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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兼证析义
伤寒兼证析义
长洲张倬飞畴着
中风兼伤寒论
晨窗雪霁,光射四壁,张子被褐方起,诵雪峤熟者春风劈烂椽之句,客有量屐过我而进苦雪篇者,中有冻馁相继倒一语,怃然久之,因呼从事炉头相与平章风雅,杯单内,论及医道之难,而伤寒为最难,伤寒而挟杂病者尤难,是以亘古绝无兼该之例,后世不能兼善其术也,余曰:安有滔滔江汉,不通潮汐者乎,苟能纯一其道,则圆机在我,活法随人,何处兼症之不克哉,客举手称善,请析中风兼伤寒义始。
问:中经络兼伤寒。
曰:伤寒邪从外入中风风从内召,虽同具汗下和解之法,而虚实之机,微有不同伤寒悉从外邪起见,故必分营卫经络,一毫可混淆,中风外内合邪,故攻表必兼养正,如小续命中芎归参附之类,即兼伤寒者,亦当顾虑正气为主,若率意攻表,则营热转甚,在里之津液,势必随表药外泄,而为燥痒枯竭之症矣。
问:中血脉。
曰:中血脉,即伤寒之半表半里症,伤寒邪未深入,但须和解,中风阴血先亏,故必养血兼除风热,所谓血行风自灭是也,在兼伤寒者,和解药中,稍加调血之味,以滋血燥,不得任用滋阴凉血之药。
问:中府兼伤寒。
曰:中府多见闭症,与伤寒之里实胀闭不殊,伤寒邪热入府,灼烁阴津,故用承气以泄其热,不得杂一味表药,恐引热势上蒸也,中风是里热生风,木邪弃土,故攻里必兼祛风热,如三化汤中用羌活之义,闭症而见痰鸣喘胀,面赤口张,为正气暴卒此必不治。
问:中藏兼伤寒。
曰:中藏多见脱症,与直中阴经之自利无异,古法用三生阴治脾肺之中,地黄饮子肾肝之中,侯氏黑散治心与包络之中,然用以治藏虚受邪之症,诚为圣药,若卒中昏迷,手撒遗尿真阴失守之脱症,虽有合剂,不能复起况兼伤于寒者乎。
问:类中兼伤寒。
曰:类中大纲有三,曰气衰,曰火暴,曰痰逆,总皆阳虚邪害空窍所致,河间之地黄饮子,为下虚上盛,阴火暴逆而设,东垣之三生饮,为脾肺气衰,痰积于中而设,丹溪之星香二陈,为形盛气阻,痰盛于外而设,在兼伤寒者,三法俱不可效惟和营卫中,随症加养气导火豁痰之药,斯为兼得之法。
问:中风本有六经形证,与兼感客邪何异。
曰:中风六经形证,是指口眼喎斜肢体麻瞀等症而言,与伤寒六经见症不同,然亦间有恶寒发热之候,但中风虽有恶寒,必常时凛凛,或经日不止,不似外感之骤然恶寒发热如燔也,中风虽有火炎痰湿头痛,必时甚时减或昼甚,或夜甚,不似外感之顿然发热大痛,昼夜不分也,中风虽有肢体烦疼,必麻痹不仁,或久卧床褥所致,不似外感之忽然壮热无汗,骨节烦疼也,中风虽有表虚自汗必时濈濈,不似外感之暮然发热,头痛自汗也,中风虽有往来寒热,必常常若此,不似外感之发热头痛三四日,而转入少阳也,中风虽有大便枯约,必平昔至图艰难,不似外感之大热数日,热邪入里而燥结不通也,中风虽有小水短濇,必向来不利,或见频数,不似外感之热结膀胱,烦渴引饮,小腹胀閟也,以此审辨,则中风之本症兼症,可了然心目矣。
问:有年少体肥之人,平素左半身无汗,胁下一片常冷,数日前索逋下乡,是日天气暴寒,舟中食饭一箸,随食随冷,便觉凛凛畏寒,登崖失足颠仆,扶挟解带而寝,是夜即发热头痛,喘鸣胸满,遍体烦疼,腰脊左胁尤甚,左半身不能转动,仍冷不热,手足亦微冷,第三日扶病而归,其脉左手弦细,右手迟滑,绝不似外感之候,因见脉弦胁痛,与小柴胡二服不应,又似半肢风废,与小续命亦不应,检方书中半身无汗例,当二陈四物合用,按法治之亦无效,今舌上微有薄胎,而左畔白滑,右畔微黄,得病后大便已去二次,去亦无多,小便略见黄濇究竟此属何症,当与何药。
曰:此人素有寒饮结紧胁下,更兼内外感寒,加以惊仆痰逆,则发热喘鸣头痛,胸满身疼,势所必至,其右半经脉贯通处受邪,则从阳而化为热,左半寒饮积结之界,半时尚且无汗,纵有寒邪凑泊,亦必从阴而酿寒,阳气不到之所,自然重着难移,阳气不行于脉,自然弦细搏指,至于右脉迟滑,手足微寒,皆缘脾气向衰,热势不盛,所以舌胎不能干燥,大便不能结鞭,其小便黄濇一证,虽因肺胃气化不行,亦见下焦真阳未艾,斯人向后必夭,目今尚可挽回,当与五积散昼夜三进,总藉辛温解散之力,可以内消寒滞,中温血脉,外逐表邪,一举而有三得,其外可用白芥子川乌姜滓,炙热包熨之,候表邪分解,里气调和,然后用六君子加辛附姜桂之属,徐温中气可也。
虚劳兼伤寒论
问:虚劳之人,兼感风寒者,何以辨之。
曰:必先明受病之三纲,见症之五常,然后参详脉症,以辨客邪,三纲者,房劳伤,思郁伤,药物伤,五常者,骨蒸,欬嗽,吐血,泄泻,男子失精,女不月,此皆本病之常,他症虽多,莫如此五者为甚,如平时骨蒸劳热,时重时轻,火炎则面热颊亦,两角隐隐掣痛,忽然壮热头疼不分昼夜,是感客邪也,平时欬嗽声怯,痰涎不应,忽然鼻塞声重,涕唾稠粘,是感客邪也,平时关尺脉弦,忽然人迎浮盛,是感客邪也,医不达此,每认本病变重,日与调补助邪,深入伤残之余,立刻告竭,究竟不知其为风寒,而反归咎于饮食居处,不亦冤乎。
问:房劳伤者,先见何症,兼客邪者,当用何药。
曰:房劳伤者,作强太过,而伤其先天也,世俗谓之阴虚,而实兼伤阴中阳气,故曰先天,若云肾本受伤致病,则有质之精,依然后天水谷所化,安得谓之先天乎,惟素禀虚寒,阳气不振,恣饵金石,热毒入于肾藏,伤耗真阴者,乃为阴虚,其症皆从下而上,由肾肝而至于脾,或先失血,或见遗精,次见欬嗽骨蒸等症,真阳亏者,乏气少食,后见泄泻而危,真阴亏者,强中热中,必发痈肿毙,故治本病之阳虚,八味肾气异功保元等药,兼外感者,黄芪建中,本病之阴虚,六味都气补阴虎潜之类,有药毒者,滋肾丸洗涤之,兼客邪者,小建中加丹皮,先吐血者为营血受伤,黄芪建中加当归,先遗精者,为封藏不固,桂枝加龙骨牡蛎汤,虽有外邪,无逾上法,但须参邪之盛衰,从少从多,以为活法可也。
问:思郁所伤,较斲丧所致者,孰重孰轻,证治与房劳何异。
曰:斲丧是精气受伤,可用填补之剂,思郁是神气受困,七情之火交煎,真阴不久告匮,岂药石之所能疗哉,惟早适其志为第一义,此病起于肾,关乎心,而迫肺伤肝及脾,再交水火,谓之七传,初起骨蒸干欬,继则亡血失精,女子不月,至死而面色不衰,以其阴火蒸腾津液于上,所以肢体日削,神釆愈鲜,不似房劳之精气先伤,而形神枯索也,在初起真阴未耗时,急宜调治,如地黄丸逍遥散归脾汤之类,若经闭不行,而气体尚强,可用玉烛散疏涤其热,次以金匮下瘀血汤作丸,归脾汤下之,倒经血溢于上者亦然,男子失血遗精,都气丸加鳔胶,与四乌鲗骨一藘茹丸间服,有外感者,通宜小建加大剂牡丹皮,服后热不除,合当归补血汤自止,若误与羌防升柴等药,多致昏热痞闷,变生不测,慎之慎之。
问:医药伤者,伤在何经,治用何药,更加伤寒,尚可一回否。
曰:此皆表邪发散不清,病留肺络而欬嗽缠绵,医者不察,认阴虚肺热,而与寒凉清肺,除火滋阴,其邪从皮毛入肺而及心胃,为从上而下,亦有因寒凉伤胃,胃输寒气于肺,咸必先嗽而后寒热也,复有风热认作风寒,误投辛散而伤少阴之经者,必先欬唾脓血,而后泄利,又有汗下太过,失于调养而成,此则营卫受伤,必先微寒数热而后欬嗽,凡此皆能致虚,若于本门求治,百不一效,惟用伤寒搜涤之法,庶或可图,但得形气未衰,脉症相符,纵加客症,亦有成法,如邪留肺络而喘欬不休,脉见浮紧浮数者,大小青龙射干麻黄选用,喘欬有血者,和剂欵冬花散之类服二三剂,而见鼻塞声重,有似伤风之状者,此邪从上泄也,即当以保元异功少加细辛,调理中气,兼六味丸加桂枝滋其下元,若服二三剂不应反加喘咳脉疾,或腹痛声哑者难已,如寒凉伤胃而欬,畏寒少食,气口脉见紧细沈弦,大剂桂枝人参汤,服四五剂而见下血,或有积沫,小复微痛,喜得温按者,邪从下泄也,小剂理中汤和之,七日不止者难治,风热误用辛温者,麻黄升麻汤,萎蕤汤,消风散,随轻重而施,已上等法,皆是因风寒久伏,故与兼客邪者同治,惟汗下太过者,当助正气,如十全大补大建中人参养营酌用,倘邪弃虚入而见表症,新加汤,桂枝加附子汤,柴胡桂枝汤,谅寒热施治可也。
问:虚劳之因不同,而所见之症则一,其故何也。
曰:致病之因虽异,其所受病者,不过阴阳血气而已,故凡治疗,必察阴阳,如骨蒸劳热之晡夜善易饥者,阴虚也,昼日烦热,至夜稍安者,阳虚也,欬嗽咽干,欬甚略有粘痰者,阴虚也,嗽多清痰,嗽甚则呕水者,阳虚也,吐血紫赤,浓厚光泽,或有结块星缕者,阴虚也,血色晦淡无光,吐久不凝,或虽有瘀结,多带痰水者,阳虚也,泄泻臭秽,身烦热渴,或兼脓血者,阴虚也,泻下纯清水,或白沫者,阳虚也,失精梦寐不宁,二便引急,阴虚也,阴头寒而精出不知,或溺后常有滑精者,阳虚也,经闭发热,欬嗽五心烦热者,阴虚也,少腹引痛,而背微恶寒者,阴气有余,循经而弃阳位,必有干血,若经虽不行,但少食倦怠,腰腹不痛者,阳虚也,阳虚则气衰不能生血,经虽不通必无结血,此病机之最要者,勿以其繁而忽诸,大都阴虚则热,阳虚则寒,阴阳俱虚,则寒热之症错乱而见,又当审其偏胜而为处方,设不知此,日以不寒不热之剂投之,则偏者愈偏,胜者愈胜,永无均适之期矣,故智者临病,务在调其所偏,察其所变,诊察之际,其脉忽然鼓大,症异平时,便当推原饮食起居,以辨客邪有无之应,又有忽然恶寒发热,脉无常候,乃阴阳倚伏,亢极反害之大虚症,岂可一认风寒,而与开泄,不旋踵而告变矣,历观此症,但阳虚可服参芪者,十全五六,阴虚不服参芪者,十难救一,若年在三旬以外者,其人质干已固,尚可斡旋,如在二十上下,非特筋骨柔脆,抑且情形难制,纵极力图治,终难克效。
中满肿胀兼伤寒论
问:胀满兼伤寒当与何药。
曰:先察其脉之属寒属热详其邪之在表在里方可议药。
问:胀诸腹大,皆属于热,恐无属寒之理。
曰:曷观坛中之水,冰则胀,胀甚则裂,岂非寒极胀闭之一验乎。
问:胀满之寒热,何以为辨。
曰: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水液浑浊,皆属于热,然亦有本寒标热,而大便不实,小便赤濇者,大抵中满当辨痰饮食积,水肿当辨阴水阳水,鼓胀当辨气血虫积,此为大纲。
问:肿胀之表症,寒者何治,热者何治。
曰:中满肿胀之人,痰湿素盛,中气先伤,更加伤寒,未有不先犯胸膈,而为烦扰不宁,喘胀呕逆之患,外症虽有头疼发热人迎未必繄盛然往往有气口反大于人迎者,倘医者不加辨察,只认本病变重,而与清热利水,恣邪深入,辗转误药,不死不已,邪在表时,切不可动其痼疾,亦不可恣用表药,惟当和其营卫为主,如寒胀用桂肢加附子汤五积散,热胀用桂枝加厚朴杏仁子汤芎苏散之类,本寒燥热者,膀胱津气大亏,切不可用利水药,惟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汤加葱白最当,若溺闭小腹鞭满者,和用春泽汤,以五苓开结导水,四君滋其化源此泻中寓补之义也。
问:见半表里症何治。
曰:此病本在里,邪复向里,如大小柴胡之类皆无妨碍。
问:见里症何治。
曰:宿病虽有虚实寒热之不同,若更加外邪弃机内入,虽正气本虚,亦当微导以泄其热,或通幽门,或疏水道,随其攸利,若以其虚而禁攻,则邪气流连,漫无期矣,至于真元虚惫者,神丹亦不可复起也。
问:中满水肿鼓胀兼伤寒者,治各有异否。
曰:三者皆属里症,咸禁升发,而中满者,汗剂中宜加痰气之药,则不致于逆满,水肿则可用开鬼门之法,惟极虚阴水,与阴本阳标者戒汗,若鼓胀则大忌发汗,当理中兼调营卫,多有浃然汗出而解者,若用表剂,则热转剧,胀反甚,必无得汗之理,至其传里,当各随本病之气血痰水,兼以养正药治之,慎勿以其虚而骤进壅补,亦不可因胀而擅用峻攻,此治虚中实邪之大法也。
噎膈反胃兼伤寒论
问:噎膈反胃,异名同类,倘复为客邪所伤,其治亦彷佛否。
曰:噎者,食即带痰而出,有时屈曲而下,膈者,膈塞闭绝,上下不通,反胃者,饮食如常,后必倾囊而出,三症虽各有辨,而致病之由,总不离乎欝结,故其治亦不甚相远,洁古以上焦吐者从乎气,言食则暴吐,心下嘈杂皆痰饮欝火所致,中焦吐者从乎积,每吐则膈间隐隐刺痛,必有死血,好饮热酒人,每多犯此若默默如痴者为虫积,灵枢所谓虫为下膈是也,下焦吐者从乎寒,食久不消经日必吐,乃火衰不能生土,土不制水之候,王太仆云:食不得水,是有火也,食入反出,是无火也,观噎膈反胃症虽不一,其可治不可治,可一言而知,在老人中气久衰,血液枯槁更加欝结而成真膈者,即不兼伤寒,百不一疗,惟血气未衰之人,因痰饮死血搏结为患者,纵加表症,尚可图治,其症虽发热头痛,而足必冷,伤于寒则鼻燥身疼,而脉微紧,中于风,则鼻鸣干呕,而脉微数以中气久衰,不能鼓搏其脉,热势亦不能盛,与鼓胀之中蕴湿热者不同,是以辨治尤难,治此者虽当散邪为急,然必先安中气,如甘草干姜汤,加桂枝姜枣之类,切不可杂一味耗气破血攻伐宿病之药,若胃虚而逆,大半夏汤,藿香安胃散,皆以人参助胃气,行药力也胃中痰湿上逆,肠鸣膈痞者,半夏泻心汤,以干姜黄连和其寒热,则不致于扞格也,反胃呕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以泽泻引桂枝干姜之辛入膀胱,行布水精于五经也,若肾虚水逆而呕,金匮肾气丸,减半地黄倍用桂枝,兼散邪以收摄之,热吐酸水哕逆,橘皮竹茹汤下佐金丸,如见里症,不妨用下夺之法,使气下而不上正与本病相合,如半夏生姜大黄汤,人参利膈丸,皆可应用,但胃中寒冷者又为切戒,故仲景有客热不能消谷,胃中寒冷则吐之论,当效理中加枳实加附子等法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