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略


  略曰:金匮侯氏黑散,风引续命诸汤,治中风善矣。然世异时移,近代嗜欲无穷,忧患不止,人稠禀薄,二气常亏,多有不堪峻剂者,故业师医案,每用玉屏风散,家君医话新制黄风汤,俱宗许裔宗治柳太后之意,可以类推矣。

  真中风论列方

  十全大补汤(一) 侯氏黑散(二) 风引汤(三) 续命汤(四) 玉屏风散(五)

  类中风第二

  《椿田医话》曰:第一类黄风汤,主治类中风,击仆偏枯,神昏不语等证,与真中风相类,但小便不浑,舌苔不厚,别无邪证邪脉可据者,唯见五绝不治。(五绝见真中风门。) 大熟地(八钱) 人参(三钱) 云茯苓(三钱) 淮山药(四钱) 当归身(三钱) 枸杞子(三钱) 山萸肉(四钱) 大麦冬(三钱) 五味子(一钱) 甘澜水(取甘澜水法,以千里长流水数斗,倾于盆内,用木杓扬之数千遍至万遍更妙。)煎服。若阳虚欲脱者,加制附子钱半,鹿茸二钱。若阴亏已极,加黄柏一钱,龟板三钱。若牙关不开,药不能入者,用苏合香丸擦牙即开,或乌梅肉亦可。本方服二三剂,或五七剂至十剂后,不见病情增剧,便是药证相当,接服第二方。

  第二类黄风汤,主治类中风。服第一类黄风汤后,无问诸证进退效否,但病势不见转增,宜服此方。补阳不燥,补阴不寒,且兼清气化痰之意,最切于时用。 大熟地(六钱) 人参(钱半) 怀牛膝(二钱) 淮山药(三钱) 麦门冬(二钱) 福橘皮(一钱) 山萸肉(三钱) 五味子(八分) 炙甘草(五分) 甘澜水煎服。若阳虚欲脱,加制附子钱半,鹿茸二钱。若阴亏已极,加黄柏一钱,龟板三钱。本方服二三剂,或五七剂至十剂后,诸恙向安者,接服第三方。

  第三类黄风汤,主治类中风。服第二类黄风汤后,诸证垂愈,宜静补真阴。第阴无骤补之法,此方补阴最得从容之理。 大熟地(四钱) 云茯苓(二钱) 怀山药(三钱) 大沙参(三钱) 大麦冬(二钱) 炙龟板(三钱) 野黄精(三钱) 五味子(五分) 甘澜水煎服。二三剂,或五七剂至十剂后,更以十剂为末,水叠丸。每早晚开水服三钱。

  《庄子·内篇》曰:民湿寝,则腰脊偏死。

  《史记·魏其武安列传》曰:魏其失势,默默不得志,独厚灌将军,及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不食欲死。 《晋书·皇甫谧表》曰:久婴笃疾,半身不仁,右脚偏小。

  《九峰医案》曰:舌强语言蹇涩,右臂麻木不舒,言乃心之声,赖肺金以宣扬,脾主四肢,其用在右,心火盛,肾水虚,将息失宜,五志过极,湿土生痰,机窍不利,脉来三五不调,类中复萌已著。理阳明,和太阴,佐化湿痰,不致阴阳离决,方克有济。 人参(三钱) 白蒺藜(三钱) 白茯神(三钱) 白僵蚕(二钱) 福橘皮(一钱) 制半夏(钱半) 炙甘草(五分) 鲜竹茹(钱半)

  类中复萌,舌强言蹇,右臂屈伸不利,心火暴甚,肾水虚衰,智意不和,湿痰阻窍,本拟泻心法,缘脉来甚慢如结代之状,尺部尤甚,仍从中治。理阳明,和太阴,亦可保其心肾。 鲜首乌(三钱) 白蒺藜(三钱) 白茯神(三钱) 人参(三钱) 福橘皮(一钱) 制半夏(二钱) 白僵蚕(二钱) 冬白术(钱半) 炙甘草(五分)

  两进理阳明,和太阴,佐化湿痰,舌强渐和,语言渐展,右肢麻痹亦舒,胸次反觉不畅,清涎上溢,湿痰未化,心火未平,脉仍三五不调,未宜骤补,原方加减。 鲜首乌(五钱) 白蒺藜(三钱) 白茯神(三钱) 福橘皮(一钱) 制半夏(二钱) 炙甘草(五分) 白僵蚕(二钱) 霜桑叶(一钱) 黑脂麻(五钱)

  病原已载前方,服药以来,舌强渐和,语言渐爽,肢痹已苏,胸次亦畅,经以心脉系舌本,脾脉连舌本,肾脉循喉咙,挟舌本,太阴不营,湿痰自生,肾水不生,心火自盛,必得三经平复,水升火降,中土畅和,机窍自展,现在湿土用事,午火司权,暂以桑麻六君加味,崇土养荣,和肝息风,引益肾水。 人参(二两) 云茯苓(二两) 冬白术(二两) 炙甘草(五钱) 制半夏(两半) 福橘皮(一两) 霜桑叶(两半) 黑脂麻(三两) 黄菊花(五钱) 为末水叠丸,每早晚服三钱。

  偏枯于左,口于右,舌强言蹇,涎下不禁,脉来甚慢,大筋软短,小筋弛长,湿热不攘,中虚痰郁为患。 人参(二钱) 云茯苓(三钱) 冬白术(二钱) 炙甘草(五分) 羚羊片(一钱) 制半夏(钱半) 福橘皮(一钱) 淡竹沥(二钱) 生姜汁(一钱)

  目盲不可视,足废不能行,小便或秘癃,或不禁,饮食如故,脏病腑不病,心肾乖违,情志郁勃,机窍阻塞。昔魏其侯伤意病此,名曰风痱。议刘守真地黄饮子。 大熟地(四钱) 制附子(一钱) 云茯苓(钱半) 巴戟天(钱半) 石菖蒲(五分) 远志肉(一钱) 山萸肉(二钱) 淡苁蓉(二钱) 五味子(五分) 油肉桂(八分) 麦门冬(二钱) 钗石斛(二钱)

  经言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卒然昏愦无知,柔汗,溲便遗失,四肢不收,口噤不语,脉来迟慢,因烦劳太过,扰乱二十五阳,阳气动变,气不归精,精无所倚,精不化气,神无所依,乃阴阳离决之危候也。勉拟景岳回阳饮,迫敛散亡之气,未识阳能回否。 大熟地(八钱) 人参(三钱) 炙甘草(一钱) 制附子(三钱) 当归身(三钱) 炮姜灰(一钱)

  午正进药,申末汗收,神志渐清,语言渐展,肢体自能徐转,脉象小駃于迟,惟心烦虑乱,莫能自主,乃阳回阴液未复,进锐退速,危证得安,乃天幸,非人力也。 大熟地(八钱) 人参(二钱) 炙甘草(五分) 制附子(钱半) 当归身(三钱) 炮姜灰(五分) 云茯神(三钱)

  阳回阴液未复,中心愦愦不安,肢体虽和,语言尚蹇,脉象小駃于迟曰缓,经以无阳则阴无以生,连进回阳生阴之品,颇合机宜,安不忘危,善后更宜加意。 大熟地(八钱) 人参(二钱) 炙甘草(五分) 当归身(三钱) 云茯神(三钱) 炮姜灰(五分) 酸枣仁(三钱)

  病原具载前方,毋庸复赘。惟是心烦不安,乃阳回阴液未充,肾不交心,阴不上承,最宜持心息虑,当思静则生阴之理。 大熟地(八钱) 人参(二钱) 炙甘草(五分) 当归身(三钱) 云茯神(三钱) 炮姜灰(三分) 酸枣仁(三钱) 女真子(三钱) 旱莲草(三钱)

  服五剂后,更以十剂加五味子五钱为末,水叠丸,每早晚开水服三钱。 旋转掉摇,火之象也。志意烦惑,阴液亏也。肾虚无以荣肝,一水不胜二火,木横土虚,壮火蚀气,血热化风,乃痱中之渐,当以脾肾为主,水能生木,土能培木,水为物源,土为物母,水土平调,肝木自荣,则无血燥化风之患。故陈临川曰: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拟六味、四物、归脾合为偶方主治。 大熟地(八两) 粉丹皮(三两) 福泽泻(三两) 怀山药(四两) 山萸肉(四两) 云茯苓(三两) 当归身(三两) 川芎(一两) 大白芍(二两) 人参(三两) 炙黄芪(三两) 冬白术(三两) 炙甘草(一两) 煨木香(五钱) 酸枣仁(三两) 远志肉(两半) 为末,龙眼肉八两,煎水叠丸,每早晚开水服三钱。

  阴亏于前,阳损于后,阴阳相失,子午不交,卒然昏愦无知,口开不合,涎流不止,神败于心,精败于肾,在经之气脱于阳明,在脏之气脱于太阴,脱绝已著,虽司命不可为也。勉以回阳一法,追敛散亡之气于乌有之乡,以副诸明哲,冀望回春之意。 大熟地(八钱) 人参(三钱) 制附子(三钱) 油肉桂(钱半) 炮姜(一钱)

  经以击仆偏枯痿厥,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形丰,柔胜于刚,志乐气骄多欲,七情五志失其中,炙煿肥甘过其当,致令皮肉筋骨不相保,卒然倾跌,右肢偏废而不用,天产作阳,厚味发热,阳热蒸腾,动中无静,阴亏可知,法当静补真阴为主,崇经旨承制之意,仍须薄食味,省思虑,方克有济。 大熟地(八钱) 粉丹皮(三钱) 福泽泻(三钱) 淮山药(四钱) 云茯苓(三钱) 山萸肉(四钱) 女真子(三钱) 旱莲草(三钱)

  素耽酒色,心肾本亏,精损于频,气伤于渐,卒然神志沉迷,口眼斜,语言蹇涩,慎防汗脱,脉来微细如丝,当从色厥论治。 大熟地(八钱) 淮山药(四钱) 山萸肉(四钱) 人参(三钱) 麦门冬(三钱) 五味子(一钱) 制附子(三钱) 经以暴病暴死,皆属于火,火性疾速故也。卒然昏愦无知,脉象洪空劲直,口开手撒,遗溲自汗,痰鸣气促,真阴枯竭,心主自焚,五绝之中,兹见三证,虽司令不可为也。所议人参竹沥苏合香丸极是,愚意更益以镇固之法,以副或免之望。 人参(三钱) 淡竹沥(三钱) 苏合香丸(一粒) 外以生铁一块,约重八两,烧红,好醋沃之,近病人口鼻,使气薰入。 蒋宝素曰:类中风者,乃阴亏火盛,阳虚暴脱之击仆偏枯神昏不语诸证,与真中风之击仆偏枯神昏不语诸证相类,而以类相从,从类相别之证也。《灵枢·本神篇》曰:脾忧愁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四肢不举。又经脉篇曰:足阳明血所生病者,口。又五色篇曰:大气入于藏府者,不病而卒死矣。《素问·生气通天论》曰: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又阴阳别论曰:三阳三阴发病,为偏枯痿易,四肢不举。又通评虚实论曰:凡治击仆偏枯,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又脉解篇曰:所谓入中为喑者。阳盛已衰,故为喑也。内夺而厥,则为阴俳。(素按:《素问》王冰注:俳、废也。)此肾虚也。又调经论曰: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又至真要大论曰:诸热瞀瘈,皆属于火。此《内经》诸篇,言四肢不举,口卒死,击仆偏枯,入中为喑,暴死,瞀瘈,乃阴亏火盛,阳虚暴脱,与真中风相似,而非关风气,如此其明且著也。而河间、东垣、丹溪执此无风之似中,以证有风之真中,为无风之证,何耶。《庄子》言民湿寝,则腰脊偏死。《史记》魏其侯救灌夫不得,伤意病痱。《伤寒论》脉病人不病,以无旺气,卒眩仆而死,《晋书》皇甫谧半身不仁。诸家之论如是,上与经旨相符,下与今阴亏火盛,阳虚暴脱之似中诸证相合,与风邪绝不相关,而形证则与真中风相似,岂可以相似而反失其真,故当以类相从,从类以相别也。刘河间曰:凡人风病,多因热甚,而风燥者为其兼化,以热为其主也。俗云风者,言末而忘其本也。所以中风瘫痪者,非谓肝木之风实甚,而卒中之也。亦非外中于风尔,由乎将息失宜,而心火暴甚,肾水虚衰,不能制之,则阴虚阳实,而热气怫郁,心神昏冒,筋骨不用,而卒倒无所知也。多因喜怒思悲恐,五志有所过极,而卒中者,由五志过极,皆为热甚故也。此河间主火立说,本是《内经》阴亏火盛诸证,与真中风相似,即类中风也。乃不知自所论者,是无风之类中,错作有风之真中为无风之证,为未合乃义也。李东垣曰: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此中风者,非外来风邪,乃本气自病也。凡人年逾四旬气衰之际,或忧喜忿怒伤其气者,多有此疾。壮岁之时无有也。若肥盛者,则间有之,亦是形盛气衰而如此耳。此东垣主气立说,本是《内经》阳虚暴脱诸证,与真中风相似,即类中风也。乃不知自所论者,是无风之类中,错作有风之真中为无风之证,同于河间之误。朱丹溪曰:中风大率主血虚有痰。又曰:气虚卒倒者,用参芪补之。又曰:按《内经》已下,皆谓外中风邪,然地有南北之殊,不可一途而论。惟刘守真作将息失宜,水不制火极是。由今言之。西北二方,亦有真为风所中者,但极少耳。东南之人,多是湿土生痰,痰生热,热生风耳。此丹溪主湿痰立说,本是阴亏火盛,阳虚暴脱诸证,与真中风相似,即类中风也。乃不知自所论者,是无风之类中,错作有风之真中为无风之证,强分南北,谓东南无中风,以附会河间、东垣之意,可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矣。王肯堂蹈三子之辙,言元气素弱,或过于劳役,伤于酒色,而卒然厥仆,状类中风。此论本是阳虚暴脱之类中,而曰状类中风,类中上加状字,即非类中,曷不曰即类中风也。张景岳复蹈河间、东垣之辙,曰:凡非风等证,其病为强直掉眩之类,皆肝邪风木之化,其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皆胃败脾虚之候。又曰:凡非风卒倒等证,无非气脱而然。此论本是阴亏火盛,阳虚暴脱之类中,而反以非风名之,曷不曰即类中风也。由是观之,自河间、东垣一错,后世悉宗其谬,由其不知同一击仆偏枯神昏不语等证,有邪证,邪脉,可据者,真中风也。无邪证邪脉可据者,乃阴亏火盛,阳虚暴脱诸证,与真中风相似,即名类中风也。然风本无类,惟识之不真,致真伪莫辨,故名类中风者,正欲以类相从,从类以相别也。类中之证既明,则真中风形证自著。所谓邪证邪脉,见真中风门,当与此篇互阅。 略曰:自河间以下,错认中风面目,故有类中之名。然所论虽非,所治仍是。宣明之地黄饮子,丹溪之用四物人参竹沥诸法,景岳之用地黄、当归、枸杞之类,俱是峻补阴阳之剂,正合类中机宜,故所论虽偏,而不能偏废者,殆为此也。故医案仍宗其法而推广之。若医话之三黄风汤,虽约而应变无穷,名正治当,更详于昔矣。

  类中风论列方

  苏合香丸(六) 地黄饮子(七) 四物汤(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