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小学



  医经国小 明 刘纯

  序

  尝谓吴陵刘氏纯所辑玉机微义以发明之。复采集名论为初教之资也。并刻之。名曰医经国小。以传其书。首本草。次脉诀。次经络。次病机。次治法。次运气。凡六卷。一本于素问灵枢难经。及张仲景王叔和至近代刘守真张洁古李明之朱仲修诸家之书。撮其切要。缀为韵语。类粹。以便初学。本末条理。明切简备。医学之指南。而端本之书也。凡善学人。皆务本。况医人之司命其可昧本而苟乎哉。学医者诚能熟究是编。融会于心。将所行皆正途。所用皆正法。触类长之。于几岁十全何有哉。此书非刘氏莫之为。非陈公亦莫之传。学医之幸。生民之幸也。纯字宗浓。吴陵人。其父叔渊。仲修之高弟。授受有自云。

  正统三年己未岁九月甲子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国史总裁同知经筵事庐陵杨士奇序

  序

  医意也。临病立意以施治也。其书内经载运气病源靡不悉备。候天地之变。究疾病之机。尽调治之理。此神圣爱人之仁。拯羸救枉济物之至道也。医道斯立。秦越人演其精义述难经。

  汉张仲景论伤寒。用药定方。晋王叔和集次及撰脉经以示后学。意亦至哉。经去圣远。遗文错简。后学专方而惑意。幸唐太仆令王冰重整其义。启大法之幽玄。释神运之奥妙。析理于至真之中。俾学人遇诸审脉。用药去病。根本无贬损医之道明矣。而其为法。制胜伐其势。

  资化助其生。扶危定乱之功。本诸经论。知气识病。治理得焉。嗟乎学必本于经。病必明于论。治必究于方。而能变通而无滞斯能尽夫立医之意矣。昔丹溪朱先生。以医鸣江东。家君亲从之游。领其心授。纯度。窃以先生之旨。辑其医之可法。本诸经论之精微。节目更为定次。歌语引例具图以便记习。至于脉诀之未备者。亦为增正。名曰医经国小。盖欲初学人。

  得以因流寻源而不蹈夫他歧之惑。有志于古神圣爱人济物之道者。其无诮愚以管窥而蠡测。或有未至。矜其志而加正焉。则不惟医道之幸。亦斯民之幸也。

  洪武二十一年冬十一月朔日吴陵刘纯序。

  医之可法为问

  李东垣先生曰。自伏羲神农黄帝而下。名医虽多。所可法者有几人哉。至于华氏之剖腹。王氏之针妖。术非不神也。后人安得而仿之。非若岐伯之圣经。雷公之炮炙。伊芳挚之汤液。箕子之洪范。越人之问难。仲景之伤寒。叔和之脉诀。士安之甲乙。启玄子之传注。钱仲阳之论议。洁古之方书。皆活法所可学人。岂千方万论。印定后人眼目者所能比哉。其间德高行远。奇才异士。与夫居缙绅。隐草野者。虽有一节一法之可观。非百代可行之活法。皆所不取也。予岂好辨哉。欲使学人观此数圣贤。而知所向慕而已。或有人焉。徒知广览泛诵。自以为多学。而用无益者。岂其知本欤。

  或问丹溪朱彦修先生曰。医之为事。切脉察病用药。先生必以读儒书者能之何也。曰。

  非四书无以穷理尽性。成格物致知之功。非易无以穷阴阳造化功用。消长生成之道。升降浮沉之理。孙真人曰。不知易者。不足以言太医。

  问曰。医书何先。曰必须先读内经。本草。脉经。非内经无以识病。非本草无以识药。

  非脉经何以诊候。然后却参诸家之说。

  又问仲景伤寒。出证见方。为医学之祖。亦先须看否。答曰。凡先入者为主。内经尽阴阳之妙。变化无穷。诸书皆出于此。如越人演八十一难。止得内经中一二。仲景取其伤寒一节。

  河间以热论变仲景之法。东垣以饮食劳役立论。恐先仲景书者。以伤寒为主。恐误内伤作外感。先东垣书者以胃气为主。恐误外感为内伤。先河间书者。以热为主。恐误以寒为热。不若先主于内经。则自然活泼泼地。

  问曰。今之医但看脉诀。以为诊视。越诸方书。便可治病。以为简便。先生之教读内经。虽识病无方可据。脉经千条万绪。难以抚寻。曰。正欲如此。人之生命至重。非积岁月之功。

  岂可便视人之疾。前人立论制方。有与内经意合者。有穿凿者。有立意偏者。有因病而以病人之虚实形气脉证而制方者。病之变化无穷。人之形志苦乐不一。地土所宜。证有相似。治有不同。不读内经。便欲据方施治。若有差误。死不复生。人虽不知。于心安乎。脉理精微。通阴阳造化之理。千变万化。圣人尚论其端绪。秘其蕴奥。善为脉者。从而推展。岂高阳生数语之脉诀能尽无穷之病邪。

  先生曰。刘张之学。其论脏腑气化有六。而于湿热相火三气致病为甚多。以推陈致新。

  泻火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阴虚火动。或阴阳两虚。湿热自甚者。又当消息而治之。

  东垣之谓饮食劳倦。内伤元气。则胃脘之阳。不能升举。并心肺之气陷入于中焦。而用补中益气等药治之。此亦前人所无也。然天不足于西北。地不满于东南。天阳而地阴。西北之人阳气易降。东南之人阴气易升。苟不知此。而徒取其法。则于气之降者。固可以获效。,而于气之升者。亦从而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当以三家之论。去其短而取其长。又曰。阴不足而阳有余。因而思之。故人病气升者多。气降者少。是其验也。补其阴与阳齐等。则水火自然升降。所谓乾坤定位。而坎离交也。

  凡治病用药。以前人方论未可者。切不宜孟浪。须沉潜思绎。千条万绪。必求气之所在而取之。不过格物致知之功。久久自入穷通变化之妙。

  论曰。五运六气。内经备论。诸方所略。其理奥妙。未易造入。愿发明焉。曰。学医之初。

  且须识病机。知变化。论人形而处治。若便工于气运。恐流于马宗素之徒。而云某生人于某日。病为某经。用某药治之之类也。人之脏腑。外应天地。司气司运。八风动静之变。人气应焉。岂不切当。苟不知此。为医未造其理。何以调之。杨太受常云。五运六气。须每日候之。记其风雨冥晦。而有应时作病者。有伏气后时而病者。有故病冲而动者。体认纯熟。久则自能造其至极。

  治病用药犹权衡。不可毫厘轻重也。若以执古方而治今病。更不酌量。吾不知其不能无少差也。

  先生曰。吾每治病。用东垣之药。效仲景处方。庶品味数少。则药力专精也。问曰。读素问有不晓者奈何。曰。乃上古之书。中间多有阙文讹舛。且通其所可通。缺其所可疑。又王冰释于强解。及失经意者亦有之。须自要着力熟读玩味。

  问曰。素难之外。更看何书为要。曰。外感法重景。内伤法东垣。则仲景治法。更合内经。然于读书皆须览过。以长识见。

  问曰先生治病有证同而异治者。又非地土不同。老幼苦乐之异何也。曰。阴阳气运。参差不齐。赋生有浓薄。五气有偏胜。脏腑刚柔不同。用药以抑强扶弱取中而治。岂得而同也。

  问曰诸方立论。有多用热者。有多用寒者。时之异耶。地势之然也。曰。看方须要知其立意。取其所长。去其所短。人性偏执。其通疏者。自古及今。宁几人欤。

  问曰一人之证。久伏床枕。处方既定。前后又有加减者何也。曰。内有国中虚实之异。

  外有八风之变。四时更易。气运迭迁。七情所动。是以主病之药虽不更。佐使岂无加减也。

  问曰何以谓之通疏。曰。无先入之主。能穷变化之神。识时措之宜。致二五之精妙合为冲和之气。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上者抑之。下者举之。无所偏负。则自然天地位。而万物育矣。

  尝看成无己注伤寒论曰。夫伤寒之病。以阳气为主。只此一句。已见深造圣蕴。盖天之邪气感。则伤人气也。饮食起居七情动。则伤人形也。然此其深者。气病形乃应。形气病乃从。治病必求其本。

  先生曰。仲景治伤寒以寒字为主。用辛热甘热等药者。主即病而言。河间治热病。以热字为主。用辛凉等剂者。主不即病。寒毒藏于肌肤。至春变温。至夏变为热病之意也。

  问曰。阴阳之体用。先生尝以阴不足。而阳有余。远取诸天地日月为譬其体也。近取呼吸升降为喻其用也。则得闻命矣。然阴阳虚实之体虽不同。而其升降之用。所乘之机。既无降杀。则阴之体本虚。曷用补哉。

  先生曰。邵子谓天地自相根据附。天根据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人之形质有涯者也。天癸绝后。形则衰矣。苟不益阴以内守。则阳亦无以发扬为健运之能。是天失所根据也。而为飘散飞荡如丧家之狗耳。阳既飘散。则地愈失所附也。形气不相根据附则死矣。人其补养残衰伤朽之质。又何云哉。

  先生曰。治病必分血气。如气病补血。虽不中病亦无害也。血病补气。则血愈虚散。散则气血俱虚。是谓诛罚无过也。病或昼轻夜重者血病也。昼重夜轻者气病也。盖昼阳夜阴也。

  座右铭曰。学问所以别理欲。开昏闭。衣食所以防饥寒。广恩惠。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心术要不得罪于天地。

  卫生药室铭曰。治病之方。先顾元气。攻病击邪。斟酌药剂。邪轻剂轻。邪峻剂峻。元气或虚。峻剂当慎。必求其本。如流有源。泥标忘本。白首不痊。血病治血。气病治气。脏腑经络。逐一点视。虚的施补。实的施泻。察色听声。勿差纤芥。属寒治寒。属热治热。属湿燥火。细心分别。气微则逆。气甚则从。逆为正治。从乃反攻。从少从多。各观其事。其始则同。其终则异。必先岁气。毋伐天和。违时伐化。夭殃斯多。寒热温凉。用之远之。升降浮沉。顺时为宜。厥逆厥顺。道理玄微。或有所假。不必拘之。在表治表。在里治里。汗下之间。反掌生死。上制以缓。下制以急。缓急不分。无过受击。新病猛除。久病宽治。不久不新。宽猛相济。求治之诚。必当自宝。毋得苟就。轻此至道。病不可治。必当速已。毋得容情。启人之毁。凡此数条。圣师至训。洞然于胸。正行无问。

  广陵丘克容先生曰。今医之专门于刘张者。率以发汗吐下施治。盖本诸张子和十形三疗。若曰风。寒。暑。湿。燥。火。内伤。外伤。内积。外积。视其中人。身之上若下。必三法之可已。果子和之遗意欤。何其与内经仲景之言大不相似也。内经不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又曰。虚则补之。实则泻之。邪盛而实当泻。三法或可已也。精夺而虚当补。将无他治欤。第曰。木郁则达之。火郁则发之。土郁则夺之。金郁则泄之。水郁则折之。是亦发汗吐下之别称也。向使此无彼遏。果例用欤。仲景治外感。分六经。别腑脏。亦尝发汗吐下也。而太阳有解肌。少阳则三禁。并病用刺法。岂无其故欤。子和亦曰。不读本草。焉知药性。又曰。识病得法。工中之甲。仗三疗疗十形。又何必知药性求得法哉。岂子和真书亡于金源氏之南迁。此特后人附会其说。而执迷妄意者。遂以卤莽之言为的确之论。甚至认虚为实。假寒为燠。其于适事为故。与夫各安其气之说。略不加究。志古之士。独无憾焉。

  夫医道之有内经以来。历代名医着述之藏有司者。至有元时得一百七十九家。二百九部。一千二百五十九卷。不为不多矣。然其要者宁几欤。惟七书而下。所可法者。如有宋成无己伤寒明理论。金之刘守真原病式。元李明之内外伤辨。医学发明。活法机要。王好古此事难知。罗谦甫卫生宝鉴。朱彦修局方发挥。及圣朝滑伯仁十四经发挥。徐用诚本草发挥。皆启七书之精奥。为体用之本领云。

  卷之一

  医学指南总诀二首

  (并出玉匮密钥)不读本草。焉知药性。专泥药性。决不识病。假饶识病。未必得法。识病得法。工中之甲。能穷素问。病受何气。便知用药当择何味。

  不诵十二经络。开口动手便错。不通五运六气。检遍方书何济。经络明。认中标。运气明。认得本。求中标。只取本。治千人。无一损。

  卷之一 本草第一

  药本五味一首

  (集次见内经至真大论诸篇)酸为木化气本温。能收能涩味肝经。苦因火化气终热。能燥能坚心脏丁。甘始土生气化湿。

  能开缓掺从脾行。辛自金生气带燥。能散润濡通肺窍。咸从水化气生寒。下走软坚足肾导。

  淡之其为五行本。运用须知造化要。

  卷之一 本草第一

  药性指掌九十首

  (集次见东垣珍珠囊 增六十三味。)羌活苦温散表风。利支节排巨阳痈。更除新旧风寒湿。手足太阳表里通。升麻苦除阳明风。引石膏能治齿疼。挟诸药行四经分。升阳气于至阴中。柴胡苦寒除胁疼。更安潮热往来生。

  在脏调经内主血。在肌主气上行经。白芷辛温去面风。阳明经药引能通。治及痹疼肤燥痒。

  止足阳明头痛攻。防风甘辛气本温。明晴亦疗脑门疼。以其气味能泄肺。以全体用治诸风。

  当归甘辛头止血。身还养血润于中。稍能破血流而下。全用能调荣气充。独活苦甘风可除。

  更安颈项自难舒。疗风寒湿痹痿足。肾经药引得斯欤。木香味苦气微温。和胃行肝气有功。

  调和诸气为神妙。泻肺无斯治不中。槟榔苦辛气性温。滞气攻开又杀虫。坠诸药性若铁石。

  治后重时如马奔。吴茱萸味苦辛热。除咽嗌塞寒气噎。脾胃停冷冷闭胸。心腹作痛而不歇。

  藿香叶甘气本温。温中快气治心疼。开胃口能进饮食。止霍乱除呕逆攻。川芎气温味本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