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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虚元鉴
桑皮宜用。
桑白皮清而甘者也,清能泻肝火之有余,甘能补肺气之不足。且其性润中有燥,为三焦逐水,最忌喘、肿二候。金逆被火所逼,高而不下则为喘;土卑为水所侮,陷而失堤则为肿。喘者,为天不下济于地;肿者,为地不上交于天。故上喘、下肿,天崩地陷之象也。是症也,惟桑皮可以调之。以其降气也,故能清火气于上焦;以其折水也,故能奠土德于下位。奈何前人不察,以为性不纯良,用之当戒。不知物性有全身上下纯粹无疵者,惟桑之与莲,乃谓其性不纯良,有是理乎?
桔梗宜用。
夫肺如华盖,居最高之地,下临五脏,以布治节之令。其受病也,以治节无权,而气逆火升味;至清故能清金,升浮故能载陷,微苦故能降火,实为治节君主之剂,不但引清报使而已。此味升中有降,以其善清金,金清自能布下降之令故也;清中有补,以其善保肺,肺固自能为气血之主也。且其质不燥不滞,无偏胜之弊,有十全之功,服之久,自能清火消痰,宽胸平气,生阴益阳,功用不可尽述。世之医者,每畏其开提发散,而于补中不敢轻用、多用,没其善而掩其功,可惜也。
丹皮、地骨皮宜用。
夫黄柏、知母,其为倒胃败脾之品,固宜黜而不录矣。然遇相火烁石流金之际,将何以处此清火除蒸,更兼养肺。骨皮者,枸杞之根也。枸杞为补肾之要药,然以其升而实于上也,但能温髓助阳,虚劳初起,相火方炽,不敢骤用。若其根伏而在下,以其在下也,故能资肾家真水;以其皮,故能舒肺叶之焦枯,凉血清骨,利便退蒸。其功用较丹皮更胜,且其味本不苦,不致倒胃,质本不濡,不致滑脾,施治允当,功力万全,有知、柏之功,而无其害,最为善品。
生地宜用,初病审用。
世人以生地为滞痰之物,而不敢轻用,是不知痰之随症而异也。杂症之痰,以燥湿健脾为主克肺金,金不能举清降之令,精微不彻于上下,滞而为痰作咳。治宜清肺,则邪自降;养血,则火自平。故余于清金剂中,必兼养荣为主。荣者,血也。阴者,水也,润下之德也。清金若不养荣,如吹风灭火,风势愈逆,烈焰愈生。清金养荣者,为引水制火,沾濡弥漫,烟气永息。故桔梗、桑皮、贝母之类,清金之品也。生地、丹皮、当归之类,养荣之品也。而养荣剂中,又以生地为第一。以生地治杂症之痰,则能障痰之道,能滞化痰之气,且其力滋补,反能助痰之成。若加之虚劳剂中,则肺部喜其润,心部喜其清,肾部喜其滋,肝部喜其和,脾部喜其甘缓,而不冷、不滑,故劳嗽、骨蒸、内热、吐血、咯血剂中,必无遗生地之理。惟劳嗽初起,客邪未清,痰嗽盛时,亦暂忌生地滞泥。若表症既除,内热蒸灼,非生地之清润,以滋养化源,则生机将绝矣。若畏其滞
茯苓宜用。
有谓茯苓善渗,下元不足者忌之。非也。盖茯苓为古松精华蕴结而成,入地最久,得气最浓。其质重,其气清,其味淡。重能培土,清能益金,淡能利水。惟其得土气之浓,故能调三部之虚。虚热虚火湿气生痰,凡涉虚者皆宜之,以其质中和粹美,非他迅利克伐者比也。夫金气清降,自能开水之源;土气调平,自然益气之母。三脏既理,则水火不得凭凌,故一举而五脏均调。又能为诸阴药之佐,而去其滞;为诸阳药之使,而宣其道。补不滞涩,泄不峻利,精纯之品,无以过之。
黄芪宜用。
余尝说建中之义,谓人之一身,心上,肾下,肺右,肝左,惟脾胃独居于中。黄之质,中上气不下,下气不上,左不维右,右不维左,得黄益气甘温之品,主宰中州,中央旌帜一建,而五方失位之师,各就其列,此建中之所由名也。故劳嗽久已失气,气不根于丹田,血随气溢,血既耗乱,气亦飞扬。斯时也,虽有人参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究竟不能固真元于不可拔之地,欲久安长治,非黄不可。盖人参之补迅而虚,黄之补重而实,故呼吸不及之际,不如参。若夫镇浮定乱,返本还元,统气摄血,实表充里,其创建如墙壁之不可攻,其节制如将令之不可违,其饶益如太仓之不可竭,其御邪扶正,如兵家之前旄,中坚后劲,不可动摇,种种固本收功之用,参反不如。故补虚以黄为墙垣,白术作基址。每见服参久久,渐至似有若无,虽运用有余,终是浮弱,不禁风浪。若用、术兼补,可至风雨不畏,寒暑不侵,向来体弱者,不觉脱胎换骨,诚有见于此也。除劳嗽初起,中土大伤,气火方盛,心肺虽失其和,脾胃犹主其事,此时只宜养荣为主,黄微滞,尚宜缓投。若久病气虚以实土,徒以沉阴降浊之品,愈伤上奉升腾之用,必无济也。
白术宜用,初病审用。
虚劳初起,治未有不以清金为第一义者。而清金之品,生地、阿胶、丹皮、白芍之外,又有并麦冬亦微恶其冷,元参亦且嫌其寒,久久渐妨饮食,渐陷中气,于斯时也,又宜以培土调中为主。其法在杂症门中,用药颇多,惟虚症内,培土之剂,止有黄、白术、茯苓、山药,有功而无过。夫虚劳之培土也,贵不损至高之气,故二陈之燥,平胃之烈,固万万不可,即扁豆之健脾,苡仁之胜瘴,犹未免于走血,俱未尽善。若乃四味之中,茯苓、山药虽冲和,而无峻补回生之力,即、术二种并用,又以术为土部专经之剂,兼为益气之品,故能培土以生金,而至高之部,胥有赖也。夫术性微燥,于虚症似当缓投,然却喜其燥而不烈,有合中央之土德,且补土自能生金,如山岳之出云蒸雾,降为雨露,以濡万物,而何病燥之有哉?缪仲淳谓其燥能伤阴。殊不知伤阴为苍术、浓朴之类,岂可以白术微燥中和之品同语耶?且治法收功之时,非培土则浮火终不归根,知白术之功大矣。
柴胡酌用
柴胡升清调中,平肝缓脾,清热散火,理气通血,出表入里,黜邪辅正,开满破结,安营扶浸淫郁滞,有待宣通,舍此柴、前二胡,则无有秉性纯良出其右者矣。故每用些少以佐之然后专用清源补敛之品,乃为十全。即其调理之人,中间或撄或感,亦必急用柴胡、防风、葛根等味彻之,然后仍用补敛,庶免关门捉贼之患。但其性升散,用者当中病即止,不可多用、常用耳。更有女人抑郁伤阴,与夫蓐劳之后,必当选用。盖多郁则伤元气,柴胡平肝散郁,功最捷也。后人因陈藏器一言,忌用柴胡,遇内伤、外感之症,将反用麻黄、紫苏等味以散之耶!
陈皮偶用。
夫桔梗本以载气上行,而气火以平者,可见虚劳之气,皆由于火侵肺也。若杂症之有胸膈气口气滞,辄以陈皮理气,不知陈皮味辛而性燥,辛能耗肺气之清纯,燥能动阴虚之相火,本以理气,气反伤矣。惟清金之久,化源初动,脾气未健,胃口渐觉涎多,可少加陈皮以快之,使中宫一清,未为不可。又或时气偶来,脾胃濡泻,亦可暂用数剂,以清理之,然亦须去病则已,不宜常用。
苏子不必用。
夫虚劳之火,既乘金之气高而不降,治宜平其火而已,不必下其气也。惟杂症之喘急而气高痰可消。不知其复也,必增剧矣。惟白前一味,为平喘之上品。凡撷肚抬肩,气高而急,能坐而不能卧,能仰而不能俯者,用此以平之,取效捷而元气不伤,大非苏子可比。
枳壳不可用。
虚劳施治,曰清金,曰安神,曰培土,曰调肝,曰益肾,而惟补之一字,彻乎终始,故火亦气塞滞,不究虚实,便用枳壳以伐之。不知虚劳治气,与杂症不同。其滞也,不可以利之;其高也,不可以下之;其治满也,不可以破之。陈皮、苏子,已不当用,况枳壳、青皮乎!虚劳之施治有次序,先以清金为主;金气少肃,即以调脾为主;金土咸调,则以补肾要其终还元。凡属阴虚,未有不以此为扼要者也。然杞子之性太温,若君火未明,相火方炽,肺叶举杞子性凉之说,试问性若果凉,胡为兴阳之骤耶?
当归审用。
夫当归之养荣,以佐清金也,尚矣。然其味未免于辛,其性未免于温,虽有养血之功,亦为肾水以收功。若执古人之论,谓当归命名之义,使气血各得其归,罔顾血症新久而用之,亦有误处。
桂圆审用。
龙眼大补心血,功并人参。然究为湿热之品,故肺有郁火,火亢而血络伤者,服之必剧。世既清之后,以此大补心脾,信有补血安神之效,若肺有郁伏之火,服之则反助其火,或正当血热上冲之时,投此甘温大补之味,则血势必涌溢而加冲。不可不慎也。
跋
柯跋
《传》云:三折肱为良医。《楚辞》云:九折臂而成医。《曲礼》云: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则业医者,贵专且久也。曾伯祖韵伯公,本诸生,精研医理,笺疏辨论极伙,自着《来苏集》等书数种,向未梓行。表舅祖陈时行,韵伯公嫡派,吾伯父所受业者,渊源固历历不爽也。吾家藏书颇备,刻本、钞本若干卷,相与析疑辨难,克穷阃奥。又与琴川杨资生先生,讨论有年,凡儒生渊博而贯通者,广资稽考。则伯父于医,原本先世,参究明师,博访良友,冥搜曩哲,可谓专且久矣。今《来苏集》等书,已刊刻行世。是书乃绮石先生所着,亦钞本之一,不敢自私,镌刻公世,既以阐古人之秘,亦以表得力之自云尔。
乾隆三十六年岁次辛卯小春朔又五日侄男有田谨跋
陈跋
上《理虚元鉴》两卷钞本,无锡顾信成所藏。信成研究医理,亟称此书,以为治虚劳,功不师及各处坊间,丛残故楮中,殊不可得。《四库提要》及张氏《书目答问》、朱氏《汇刻书目》,均未及收。乃亟付剞劂,传诸久远,以为治虚专书,未必无补。传写既久,讹廖滋多,学识固陋,校勘非易。不敢臆度,传其可信,阙其可疑,纲罗考订,有俟笃好。绮石先生,姓氏里居,急切难考。观赵氏跋语,岂明末之遗老与避世之隐君子欤。杀青既竟,书诸简
大清光绪二十二年嘉平月萧山陈光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