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傅子目録       儒家类
  正心       仁论
  义信       通志
  举贤       重爵禄
  礼乐       贵教
  检商贾      校工
  戒言       假言
  问政       治体
  授职       官人
  曲制       信直
  矫违       问刑
  安民       法刑
  平役赋      镜总叙
  附録【四十八条】
  【臣】等谨案傅子晋司校尉鹑觚子北地傅撰晋书本传称撰论经国九流及三史故事评断得失各为区例名为傅子为内外中篇凡有四部六録合百四十首数十万言行世初作内篇成以示司空王沈沈与书曰省足下所著书言富理济经纶政体存重儒教足以塞杨墨之流遁齐荀孟于往代其为当时所重如此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皆载有傅子一百二十卷是唐世其书尚完至宋而崇文总目所録止存二十三篇较之原目已亡一百一十七篇故宋艺文志仅载有五卷其后惟尤袤遂初堂书目尚见其名至元明以后蔵书家遂絶无着録者盖传本久佚世所见者独艺文类聚太平御览诸书所引寥寥数条而已今检永乐大典中散见颇多且所标篇目咸在谨采掇裒次得文义完具者十有二篇曰正心曰仁论曰义信曰通志曰举贤曰重爵禄曰礼乐曰贵教曰检商贾曰校工曰戒言曰假言又文义未全者十二篇曰问政曰治体曰授职曰官人曰曲制曰信直曰矫违曰问刑曰安民曰法刑曰平役赋曰镜总叙篇目视崇文总目较多其一疑问刑法刑本一篇而永乐大典误分为二其宋志五卷原第已不可攷谨依文编缀总为一卷其有大典失载篇目及他书所征引者复搜辑得四十余条当即前篇阙佚之文顾未敢以意附防则别为附録系之于后晋代子家今传于世者惟张华博物志干寳捜神记葛洪抱朴子嵇含草木状戴凯之竹谱尚存然博物志搜神记皆经后人窜改已非原书草木状竹谱记録琐屑无关名理抱朴子又多道家诡诞之説不能悉轨于正独此书所论皆关切治道阐啓儒风精意名言往往而在以视论衡昌言皆当过之惜其全本世已无存而残编断简收拾于缺烂之余者尚得以攷见其什一是亦可为寳贵也乾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傅子
  晋 傅 撰
  正心篇
  立徳之本莫尚乎正心心正而后身正身正而后左右正左右正而后朝廷正朝廷正而后国家正国家正而后天下正故天下不正修之国家国家不正修之朝廷朝廷不正修之左右左右不正修之身身不正修之心所修弥近而所济弥逺禹汤罪已其兴也勃焉正心之谓也心者神明之主万理之统也动而不失正天地可感而况于人乎况于万物乎夫有正心必有正徳以正徳临民犹树表望影不令而行大雅云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此之谓也有邪心必有枉行以枉行临民犹树曲表而望其影之直也若乃身坐廊庙之内意驰云梦之野情系曲房之娱临朝宰事心与体离情与志乖形神且不相保孰左右之正乎忠正仁理存乎心则万品不失其伦矣礼度仪法存乎体则逺迩内外咸知所则象矣古之君子修身治人先正其心自得而已矣夫能自得则无不得矣苟自失则无不失矣无不得者治天下有余故否则保身居正终年不失其和达则兼善天下物无不得其所无不失者营妻子不足故否则是已非人而祸逮乎其身达则纵情用物而殃及乎天下昔者有虞氏弹五弦之琴而天下乐其和者自得也秦始皇筑长城之基以为固祸机发于左右者自失也夫挟邪心以虐用天下则左右不可保亡秦是也秦之虐君目玩倾城之色天下男女怨旷而不肯恤也耳淫亡国之声天下大小哀怨而不知抚也意盈四海之外口穷天下之味宫室造天而起万国为之憔瘁犹未足以逞其欲惟不推心以况人乎故用是人如用草芥使用人如用已恶有不得其性者也古之达治者知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则乱故先正其心其心正于内而后动静不妄动静不妄以率天下而后天下履正而咸保其性也斯逺乎哉求之心而已矣
  仁论篇
  古之仁人推所好以训天下而民莫不尚徳推所恶以诫天下而民莫不知耻或曰耻者其至者乎曰未也夫至者自然由仁何耻之有赴谷必坠失水必溺人见之也赴穽必陷失道必沈人不见之也不察之故君子慎乎所不察不闻大论则志不宏不聴至言则心不固思唐虞于上世瞻仲尼于中古而知夫小道者之足羞也相伯夷于首阳省四皓于商山而知夫秽志者之足耻也存张骞于西极念苏武于朔垂而知怀闾室者之足鄙也析斯类也无所不至矣徳比于上欲比于下徳比于上故知耻欲比于下故知足耻而知之则圣贤其可防知足而已则固陋其可安也圣贤斯防况其慝乎固陋斯安况其为侈乎是谓有检纯乎纯哉其上也其次得概而已矣莫匪概也渐其概苟无邪斯可矣君子内省其身怒不乱徳善不乱义也
  子方惠及于老马西巴不忍而放麑皆仁之端也推而广之可以及乎逺矣【案此另是一条与上不相属旧本惟此数语疑上下尚有脱文】
  义信篇
  盖天地着信而四时不悖日月着信而昬明有常王者体信而万国以安诸侯秉信而境内以和君子履信而厥身以立古之圣君贤佐将化世美俗去信须臾而能安上治民者未之有也象天则也履信思顺以壹天下此王者之信也据法持正行以不贰此诸侯之信也言出乎口结乎心守以不移立其身此君子之信也讲信修义而人道定矣君不信以御臣臣不信以奉君父不信以教子子不信以事父夫不信以遇妇妇不信以承夫则君臣相疑于朝父子相疑于家夫妇相疑于室大小溷然而怀奸谋上下纷然而竞相欺人伦于是亡矣夫信由上结者也故人君以信训其臣则臣以信忠其君父以信诲其子则子以信孝其父夫以信遇其妇则妇以信顺其夫上秉常以化下下服常以应上其不化者百未有一也夫为人上竭至诚开信以待下则怀信者欢然而乐进不信者赧然而回意矣老子不云乎信不足焉者有不信也故以信待人不信思信不信待人信思不信况本无信者乎先王欲下之信也故示之以款诚而民莫欺其上申之以礼教而民笃于义矣夫以上接下而以不信随之是以日夜见灾也周幽以诡烽灭国齐襄以时致杀非其显乎故祸莫大于无信无信则不知所亲不知所亲则左右尽已之所疑况天下乎信者亦疑不信亦疑则忠诚者丧心而结舌怀奸者饰邪以自纳矣此无信之祸也
  通志篇
  夫能通天下之志者莫大乎至公能行至公者莫要乎无忌心惟至公故近者安焉逺者归焉枉直取正而天下信之惟无忌心故进者自尽而退不怀疑其道泰然后浸润之谮不敢千也虞书曰辟四门则天下之人乐为之视矣达四聪则天下之人乐为之聴矣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能不逆之也苟有所逆众流不至者多矣众流不至者多则无以成其深矣夫有公心必有公道有公道必有公制丹朱商均子也不肖尧舜黜之管叔蔡叔弟也为恶周公诛之苟不善虽子弟不赦则于天下无所私矣鲧乱政舜殛之禹明圣举用之戮父而授其子则于天下无所枉矣石厚子也石碏诛之冀缺雠也晋侯举之是谓公道夫在人上天下皆为之用无逺无近苟所怀无逺无近死命可致也惟患众流异源清浊不同爱恶相攻而吉凶生离疏党别上之人或有所好之流独进而所不好之流退矣通者一而塞者万则公道废而私道行矣于是天下之志塞而不通欲自纳者因左右而达则权移左右而上势分矣昧于利者知趣左右之必通必变业以求进矣昧于利者【案此句与上文昧于利者句疑俱有舛误】变业而党成正人守志而日否则虽见者盈庭而上所闻实寡矣外倦于人而内寡闻此自闭之道也故先王之教进贤者为上赏蔽贤者为上戮顺礼者进法者诛设诽谤之木容狂狷之士任公而去私内恕而无忌是谓公制也公道行则天下之志通分制立则私曲之情塞矣凡有血气苟不相顺皆有争心隠而难分微而害深者莫甚于言矣君人者将和众定民而殊其善恶以通天下之志者也闻言不可不审也闻言未审而以定善恶则是非有错而饰辩巧言之流起矣故聴言不如观事观事不如观行聴言必审其本观事必校其实观行必考其迹参三者而详之近少失矣问曰汉之官制皆用秦法秦不二世而灭汉二十余世而后亡者何也答曰其制则同用之则异秦任私而有忌心法峻而恶闻其失任私则逺者怨有忌心则天下疑法峻则民不顺之恶闻其失则过不上闻此秦之所以不二世而灭者也汉初入秦约法三章论功定赏先封所憎无忌也虽网漏吞舟而百姓安之者能通天下之志得其略也世尚寛简尊儒贵学政虽有失能容直臣简则不苟寛则众归之尊儒贵学则笃于义能容直臣则上之失不害于下而民之所患上闻矣自非圣人焉能无失失而能改则所失少矣心以为是故言行由之其或不是不自知也先王患人之不自知其失而处尊者天下之命存焉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而无节则谀进逆而畏死则直道屈明主患谀已者众而无由闻失也故开敢谏之路纳逆已之言苟所言出于忠诚虽事不尽是犹欢然受之所以通直言之涂引而致之非为名也以为直言不闻则已之耳目塞耳目塞于内谀者顺之于外此三季所以至亡而不自知也周昌比髙祖于桀纣而髙祖托以爱子周亚夫申军令而太宗为之不驱朱云折槛辛庆忌叩头流血斯乃寛简之风汉所以歴年四百也
  举贤篇
  贤者圣人所与共治天下者也故先王以举贤为急举贤之本莫大正身而一其聴身不正聴不一则贤者不至虽至不为之用矣古之明君简天下之良才举天下之贤人岂家至而户阅之乎开至公之路秉至平之心执大象而致之亦云诚而已矣夫任诚天地可感而况于人乎傅説岩下之筑夫也髙宗引而相之吕尚屠钓之贱老也文武尊而宗之陈平项氏之亡臣也髙祖以为腹心四君不以小疵忘大徳三臣不以疏贱而自疑其建帝王之业不亦宜乎文王内举周公旦天下不以为私其子外举太公望天下称其公周公诛弟而典刑立桓公任雠而齐国治苟其无私他人与骨肉其于诛赏岂二法哉惟至公然后可以举贤也夏禹有言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因斯以谈君莫贤于髙祖臣莫竒于韩信髙祖之在巴汉困矣韩信去楚而亡穷矣夫以髙祖之明困而思亡士信之竒才穷而愿进其相遭也宜万里响应不移景而将相可取矣然信归汉歴时而不见知非徒不见知而已矣又将案法而诛向不遇滕公而诛之则身不免于戮死不值萧何则终不离于亡命幸而得存固水滨之饿夫市中之怯子也又安得市人可驱而立半天下之功也哉萧何一言而不世之交合定项之功立岂萧何知人之明絶于髙祖而韩信求进之意曲于萧何乎尊卑之势异而髙下之处殊也髙祖势尊而处髙故思进者难进萧何势卑而处下故自纳者易纳然则居尊髙之位者其接人之道固难而在卑下之地者其相知之道固易矣昔世知居上取士之难故虚心而下聴知在下相接之易故因人以致人舜之举皋陶难得皋陶致天下之士易汤之举伊尹难得伊尹致天下之士易故举一人而聴之者王道也举二人而聴之者霸道也举三人而聴之者仅存之道也聴一人何以王也任明而致信也聴二人何以霸也任术而设疑也聴三人何以仅存也从二人而求一也明主任人之道也专致人之道也博任人之道专故邪不得间致人之道博故下无所壅任人之道不专则谗説起而异心生致人之道不博则正途塞而良材屈使舜未得臯陶汤未得伊尹而不求贤则上下不交而大业废矣既得皋陶伊尹而又人人用耳目是代大匠斲也君臣易位劳神之道也今之人或抵掌而言称古多贤忠患世无人退不自三省而坐诬一世岂不甚耶夫圣人者不世而出也贤能之士何世无之何以知其然舜兴而五臣显武王兴而九贤进齐桓之霸管仲为之谋秦孝之强商君佐之以法欲王则王佐至欲霸则霸臣出欲富国强兵则富国强兵之人往求无不得唱无不和是以知天下之不乏贤也顾求与不求耳何忧天下之无人哉
  重爵禄篇
  爵禄者国柄之本而富贵之所由不可以不重也然则爵非其徳不授禄非其功不与二教既立则良士不敢以贱徳受贵爵劳臣不敢虚干爵禄之制乎然则先王之用爵禄不可谓轻矣夫爵者位之级而禄者官之实也级有等而称其位实足利而周其官此立爵禄之分也爵禄之分也定必明选其人而重用之徳贵功多者受重爵大位厚禄尊官徳浅功寡者受轻爵小位薄禄卑官厚足以卫宗党薄足以代其耕居官奉职者生而食于人不敢以私利经心既受禄于官而或营私则公法绳之于上而显议发之于下矣是以仁让之教存亷耻之化行贪鄙之路塞嗜欲之情灭百官各敬其职大臣论道于朝公议日兴而私利日废也明矣必善制而后致治非善制之能独治也必须良佐有以行之也欲治其民而不省其事则事繁而职乱知省其职而不知节其利厚其禄也则下力既竭而上犹未供薄其禄也则吏竞背公利而营私利也此教之所以必废而不行也凡欲为治者无不欲其吏之清也不知所以致清而求其清此犹浑其源而望其流之洁也知所以致清则虽举盗跖不敢为非不知所以致清则虽举夷叔必犯其制矣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禄近不足以济其身逺不足以及室家父母饿于前妻子馁于后不营则骨肉之道亏营之则奉公之制犯骨肉之道亏则怨毒之心生仁义之理衰矣使夷叔有父母存无以致养必不采薇于首阳顾公制而守死矣由此言之吏禄不重则夷叔必犯矣夫弃家门委身于公朝荣不足以庇宗人禄不足以济家室骨肉怨于内交党离于外仁孝之道亏名誉之利损能守志而不移者鲜矣人主不详察闻怨兴于内而交离于外薄其名必将黜其身矣家困而身黜不移之士不顾私闻之怨不惮逺近之谪死而后已不改其行上不见信于君下不见明于俗委死沟壑而终莫之能知也岂不悲夫天下之人知为清之若此则改行而从俗矣清者化而为浊善者变而陷于非若此而能以致治者未之有也
  礼乐篇
  傅子曰能以礼教兴天下者其知大本之所立乎夫大本者与天地并存与人道俱设虽蔽天地不可以质文益损变也大本有三一曰君臣以立邦国二曰父子以定室家三曰夫妇以别内外三本者立则天下正三本不立则天下不可得而正天下不可得而正则有国家者亟亡而立人之道废矣礼之大本存乎三者可不谓之近乎用之而蔽天地可不谓之逺乎由近以知逺推已以况人此礼之情也商君始残礼乐至于始皇遂灭其制贱九族破五教独任其威刑酷暴之政内去礼义之教外无列国之辅曰纵桀纣之淫乐君臣竞留意于刑书虽荷防百万方石城造【案此句疑有舛误】子已死于外矣胡亥不觉二年而灭无尽忠效节之臣以救其难岂非敬义不立和爱先亡之分也哉礼义者先王之藩卫也秦废礼义是去其藩卫也夫斋不赀之寳独宿于野其为危毁甚于累卵方之于秦犹有泰山之安易曰上慢下暴盗思伐之其秦之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