结释而愈。
楼全善治男子,每夜至目珠连眉棱骨痛,头亦半边肿痛,以黄连膏等寒凉点之,益疼,诸药不效,灸厥阴少阴,痛随止。半月后又作,又灸又止。月余,遂用夏枯草、香附子各二两,甘草四钱,共为末,每食后茶清调服钱半,下咽疼即减半,七日痊愈。
子和尝自病目,或肿或赤,羞明瘾涩,百余日不愈,忽眼科张仲安云,宜刺上星、百会攒竹、丝竹空诸穴上血出,又以草茎内两鼻中出血,约升许,来日愈大半,三日平复如故,此则血实宜破之之法也。
禹锡云:向有崔承元为官时,治一人死罪,因囚久乃活而出之,后囚病目数年,服药全愈,以别恙而终。一日,崔目忽病内障,苦极,丧明逾年,尝自叹息,囚家遂以黄连羊肝丸告,崔乃根据合,服不数月,其眼复明,因传于世。
晋范宁尝苦目痛,就张湛求方,湛戏之曰:古方宋阳子少得其术,以授鲁东门伯,次授左丘明,遂世世相传,以及汉杜子夏,晋左太冲,凡此诸贤,并有目疾,得此方云:省读书一,减思虑二,专视内三,简外观四,早起晚五,夜早眠六,丸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气节蕴于胸中,七日,然后纳诸方寸,修之一时,近能数其目睫,远能视棰之余,长服不已,非但明目且亦延年。审如是而行,不可谓之嘲戏,亦奇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