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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泽论说集录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凡人既要随君子又要随小人终必为小人之归故象曰弗兼与也伊川云人之所随得正则逺邪从非则失是无两从之理二茍系初则失五矣弗能兼与也此数句最当朝夕看且如宣政间蔡京为相有一给事中封驳稍多以是罢黜所亲或问蔡曰是亦相门出也何故罢之蔡曰彼既欲为好官又欲为好人此虽奸人之言正合弗兼与也之意可以为世戒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此爻却与六二政相反六二随小人失君子六三却是随君子失小人盖六三之失小人乃是得处所以言随有求得如病以去为得疮以溃为平利居贞者今人多言谄媚君子无害不知谄君子与谄小人无异古之人亲附君子之心虽切而守道之心甚坚使其一向直前则君子亦未必与我盖君子难事而易悦玩味利居贞之义则知君子不可茍随也六二既失君子随小人固不足论至六三既能随君子而圣人又教之以利居贞盖随君子而不能利居贞则君子所见于我无预以是知随人可不可无所主也邵尧夫所谓君子不可以茍合此正得利居贞之意孔门弟子最得此三字如孔子欲正名子路曰子之迂也奚其正子路所见虽未至然亦不肯遽舍所疑而从圣人大抵孔门问荅多尔易上随下随之义最好今人能上随则一歩髙一歩下随则一歩下一歩如修身如为学一向随上则髙明如饮酒如佚乐一向随下则卑陋矣爻言利居正象言志舍下也能决志舍下则能上随矣
九四天下皆随于己当危疑之地虽正亦凶惟至诚于道自然无咎所以至诚无咎者为其自诚而明故也伊川所以引伊尹周公孔明皆以其明哲而诚故可处危疑之地然又如燕之慕容恪亦当主少国危之时内有强臣外有强宗惟慕容恪能以至诚自守故能全燕之社稷而无纤毫之咎正得有孚在道一爻之象象曰随时之义大矣哉处此危疑之地本自常凶然君子处此自有转移换易之理此所谓吉人吉其凶凶人凶其吉又曰居大臣之位处多惧之地若有心于得民之説此固奸臣所为不可论至如中正之大臣为民心所随虽贞犹凶要必有处之之道有孚在道以明何咎是也有孚在道此一句最好看盖有孚诚于中即所为合道见善又明则何咎之有何咎与无咎不同乃伊尹周公孔明是也有孚在道以明董仲舒曰为人臣而不知春秋必陷簒弑之祸为人君而不知春秋必被首恶之名其始莫不自以为善而不知其罪自以为善则似有孚不知其非则不能在道以明又如释氏之湛然不动道家之精神专一亦近于有孚只为无在道以明
九五孚于嘉吉此正当以六二六三看太凡病有麄有细六二一爻随小人固不足道六三既知随君子又不可以非道随之必居正然后可然六三一爻病麄者易见九五居中正之位则随用皆嘉善又恐随之太过伊川云随以得中为善随之所防者过也盖心所悦随则不知其过矣正病之细者最难看此数句学者当玩味置之座右盖人只言能从君子便是趋向已正此外无事殊不知虽所从得君子犹自大有事在六三之随四九五之随二所随者皆得君子也然三所戒者以谓不能自守其正而欲茍悦君子则便与谄媚无异此其失犹易见至于九五所戒则谓虽无谄媚之心而慕用君子之心太过见得君子无事不善件件随之则亦非得中矣此其失则难知也所谓中实者九居五之中则为中实盖随善而不中实则名为随善何益于己如人为学见前辈若不中实则见如不见中实乃为学之根本
上六拘系之此正民随君学者随贤拘系而不可觧随之极者也太王去邠民随之者如归市正合此爻所以亨于西山也非特太王如有客诗言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亦絷其马白驹诗言皎皎白驹食我塲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亦合此爻
蛊
蛊之为卦取事为谕乃取蛊壊之义何也天下本无事惟其蛊壊修治整顿方是有事圣人所以以蛊而继之有事示天下本无事之义蛊事也蛊本非训事蛊乃有事也在文为皿虫使天下之噐服不为蛊所壊则不必修整以此看惟壊乱然后有事元亨者天下之事常相对有一病则有一治法当蛊壊之时元亨乃治蛊之法为卦艮上巽下刚柔既不偏有所止而巽顺行之不失其当如此治天下自然大亨虽险难无不济是以利渉大川惟其蛊壊所以却有渉大川之理盖易盈虚消长成与败常相倚伏正如路温舒所谓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盖当壊乱之极自然必有开通之理上如汤武下如髙光皆因蛊壊之后然后大业以济先甲三日后甲三日推原事之终始圣人举事不独去一事上看事之前后即事之终始也甲者事之始毎有事先三日而虑其所以蛊之根本然后为之既为之又后三日而虑其将然然后其利可久圣人为事详审如此此二句皆事未出之前而非事见之后也以喜随人者必有事传最好看以君子小人言之小人以喜随人者必利达之事君子以喜随人者必修己之事
刚上而柔下当万事蛊壊之时下巽顺而从上上之意惟欲止乱下既顺而上即止不复过当穷治此所以能治蛊也又有一义此卦上止下巽天下之事所以不治者在上常患主宰不定在下常患人各有心若上之止如山岳之定下之顺如水之从何蛊之不可治又其卦上刚而下柔上刚则果决而有行下柔则易使如此而治蛊则元善大亨而天下治矣若是上柔下刚君弱臣强安能治天下之事巽而止举事皆然既巽顺曲折不逆人心又须中有所主确然不可变若是中无所主但只止而不巽无巽以出之之道亦是拂人心处既胷中有所定而柔顺以行之始是大亨以此见处天下之事必其势顺其才全刚上而柔下其势顺矣巽而止其才全矣利渉大川往有事也往则有事天下之事向前则有功不向前百年亦只如此盖往则有功也天下之事方其蛊也皆有可畏之势如大川之滔滔然于此而往焉则有事而可治矣如宪宗武宗平淮蔡泽潞当时朝臣沮者甚多以为根深蔕固牢不可破二君惟断然而往故克济然天下之事无穷必须量度其才可以渉大川当风涛汹涌若能操舟楫便自有无穷事当春秋时惟夫子尽此若季路之于季氏冉有之于卫皆是未到济大川处须是知才出去了事渐渐多终则有始天行也先甲后甲若只以人求之自不知其所以然之故须明天行始终之理言天下之事有终则有始乃天道如此君子知之故毎事先甲三日而虑之常人不知临事只于一事而思不知终始之道乃天行也孔子释彖推原先后之意事之终始不是人安排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商礼所损益可知也天下之消长盈虚文质刚柔如环之无端乃是天行若是要得自穷智虑探事先料事后不知消息盈虚只是臆度
象山下有风山下有风之时震揺播荡万物皆错乱若无震荡动揺万物如何防错乱大凡天下自有定分不必用人安置縁以扰乱以至蛊壊如山下之草木自生自死何必整理一为风所鼓以至蛊壊方用整治天清日明则无所事矣天下本无事惟蛊壊之世如风遇山而回物皆挠乱而事乃出如卦之象则为蛊如卦之才则治蛊之法已随之矣君子振民育徳蛊事也天下事只有治己治人更无他事然振民便是育徳治人便是治己虽名两事元非两事无事则内欲自育其徳临民振之而已中庸曰成已仁也成物知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盖终日所行若不入此两事则皆非吾所当事矣今人所作不是无益于己无益于人即有害于己有害于人
初六干父之蛊置父于无过之地人称之为有子亦可以无憾矣然必厉终吉此三字须子细看盖不知戒惧则自以为事父之道足矣意承考也所谓意承考者从父之意而已譬如人君之继志是也祖宗之意只欲天下安我措置得天下安便是承祖宗之意不必事事要学也
九二只知干母之蛊须是婉顺不可太刚果便道此是不得已为母故少屈其道殊不知只此便是中道贞之一字如天之不可阶而升寻常用工夫五六十年未必到得惟于六二却不可贞盖须识用处若用贞以干母之事则证父攘羊之直也传曰若于柔弱之君尽诚竭忠致之于中道则可矣又何能使之大有为乎夫责难于君谓之防陈善闭邪谓之敬于九二却如此説此须要看此是伊川晩年更练世变故见得到此
九三以刚居刚而承父之事必至矫厉过当然却有小悔无大咎盖下卦全体是防于防体而用刚所以小有悔无大咎须看巽体乃可传曰小有悔已非善事亲也此极好看譬如一正人其间虽有小过亦不害其为正但要事上放教迂回曲折使无大过圣人教人与己到者为地又与未到者为地若只与己到者为地则是未到者无一入得道理
六四逼近于五正如子逼近于父只是就父之事调停教从容寛裕始得若欲专輙径徃自任必见吝也又以隂居隂柔弱之才无应则至诚不能感通所处之地如此若徃干父之事必有悔吝惟优防寛裕以处其父之事乃可
六五干父之蛊传云有就爻求意者有求意于爻之外者六五当干蛊之任自能用誉亦何不可须求意于九二者盖度六五才质隂柔必不能独办此也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九二虽有刚阳之才若非六五之君巽顺以求之安能委曲承之而用誉也须看此一句説命曰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人须是办得此一着方做得事盖蛊卦专为治事故以此爻终之诸爻皆以当天下之事为己任至于上九却取意于事外
临
序卦有事而后可大须看此句天下之事若不向前安能成其大如士人为学有志伊周事业也须是向前去至于八月有凶説者谓五月诸阳方盛一阴已生即能知戒此未为知几盖一阴已生此二阳方长即知二阴之生乃是求对法例卦体便可见盖只是反掌间耳临遯若能见此方是知几彖刚浸而长【止】天之道也化育之功所以不息者刚正和顺而已若知此理便识一阴一阳之谓道消不久也人自以为久且自建子至建未八月之逺却言消不久也此句最好看盖只是反掌间事耳学者能常思消不久之戒他日临事必不失枝落节若持八月尚久之心事到面前必无措置
象曰泽上有地临为人上者须细玩泽上有地临之象此不可只以上临下之象观之水地相浸渍而临其上便自有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意
初九有感于四为四所説在下位而为上所説要须以贞则吉志行正也盖其志在于行正道以利天下也盖初以下位而感于上也
九二初以下位而感于上而二以大臣而感于君故亦云咸临然下之感上须守其正臣之感君须戒于顺
六三以阴柔在上处位不当却有两路若知处位不当强喣喣说人则无攸利若知处位不当戒惧自守则可无咎甘临求诸人既忧之求诸已
六四临道上近故以比下为至伊川于象又发明三句盖上得乎君身得其正下得其助临之至也
六五以中顺居尊下应九二刚中之贤谓之知临大君之宜者此与后世所谓知临不同后世之君自任一己聪明以临下适足为不知盖用众人聪明以临下此乃大君之所宜也舜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之意
上六无应然阴之志必求阳下之二阳本不应乎上而上之志常在于内之二阳此所谓敦临也敦厚也彼应我而我厚之者常也彼不应我而我犹厚之非常也敦也敦过厚之义上与三正应本当相厚未足爲敦惟与初非相应而厚之所以为敦大抵在上临下须看敦临下虽未应在上不可不过厚以临之如尧舜之世上厚于下下厚于上上下相应固尽善矣若盘庚迁都胥动浮言下不应上如此盘庚三篇之戒谆谆告谕如此亦敦临之意
观
一阴生于姤二阴遯三阴否四阴观五阴剥姤勿用取女剥不利有攸往否之匪人皆是不好惟观四阴在下二阳为观于上却与诸卦不同盖治中有乱乱中有治观卦体可见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上下交孚气象
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五居尊位以中正为天下所观须看顺而巽一句盖专中正而不巽顺则亦非为上之道
象风行地上观风行地上无所不徧先王体之以为省方之制如虞之巡四岳周之巡狩此却是据象取义圣人深居法宫之中精神所运无不到岂待省方而后观民设教盖精神无所不到而省方之礼自不可废老氏言圣人无为只见一邉事
初六童观小人之道也辞虽指小人意却属君子小人则可君子则不可
六三居下之上又接上体观是则向是不是则退而修正
六四须看观莫明于近盖观近则见得亲切洪范曰以近天子之光葢惟近乃见其光华此却不论地之逺近乃心之逺近志异道殊虽近而逺尚友千载虽逺而近孔子之于阳货尧舜之于驩兜近而逺者也孟子之于孔子文王之于舜逺而近者也
九五居人君之位故须观我之所生徳教刑政之类事事合于君子之道人人归于君子之域方始无咎且九五阳刚中正之徳处于尊位观之极盛者也不谓之元吉无不利只谓之无咎者盖使天下皆为君子是人君本分职事才得恰好故只谓之无咎人君居尊位最难自观盖左右前后阿防迎合然却自有騐得处俗之美恶时之治乱此其不可掩而最可观者也
噬嗑
利用狱须是去其间所以言狱者又须是推究病源所在不曰用刑而曰用狱者盖狱者察其情也当察其何处间隔然后治之譬如人固是被私意间隔处各不同茍不察见间隔所在则枉用力噬嗑缘有物间隔故须用明与威治之然后无间不特治天下如此且如人身本与天地无间只为私意间之故与天地相逺茍见善明用心刚去私意之间则自与天地合
初九受刑者也大抵为恶先从发足处制之则恶必不能长矣屡校灭趾禁之使不得行也既不入于恶必自进于善矣所以无咎也昔周公注商之顽民不急于他事乃切切在于禁其羣饮之患夫何故商民染纣之沈酗遂致顽而不淳周公察其所从来自其所以为恶之本原而制之岂后人区区制其末流之比哉
六二乗初刚是用刑于刚强之人刑刚强之人必须深痛故至灭鼻而无咎也二居中正之位用刑之峻如此得非过于中乎治刚强而用严刑正如病深者用药猛方得适宜乃所谓中也居中得正用刑之君子也乗初九之强暴而用刑以制之故不得不下毒手也人皆谓刑平国用中典即谓君子之中道殊不知以深刻之刑制强暴之恶正圣人之中也观孔子温和之气象在朝廷便便言唯谨尔处乡党则恂恂似不能言一旦见原壤之箕倨则以杖叩其胫见冉求之聚敛则鸣鼔而攻之圣人以严御恶政所谓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