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科要旨


  时方三首

  厂嗣丸(此方乃论中所谓奇砭纳之户内者也。)

  沉香 丁香 吴萸 官桂 白芨(各一钱) 蛇床子 木鳖子 杏仁 砂仁 细辛(各二钱)

  上十味,炼蜜为丸,如绿豆大。

  固精丸(以下二方,乃论中所谓养精调经之平和药也。)

  附子(一枚,重八钱,脐心作窍如皂角子大,入朱砂三钱,湿纸包煨,用一半) 牡蛎(一枚漳泉二府所出者,童便遍涂,浓纸裹,米醋浸透,盐泥固济候干,以炭三斤煨之) 桂心(去皮) 龙齿 当归(酒焙洗) 石菖蒲(烧去毛) 山茱(去枝梗) 乌药(天台者) 益智(去枝梗) 杜仲(酒洗去丝) 牛膝(浸酒) 秦艽 细辛 桔梗 半夏(盐汤泡七次) 防风 川椒(去子并合口者) 茯神 白芍(各三钱) 干姜(一两半,炒半生) 辽参(一两)

  上二十一味,研,糯米为丸,取附子肉、朱砂为衣,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加至七十丸,空心淡醋汤或盐汤任下。

  增损地黄丸 治月经不调,久而无子。

  当归(二两,全用) 熟地黄(半斤,怀庆者佳) 黄连(一两,净)

  上三味,酒浸一宿,焙干为末,炼蜜为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至一百丸。如经少,温酒下;经多,米汤下。

  外备方三首

  五子衍宗丸 治男人精虚无子,阳事不举。

  菟丝子(八两) 枸杞子 覆盆子(各四两) 五味子 车前子(各三两)

  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早米汤送下三钱。时法以左尺虚,为天一之水衰,宜合六味地黄丸;右尺虚,为地二之火衰,宜合桂附地黄丸;两尺俱虚,为水火俱衰,宜合十补丸。余每用加人参、鹿茸、鱼鳔各四两,或以黄 一斤,熬膏和蜜炼为丸,为效较速。

  (长孙男心典)按:凡物之多子者,久服之亦令人多子。且菟丝子、车前煮汁,胶腻极似人精,故能益精而聚精;况又得枸杞、覆盆,皆滋润之品以助之乎!尤妙在五味子收涩,与车前子之通利并用,大具天然开阖之妙,亦时方之颇有意义者。

  修园于女科择用数方之后,必短注数语,诸子读之,咸谓语短味长。起而问曰:脾胃之药以米汤送下,正法也。而治肝之剂亦用之者,聚震坤合德之义也。治肺之剂亦用之者,取火归土旺之义也。惟肾处最下,用药宜速其下行,若杂以脾胃之药,恐逗留其下行之性,濡滞于中而作胀。前者时行之某医,治一老妇,评于方后云:老年阴虚,当以六味地黄丸为主,而脾胃又须兼顾,加入粳米八钱,为脾胃双补立法。夫子闻之而喷饭。兹何以补肾诸丸,而以米汤送下乎?曰:《内经》云:“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味者,五谷之正味也。扁鹊云:“损其肾者益其精。”精者,五谷之精华也。

  《洪范》论味,而曰稼穑作甘。甘者,正味也。世间物惟五谷得味之正,但能淡食谷味,最能养精。袁了凡云:煮粥饭中,有浓汁滚作一团者,此米之精液所聚,食之最能补精。余于补肾各丸,必以米汤送下者,此物此志也。若时医以熟地黄与白术、粳米同用者,则有毫厘千里之差耳!

  十补丸 治血气两虚,先天之水火俱衰,少年而有老态者。

  鹿茸 泽泻 附子 肉桂 山茱 薯蓣 茯神 人参 当归 白术(各等分)

  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米汤送下三钱。此方与十全大补同意。但十全大补汤从气血之流行处着眼,气血者,后天有形之用也;此方从水火之根本处着眼,水火者,此是先天无形之体也;二方之分别在此。

  新定加味交感丸 治妇人不育。

  香附(去毛,水浸一昼夜,炒老黄色,半斤) 菟丝子(一斤,制) 当归(童便浸,晒干) 茯神(各四两,生研)

  (次孙男心兰禀)按:水与土相调,则草木生;脾与肾相和,则胎息成。菟丝子一物而备水土之气,故取之为君;当归能滋子宫之干燥,故取之为使;至于香附、茯神,铁瓮翁名交感丸,其效详载于《内经拾遗》中,不待赘论。

  门人问曰:转女为男,果有此法否乎?

  曰:于传有之。有令孕妇佩极大之雄黄者;有令着本夫之衣冠,环水井而左旋三周,面觑井中之形,不令人见者;又于床下暗存刀斧,刀背向上,刀口向下者;密存雄鸡毛羽于席下者。吾亦姑藏其说而弗论之。大抵浓积阴功广行善事,而不没人善,更为第一善事,不必持斋祈祷,定叫熊罴之占。

  卷二

  胎前

  门人问曰:《金匮》妊娠一门,夫子之注甚详,恐难为浅学道也。此外,还有简易之法,贤愚可共晓否?

  曰:夫道一而已矣,浅者自见其浅,深者自见其深也。《金匮》本于《灵》、《素》,后之高明者,得《金匮》之一知半解,敷衍成篇。如今之举业家,取五经四书题目,作臭腐时文,文无定体,惟不失立言之语气,而合时文之法度,斯得矣!兹且从俗而言时法。王海藏云:胎前气血和平,则百病不生。若气旺而热,热则耗气血而胎不安,当清热养血为主。若起居饮食调摄得宜,绝嗜欲,安养胎气,虽感别症,总以安胎为主。又云:安胎之法有二:如母病以致动胎者,但疗母则胎自安;或胎气不固,或有触动以致母病者,宜安胎则母自愈。汪石山云:凡胎前总以养血健脾、清热疏气为主,吾乡称为女科之最上者,父子相传,不外此说。而更深一步者,赵养葵云:胎茎之系于脾,犹钟之系于梁也。若栋柱不固,栋梁亦挠;必使肾中和暖,然后胎有生气,日长而无陨坠之虞;何必定以黄芩、白术哉!乃此四节,平易近人,行道人不可不俯而相就,毋取惊俗为也。

  门人问曰:夫子引王海藏云:热则耗气血而胎不安。而朱丹溪谓胎前当清热养血为主,以白术、黄芩为安胎之圣药。立论相同,而《金匮》治妊娠,开章即以桂枝汤为首方,且有大热之附子汤,温补之胶艾汤,不啻南辕北辙之异!究竟从仲景乎?从海藏、丹溪乎?

  曰:海藏、丹溪之论,原从《金匮》常服之当归散得来。《金匮》之附子汤、胶艾汤,又与其本篇养胎之白术散同义,须审妇人平日之体气偏阴偏阳,丰浓羸瘦;致病之因寒因热;病形之多寒多热;病情之喜寒喜热;又合之于脉而治之,不可执一也。

  门人问曰:《金匮》论妊娠,开章以桂枝汤居其首,其原文云:“妇人得平脉,阴脉小弱,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名妊娠,桂枝汤主之”。“于法六十日当有此症,设有医治逆者,却一月加吐下者,则绝之”。各家所注,非失之浅则失之凿,请一一明之,以为一隅之举。

  曰:《金匮》云“妇人得平脉”者,言经水不行,不可为无病之人,而平脉乃为无病之脉,诊见此脉有喜出望外之意,故曰“得”也。其云“阴脉小弱”者,以阴脉属下焦尺部,视上、中二部之脉,不过小弱;小弱则非等于涩,为血滞之病脉,此即《内经》所谓妇人有孕,身有病而无邪脉之旨也。其云“渴,不能食”者,以妇人所食谷味,化为血气,下为月水;今月水乍聚而欲成胎,则中焦之气壅塞。中焦者胃也,胃病则懒于纳谷,故不能食;胃病则燥气偏胜,故口干而渴也。其云“无寒热”者,症自内起,不关外邪,安有恶寒发热之象哉?!故以“渴,不能食,无寒热”七字,为妊娠之确切真语也。且云“于法六十日当有此症”者,特为“阴脉小弱”一句,自明其师古而不泥古之意。《内经》云:阴搏阳别,谓之有子。言阴尺脉旺与阳寸迥别。《难经》云:按之不绝者,有孕也。亦言按阴尺而不绝也。今云阴脉小弱,何以与前圣后贤相反至此?而不知妊娠之初,月水乍聚,一月为 ,二月为胚,三月为胎。今在六十日之内,其胎尚在将成未成之间,下焦之血运于中焦,而护 胚,则下焦转虚,所以见小弱之脉;过此胎成,则渐见阴搏与按之不绝之脉矣。其云“医治逆者”四句。言妊娠只有六十日,以三月成胎之数计之,却少了一个月,其形不过为一团结聚之血,岂容药之稍误?若误药而加吐下,则祸不旋踵矣!“绝之”者,明告其故,更以《周易》勿药之说导之也。其用桂枝汤奈何?盖以身有病而脉无故,又非寒热邪气。凡一切温凉补泻之剂,皆未尽善;惟有桂枝汤一方,调和阴阳之为得也。

  门人问曰:巢元方谓妊娠一月名始形,足厥阴脉养之。二月名始膏,足少阳脉养之。三月始胎,手心主脉以养之;当此时,血不流行,形象始化。四月始受水精以成血脉,手少阳脉养之。五月始受火精以成气,足太阴脉养之。六月始受金精以成筋,足阳明脉养之。七月始受木精以成骨,手太阴脉养之。八月始受土精以成肤革,手阳明脉养之。九月始受石精以成毛发,足少阴脉养之。十月五脏六腑,关节人形皆备。陈良甫宗其说,以五行分发四时。徐之才以十月分发某月见某症则用某药。各家之说,当从否乎?

  曰:十月分经养胎之说,创自隋之巢氏,张子和既斥其谬矣。须知妇人自受胎以后,十二经气血俱翕聚以养胎元,岂有某经养某月胎之理?又岂有限于某月必见某症、必用某方施治之理?齐东野人之语,吾辈切勿述之以污口。

  门人问曰:时医相传口诀,谓胎前无寒,吾乡女科俱宗此说,然其说与丹溪辈吻合者多,而求之《金匮》则大不然矣。《金匮》云:妇人怀孕六七月,脉弦发热,其胎愈胀,腹痛恶寒者,少腹如扇,所以然者,子脏开故也。当以附子汤温其脏。仲景安胎用附子汤,大有取义。今人置而勿用,岂古法不堪为今用欤?

  曰:医之所贵者,力学之外,得明师益友。日举其所治之症与圣经之异同,合而讲论,始知其妙。其云妇人怀孕六七月,其六七月之前,身无大病可知也。今诊其脉弦,弦为阴象;其身发热,热为阳浮;其胎愈胀,胀为虚寒。何以谓之曰“愈”?“愈”者,“更加”之意也。吾于此一字,而知此妇人本脏素属虚寒者,常有微胀,今因病而增胀,故曰“愈”也。且可因此一字而定其脉。弦为阴盛于内,发热为阳格于外也。且人之一身,以背与腹分其阴阳也。背为阳,而头项该括其中;腹为阴,而大小腹该括其中。今痛而恶寒,不在阳部之背与头项,而在阴部之腹大腹,在脐上之中脘、下脘,乃太阴坤土、阳明中土所属也。小腹在于脐下,乃少阴水脏、膀胱水腑之所属也。小腹两旁名为少腹,乃厥阴肝脏、胞中血海之所居也。今云小腹如扇者,实指子脏虚寒,不能司闭藏之令,故阴中寒气,习习如扇也。附子汤方,《金匮》阙之,其为《伤寒论少阴篇》之附子汤无疑。《张氏医通》云:世人皆以附子为堕胎百药长,仲景独以为安胎之圣药,若非神而明之,莫敢轻试也。

  门人问曰:妊娠二三月,心烦、恶食、呕吐等症,医名“恶阻”;得胎后,腹常痛,医名“胞阻”。但“恶阻”症《金匮》无其名,而“胞阻”则有之。但“阻”者,阻隔之义,隔者宜通,保胎岂得用通之法乎?不然何以谓之“阻”乎?

  曰:《金匮》虽无恶阻之名,而第一节云“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名妊娠,桂枝汤主之”。一本“渴”字作“呕”字,注家谓为“恶阻”,《产宝》谓为“子病”是也。呕吐不止者,《金匮》用半夏人参丸,主胃有寒饮。若胃热上行而呕吐,《千金》于此方,以生姜易干姜,加茯苓、麦冬,重加鲜竹茹,作汤甚效。方中取半夏味辛降逆,辛则性烈,以直通其阻隔。楼全善、薛立斋皆谓为治恶阻之良方。高鼓峰谓与参、术同用,不独于胎无碍,而且大有健脾、安胎之功。余每用六君子汤辄效。至于胞阻,《金匮》则与漏下、(俗名漱经。)半产、(四五月堕胎,谓之半产。)半产后下血不绝、(伤其血海。)妊娠因症而下血(《金匮》用桂枝茯苓丸下其症而安其胎。)合而并论。盖以胞阻与各症,皆为冲任二脉之所司,病异而源同也。且夫妊娠之胎气,原由阳精内成与阴血外养之者也。今阴血之自结,与胎阻隔而不相和,阴结阴位,所以腹中作痛。书云:“通则不痛”。通之即所以安之,惟胶艾汤丝丝入扣。且胞阻所云与漏下等症,皆阴阳失于抱负、坤土失于 防所致。《金匮》制此方以统治各病,微乎!微乎!方中芎、归宜通其阳血,芍、地宜通其阴血,又得阿胶血肉之品,同类相从以养之,皆令阴阳之抱负也。甘草缓中解急,又得艾叶温暖子宫,补火而生土者以助之,皆令坤土之防也。故为调经、止漏、安胎、养血之良方。

  又问:《金匮》云:妇人“腹中 痛,当归芍药散主之”,亦是胞阻与否?

  曰: 痛者,微痛而绵绵也。乃脾虚反受水凌,郁欲求伸而不得,故绵绵作痛,宜当归芍药散兼渗其湿,与胞阻之治不同。

  门人问曰:《金匮》云:妇人妊娠,宜当归散主之,此以凉补为安胎法也。又云:“妊娠养胎,白术散主之”,此以温补为安胎法也。今皆宗丹溪“黄芩、白术为安胎之圣药”之说,是白术散用蜀椒之法可以永废矣。夫子以为何如?

  曰:二方皆主白术,谓白术为安胎之圣药则可;又合黄芩以并言,则未免为一偏之言耳。凡瘦人多火,火盛则耗血而伤胎,宜用当归散。肥白人外盛内虚,虚则生寒,而胎不长,宜用白术散。余内子每得胎三月必坠,遵丹溪法,用药连坠五次。后余赴省应试,内子胎适三个月,漏红欲坠,先慈延族伯字延义,以四物汤加鹿角胶、补骨脂、杜仲、续断各二钱,一服而安。令每旬一次。余归已六个月矣,阅其方大为一骇!叹曰:补骨脂《本草》载其坠胎,又合鹿角胶、杜仲之温,芎 之行以助之,竟能如此之效!设余在家,势必力争,又以黄芩、白术坠之矣!此后凡遇胎漏欲坠之症,不敢专主凉血;而半产应期而坠者,专主大衰论治。扁鹊谓:命门为男子藏精、女子系胞之所,胎孕系于命门,命门之火,即是元气,以此养胎,故有日长之势。譬如果实,生于春而结于夏;若春夏忽作非时之寒气凉风,则果实亦因之以黄陨矣。惟用大补大温之剂,令子宫常得暖气,则胎自日长而有成。若非惯患半产,不必小题大做。凡得胎后,预服扶胎之药,以防漏坠,只用平补之法,余新定所以载丸,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