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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重订诗经疑问 诗类
提要
【臣】等谨案诗经疑问十二卷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经疑问已着録是篇释诗兼用毛传朱传及严粲诗缉时亦自出新论如辨成王未尝赐周公天子礼乐其説颇为有见又论三经三纬之説谓赋比兴乃通融取义非截然谓此为赋此为比此为兴也惟截然分而为三于是求之不得其説则将为赋而兴又比也赋而比又兴也而寖失其义其説亦足解轇轕之谈舜牧于诸经皆有疑问惟此编説诗为差善自序称所疑凡经数十年重加订问前此误解亟为辨正葢其用力较深也惟不信古人字少假借通用之説于龙光伴奂之类皆径以本字解之强生论辨是则隆万以后儒者少见古书之故亦足见诂训不明而欲义理之不谬无是事矣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重订诗经疑问原序
尝读三经三纬之説窃有疑焉三经风雅颂是已而三纬曰赋曰比曰兴盖通融取义谓所赋之有比有兴耳非截然谓此为赋此为比此为兴也唯截然分而为三于是求之不得其説则将谓赋而兴又比也赋而比又兴也而寖失其义矣此三纬之説之可疑者而犹其小者也若稽实待虚断章取义凡诗皆可通用是而作者之志则有一定不易者在説诗而不得其志则将谓葛之覃兮为后妃既成絺绤而赋其事矣将谓采采卷耳为后妃思念文王而作矣将谓螽斯羽之为羽虫矣将谓简兮之为轻世肆志矣将谓河水洋洋为齐地广饶士女之佼好矣将谓鲁道有荡为适齐之大路矣将谓似续妣祖为君子之居矣将谓中原有菽为兄弟之教其子矣将谓荏苒柔木为得所植矣将谓习习谷风为生长和调矣将谓有饛簋飱有捄棘匕之漫无取义矣将谓鸳鸯于飞毕之罗之之为兴矣将谓履帝武敏歆为足大指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矣将谓永锡祚之可分而为二矣将谓乃造其曹之为牧所矣将谓伴奂优游之为泮涣优游矣将谓彼疏斯稗之为分别君子与小人矣而其他则若鞅掌之为失容也权舆之为托始也龙光之为宠光也举柴之为积禽也无射之为无斁也僣始之为譛始也譛始之为僣始也遐之通为河也侯之训为维也纷纷莫纪总之则不得诗人之志而姑为讲解云尔倘以意逆诗人之志于千载之上则一字各函一义而其中隽永之味真有足啓万世之咀嚼者奈之何诗义之湮而莫识也又奈之何陈説汨没于所习而即有能探其防者付之勿问也今予所疑凡经数十年且重加订问矣若前所误解者亟与辨正即有碍于制义亦所弗恤焉盖心独苦矣而安得髙明君子虚心一为之裁订哉则所谓藏之名山而俟知于千载之下者也昔万厯歳在辛亥季冬乌程后学姚舜牧书于清髙啓后轩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南
闗闗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序闗雎后妃之徳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注从之
朱子论作诗曰闗闗雎鸠出在何处是则然矣然雎鸠之情挚而有别却闗闗和鸣于河洲之上匹配之正聚处之宜谁其似之是皆今人拟讨之所不能及者作诗不本诸此岂非杜撰乎诗缉云凡言兴也者皆兼比极有见
按疏云淑女所居之宫形状窈窕故笺言幽闲深宫注幽闲之意本此然只淑之一字已足以尽女徳矣何必假窈窕以形容作居处看似与在河之洲为有情
此淑字下得极佳文王之徳尽于一敬字后妃之徳尽于一淑字敬则自强不息纯亦不已便是个干之健淑则幽闲贞静足以配至尊奉宗庙便是个坤之顺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二章皆本此二句来读大明篇文王初载天作之合以下见后妃之生诚天黙定文王之配以开周家之祥有不偶然者所以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荇菜出水中无纎毫尘垢流而采采而芼可以荐神明故取以起兴
流则无定主而宜求故兴寤寐求而备道其忧思之深采则已择取而将用矣不啻琴瑟之在御也故应以琴瑟友芼则已就烹而用荐矣不啻钟鼔之在悬也故应以钟鼔乐
参差拟其生出之有伦左右言其取用之致谨辗转反侧非实有此事只形容其思服之悠悠一至于此耳琴瑟友钟鼓乐亦然
闗雎之诗不作于文王而作于宫中之人所以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程子曰有闗雎麟趾之心然后可行周官之法度于此诗何以见得葢凡纪纲法度之施皆本于精神心术之运文王后妃相配合全是以徳为倡和而絶非宴私昵狎之情好所以钟英毓瑞笃生武王周公顺天应人以啓无疆之厯服制礼作乐以开万世之太平也自古治国平天下有外修身以齐其家者乎而修身齐家实本此心之雝肃来观思齐篇云雝雝在宫肃肃在庙可以识闗雎麟趾之心得周官法度之本矣
匡衡前后注俱当玩诵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诗序葛覃后妃之本也语未明诗传太姒将归宁而赋葛覃是
此诗本为归宁而作乃赋葛覃而追叙于初夏之时爰及于盛夏之际葛已成而服无斁始告师氏以言归葢必敬必戒无违夫子礼之正也歳一归宁礼之以情起者也念归宁而不迫时纺绩而不偷而其鸣喈喈雝然有和鸣之意服之无斁帖然有服事之忱言告师氏纎毫无自専辄之念此其徳极幽闲极柔静宜配君子而可以承神明之统理万物之宜欤已贵而能勤等语恐非本诗之防注既成絺绤而赋其事亦恐未然也敢正髙明
初葛时即有归宁之意矣乃必待成絺绤而言归所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也
首章是叙葛初生时之光景黄鸟飞鸣亦就其时所见闻者入咏耳然宫闱中一段雝雝和处之意已不觉其溢于词端矣
服之无斁有安焉终焉之意
辅氏曰薄汚薄澣不为甚饰之辞害澣害否又见不苟之意
言告师氏是已告师氏言告言归使师氏告于文王此可见礼度之雍容矣
周初时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其衰也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嗟乎此女徳有闗于化理不小小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髙冈我马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怀人怀字极妙怀者怀诸心而不能舍也故下章曰永怀曰永伤又曰云何吁伤深于怀而吁又深于伤也总本一怀字
崔嵬至髙者髙冈次之砠又次之
大注思念二字极妙后妃当采卷耳时怀望文王之归终莫能释也故托言采卷耳又托言登髙又托言饮酒耳非实有此事也
吁字正应前嗟字嗟我怀人而不能释故自讶其云何而不觉其长叹息之深也
妇人从一而终故其夫在则服之无斁其夫不在则嗟我怀人葢其所服事所怀思唯此人也此之谓贞静而不动于邪専一而不失其常也若后世如齐同行如莒同往固其夫失刑于之教抑其妇徳之不良哉
以上特据注为解耳若谓后妃思念文王而作通是托言则何事托到采卷耳直至陟崔嵬酌金罍永怀永伤若是其已甚耶谚云南人不梦车北人不梦船后妃即念文王跋陟于山水然崔嵬髙冈目所未覩身所未歴岂应以梦想不及语形之咏叹至此耶若诗序谓此诗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诗缉因言后妃主酒浆之事故因采卷耳而念使臣之劳直矜念其道路之跋涉嗟乎宫中矜念乎外臣何便一至于此耶且即卷耳之采恐非后妃之所宜亲也即宫中女伴恐亦未有出采卷耳于中野也诗本人情托言矜念恐皆未得此诗之防唯诗传云文王遣使求贤而闵行役之囏也劳之以卷耳似为稍近然采采卷耳口吻实出于妇人岂上之人体行役者室家之怀思而代为之咏耶若金罍兕觥似亦其室家待行役者之归将酌之以释其怀且伤也云尔姑存之以备一説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樛木屈曲而下垂后妃无嫉妬而能逮下故诗人以樛木兴
乐乐易也和乐也凡乐易的人处人自和乐为众所亲就富贵必绵延子孙必盈衍此便是福履之绥福履之将福履之成
此君子即圣人君子之称故男与妇皆可称之福履二字聨读履字不作禄字解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凡考人之善否莫良于所履其人诚善吉祥不期而自集是之谓福履也绥即宠绥之绥累延系也荒则蔓绕而莫分萦则纠结而莫解绥宠赉也将则承奉而莫知成则混合而无闲
礼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无非所以重神灵广嗣续也故五日之御礼有定制后世如赵飞燕武曌等専宠妬下卒致祸水灭火逐燕摘之辞至今令读者酸鼻视樛木葛藟之咏真天渊哉
诗序樛木后妃逮下也注从之诗传南国诸侯慕文王之徳而归心于周赋樛木今览三章皆称君子传较胜于序也存之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诗传周人庆文王之多男而赋螽斯诗序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则子孙众多也文王之刑于后妃之逮下两得之矣
诗缉训振振为盛义较是
取象于螽斯当矣而何取于羽羽羽翼也螽斯一生九十九子后妃一人耳安能生若是之多唯是恩养众妾若卵而翼之者然故其生出众多而未艾也细味宜尔子孙一宜字便见此一羽字甚重不可忽矣陈氏曰言羽者螽斯羽虫也无羊之诗羊言角牛言耳状物类者皆如此嗟乎此之谓腐儒也无羊言羊之角正咏其角之濈濈也言牛之耳正咏其耳之湿湿也则此诗之言羽正咏其羽之诜诜也且岂直此哉鲂鱼赪尾则尾有取义矣相鼠有皮则皮有取义矣肃肃鸨羽蜉蝣之羽则各有取义矣甚即防牙雀角虽无是事而其言亦自有所谓曾谓此下一羽字而独无所取义哉嗟乎此之谓腐儒也
诜诜似拟其羽之柔和薨薨似拟其羽之展舒揖揖似拟其羽之敛戢总之则翼庇羣妾而无妬忌之害也振振状其生之多且仁绳绳又状其嗣生而不穷蛰蛰又状其含生而不尽此蛰字即龙蛇之蛰蛰字易曰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薨薨是其动之辟也揖揖是其静之翕也是皆有生意存焉故其下曰绳绳兮蛰蛰兮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传周人美后妃之徳终始妇道赋桃夭诗序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也国无鳏民而家室咸宜是为妇道之始终传序初不相戾也
桃先华次实而叶始茂畅故其咏有次第
男女尚乎徳容故云灼灼其华婚姻主乎嗣续故云有蕡其实家人赖于荫庇故云其叶蓁蓁
室家家室虽取叶韵而亦稍有别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得贤内助和于闺门矣故云宜其室家妻子好合父母其顺矣乎佳儿佳妇一家之福也故曰宜其家室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大小上下分定而情洽矣故又曰宜其家人
肃肃兎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兎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兎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诗传文王得良臣于野周人美之赋兎罝诗序兎罝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贤人众多也似大逺
既称兎罝之人其才可用于世是赋不是兴
肃肃是敬的意思兎罝之人安识所谓敬乃其被化之深即一设罝之际有致谨而不敢苟者即此肃肃而为赳赳之武这便是有勇而知方者所以许其为公侯之干城公侯之好仇公侯之腹心不然此一猎狩之武夫耳何干城好仇腹心之足云诗缉训干城为勇而忠训好仇为勇而良训腹心为勇而智甚有理盖干城其捍御好仇其匹偶而腹心其可与机密者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诗传文王之时万民和乐童儿歌謡赋芣苢诗序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按本草芣苢宜子较尤得之
诗缉谓采而聚之于地既为己有于是就地掇拾之捋取其子由是袺而执其袵由是襭而扱袵于带间语极有次第
此妇人嬉逰事耳曷见其相乐也曰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即欲为芣苢之采其可得乎故读采采芣苢之章则知其娱乐而莫知读中谷有蓷之章则知其愁苦而无奈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诗传文王化行南国男女知礼诗人美之赋汉广诗序汉广徳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也意同
树荫可休而乔木竦拔则无荫可休游女可求而礼义自守则无隙可求
潜行曰泳桴筏曰方皆有深意在
据首章汉犹有游女也次章三章云之子于归无复有出游者也
翘翘错薪喻众女之髙洁其楚者其蒌者皆为人所刈将来无复可休息之望矣正应上南有乔木二句之子于归自有秣其马者自有秣其驹者以礼亲迎非复昔日出游之可望见矣岂可以非礼犯哉汉之广矣四句总咏不可求之意
记曰男有分女有归今之子及笄未及笄者皆有归而无复有出游者故言刈其楚复言刈其蒌言秣其马复言秣其驹言物各有主非直楚不可刈蒌亦不可刈也女各有归匪直马不可秣驹亦不可秣也一节深一节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
条枚条肄言时物之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