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补传

  第二十六卷【周颂】
  清庙【文王】        周公作
  王襃四子讲徳论曰昔周公咏文王之徳而作清庙国语亦以时迈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则颂作于周公无疑也盖太平然后颂声作周公之前不可谓太平不应有颂明堂位谓周公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然则周颂三十一篇其皆出于周公之手欤
  维天之命【文王】维清【文王】烈文【成王】天作【先王先公】昊天有成命【成王】我将【文王】
  时迈【成王】        周公作
  左氏传载楚子之言谓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国语乃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皆时迈之文左传国语同出于左氏自抵牾如此今据武王克商未定而终固未暇巡守而时未可谓之太平何有颂声又以武亦为克商之作夫大武乃宗庙象功之乐舞也武王犹在位岂自作大武之舞将何所施耶况其诗曰于皇武王以为武王自言可乎又以赉为武之三桓为武之六尤不可信诗三百定于圣人之手今乃合三篇为一可乎盖荆楚之国简编杂乱文献不足何可据也周官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然则时迈其成王十二歳一巡守之诗乎
  执竞【武王】
  思文【后稷】        周公作
  国语以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参之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皆曰则周公其人夫礼既制于周公思文又为周公之作则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皆出于周公可以类推矣
  臣工【成王】噫嘻【成王】振鹭【成王】丰年【成王】有瞽【成王】潜【成王】
  雝【后稷】
  汉章帝建初七年诏引肃雝之臣辟公之相太子贤释之曰诗大雅云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虽为贤之不审亦岂韩齐鲁三家以颂为雅耶然是诗明言于荐广牡相予肆祀为祭祀之乐章明甚贤岂不诵其诗而信其妄何哉雅颂昔尝乱矣赖孔子删诗然后雅颂各得其所贤复欲乱之耶
  载见【武王】有客【成王】武【武王】闵子小子【成王】访落【成王】敬之【成王】小毖【成王】载芟【成王】良耜【成王】丝衣【成王】酌【武王】桓【武王】赉【武王】
  酌桓赉虽皆武王之事然未有其诗成王太平之后追颂其美宜系之武王
  般【成王】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般巡守祀四岳河海二颂一时之作也武王既未暇巡守未有颂声则二颂皆当系之成王书言武王厎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乃因行师而致祭皇天后土不可以为岱宗名山大川不可以为河岳学者宜深考之
  第二十七卷【鲁颂】
  駉【僖公】         史克作
  有駜【僖公】        史克作
  泮水【僖公】        史克作
  閟宫【僖公】        史克作
  史克作颂见之诗序韩氏乃曰奚斯作鲁颂而班固西都赋序王延夀鲁灵光赋序皆云奚斯颂鲁雄法言亦曰正考甫尝睎尹吉甫公子奚斯尝睎正考甫意谓尹吉甫颂周正考甫奚斯效之殊不考是诗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是奚斯作新庙非作鲁颂也韩氏传授之妄班固王延夀据韩诗不足深诮雄法言欲准论语乃不知尹吉甫作周雅谓之作诵非作周颂也正考甫得商颂于周非作商颂也公子奚斯作鲁庙非作鲁颂也著书果难哉
  第二十八卷【商颂】
  那【成汤】烈祖【中宗】鸟【高宗】长发【高宗】殷武【高宗】商颂十二篇乃正考甫得之周太师而正考甫为孔子七世祖圣人删诗于其祖之所存宜得其实而太史公乃谓宋襄公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追道契汤高宗所以兴作商颂其说本之韩氏然其言亦据五篇为说耳使十二篇俱存固不止于契成汤高宗之事也夫颂者美其功徳之作也鲁人颂僖公其言僖公之美备矣设若为襄公作颂乃无一辞及宋何哉况序与国语之言合耶
  第二十九卷【附说】
  第三十卷【广诂】
  诗补传篇目
  明序篇
  人皆知诗亡然后春秋作以为诗之美刺与春秋相表里而不知诗之美刺实系于序盖诗有小序有大序小序一言国史记作诗者之本义也小序之下皆大序也亦国史之所述间有圣人之遗言可考而知惟关雎为一经之首并论三百篇之大旨犹易乾坤之文言故特详焉世固以文言为圣人之赞易而于诗序乃惑于传记而疑之先儒有知其说者谓系辞为易大传诗序为诗大传又谓学诗而不求序犹欲入室而不由戸也异哉唐人之议诗序也曰子夏不序诗有三焉知不及一也暴中冓之私春秋所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又曰汉之学者欲显其传因借之子夏且子夏犹知不及汉去诗益逺何自而知之谓春秋所不道是不知圣人授经于丘明经所不欲言者传则明着其迹至谓诸侯犹世不敢以云此正为史官惧天祸人刑者之见也在子夏犹云不敢则古之国史其贤矣乎昔者齐太史书崔氏之大恶兄弟几尽而南史氏犹执简以往是岂计死生祸福而废弃其官守哉序虽不作于子夏议则疎矣文中子曰圣人述史有三焉述书帝王之制备述诗兴衰之由显述春秋邪正之迹明信如其说圣人于春秋则脩之既因鲁史之旧而明其邪正之迹于书则定之又各冠序于篇首而备帝王之制于诗则删之苟不据序之所存亦何自而见其兴衰之由而知其美刺之当否哉今观春秋之襃贬与诗序相应者盖多有之如陈佗如衞州吁如郑忽皆已为君春秋书曰蔡人杀陈佗曰衞人杀州吁曰郑忽出奔此书名之例也而诗序亦曰陈佗不义曰衞州吁暴乱曰郑人刺忽春秋或书爵诗序亦曰凡伯曰芮伯春秋或书字诗序亦曰仍叔曰行父春秋或书人诗序亦曰周人曰国人春秋或书其君诗序亦曰刺其君春秋或书夫人诗序亦曰刺衞夫人春秋或书大夫诗序亦曰刺周大夫此其大略也至如诗序书请命于周岂非春秋尊王命之意欤书天子之使岂非春秋重王人之意欤书王道书有徳书以礼书守义书美书嘉书言书陈书喜书乐书予书襃赏岂非春秋与善之意欤书失道书无徳书不义书无礼书刺书怨书恶书疾书伤书忧书惧书去之岂非春秋贬恶之意欤书思书闵书止书悔书絶书责书誓书救乱此春秋反正之意也书风书劝书戒书勉书诱书箴书规书诲书自警此春秋责备之意也如书周之君臣惟文武周公加以圣之一字余皆不与焉如书贤者书君子书忠臣书孝子书仁人书善人书小人书谗贼书播恶书荒淫书大乱书大壊之类皆无曲笔宜为圣人之所取也大抵春秋虽严而其辞深而婉诗序虽通而其辞直以着如春秋止书狄入衞不言灭也诗序则曰衞为狄所灭春秋止书城楚丘不言封也诗序则曰齐桓公救而封之春秋不书曲沃伯为晋侯诗序则曰美武公始并晋国春秋不书鲁僖公修泮宫诗序则曰颂僖公能修泮宫盖春秋不与夷狄之灭国不许诸侯之専封以武公纳寳赂而兼宗国虽请王命实以非义而要君以僖公因其旧而修学校虽为美事亦为国者所当然是以不书于经诗序则并记其实圣人以春秋之严而立一王之法以诗之通而不忘人之善道并行而不相悖其斯之谓欤沈重谓郑氏谱诗之意以大序为子夏作以小序为卜商意有未尽毛公足成之盖其说以关雎一序为大序余皆为小序既已考之不审矣梁昭明遂信之取关雎一序编之文选题以卜子夏后汉书乃曰衞宏从谢曼卿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隋经籍志亦曰先儒相承谓毛诗序子夏所创毛公及衞敬仲更加润色所谓相承即郑氏谱诗之意耳他非有根据今博考经籍惟孔子家语言子夏习于诗能通其义未尝言作序也王肃注家语乃以为今之诗序则所谓子夏者未可信矣子夏尚未必为诗序则谓毛衞润色者何足信也孰若求诸夫子之言以为信论语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此夫子记周家之政也而与赉之序同缁衣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归壹记礼者称子曰以实之盖以为夫子之言也而与都人士之序同孔丛子记夫子之读诗曰于周南召南见周道所以盛也于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也于淇澳见学之可为君子也于考槃见遁世之士而不闷也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也于缁衣见好贤之心至也于鸡鸣见君子之不忘其敬也于伐檀见贤者先事后食也于蟋蟀见陶唐俭徳之大也于下泉见乱世之思明君也于七月见豳公所以造周也于东山见周公先公而后私也于狼跋见周公之逺志所以为圣也于鹿鸣见君臣之有礼也于彤弓见有功之必报也于羔羊见善政之有应也于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也于蓼莪见孝子之思养也于楚茨见孝子之思祭也于裳裳者华见贤者世保其禄也于采菽见明王所以敬诸侯也其言皆与今序同其义又左氏传载高克帅师与清人之序同国语载正考甫得商颂与那之序同至如大序言情动于中与治世乱世亡国之音同于乐记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同于周官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同于金縢由是言之使诗序作于夫子之前则是为圣人之所録作于夫子之后则是取诸夫子之遗言也庸可废耶复有二说可明诗序其来也逺假乐之序曰嘉成王也经文初无嘉之一字而子思中庸左氏传皆以假乐为嘉乐岂尝见今之诗序耶六月之序由庚之后继以南有嘉鱼崇丘之后继以南山有台皆古诗之次第也今亡诗之篇次乃合由庚崇丘由仪为一此秦火之后经生为之也使六月之序果作于毛衞之徒则二人者皆生于秦火之后当如亡诗之次第矣且其诗既亡其次既乱毛衞之徒何由知古诗之次第为六月之序哉学者舍经籍明据而不知信乃欲以无根相承之说为六经之疵亦惑矣
  毛氏【大毛公不显其名小毛公名苌】
  昔河间献王徳脩学好古事惟其实理求其是独立诗毛氏春秋左氏博士其去取诸家可谓审矣是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惟献王所得皆古文先秦旧书其独立毛氏岂于古文旧书有合故耶不然汉初传诗者止鲁韩齐三家毛最晚出何为毛传既行三氏俱废昔之学者盖亦不轻于取舍非有所见安肯遽去彼而就此也况经籍成于圣人之手故经学必出于圣门为得其宗否则为异说何以明之孝经十八章子思中庸孟子七篇左氏春秋传与夫大学缁衣等篇皆孔门之传授也今观数书所取诗之断章往往与毛氏训解相应至荀卿子刘向说苑新序列女传引诗之言与毛义絶异盖鲁诗出于浮丘伯乃荀卿门人楚元王交亦学浮丘之诗向乃元王之孙则荀卿刘向乃鲁诗之源流也齐诗世不传韩诗外传亦与毛氏不合由是言之则先儒谓毛氏诗出于子夏渊源有自得圣人之宗旨断可识矣文中子一书或赋诗见志或论诗要义皆与毛氏相表里若通者亦孔氏之徒欤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一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周南【召南説附】
  昔者先圣孔子诲人以经固莫详于诗而圣人之论诗又以二南为大故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盖不学墙面古之格言先圣谓人而不为二南之学辟之面墙而立岂能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虽曰能学犹不学也夫二南之诗先圣所以大之者以其所陈皆文王正始之道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此古今不易之理也厯观古之帝王道统之传虽曰一揆前乎文王或世逺而事罕传或世衰而事已驳求其王者与后妃两尽其道莫若文王大姒故取之为万世表准然必立周南为王者之法立召南为诸侯之法其来已乆疑自周公制礼作乐即定风雅颂为乐章之名故周官有六诗及豳雅豳颂之说而幽王小雅亦曰以雅以南非周之乐章诗人安得有是言以闗雎为周南以鹊巢为召南亦周之旧故仪礼有乃合乐周南闗雎召南鹊巢之说岂非周之旧典与盖闗雎言后妃能不妬忌故和乐而知好贤鹊巢言夫人能不妬忌故均一而安于拙眞可以为王者诸侯之配宜冠诸篇首为王者诸侯齐家之矜式其二南诸篇皆述后妃夫人风化之效本其所得之地而録之彼区区欲分周南召南以为圣贤浅深者未为通论也若夫周南既为王者法犹与召南同谓之国风则其防深矣盖文王之时纣犹在上文王遵养自晦不居其圣故能防大难而无害小心事商不改其初此乃文王之盛徳后之録诗者原文王之心故虽存王者之事于周南特婉其名谓之国风且与召南同齿于一国岂非得文王之心与夫以文王之一身且以大姒为配而二南乃分为王者后妃诸侯夫人何哉盖文王之圣备道全美无施不宜故用之天下用之一国何所不可大姒之贤亦仪刑于文王故为后妃为夫人亦无不可者文王既谦退避纣故録诗者以文王之事托之后妃以诸侯之事托之夫人虽曰大姒之贤足以当此亦所以全文王自晦之迹也其诗得之周南之地则系之周公得之召南之地则系之召公盖旦奭二公皆姬姓文王分岐为二公采地旦封周谓之周公奭封召谓之召公至武王克商又分二公为左右成王时复分陜以东周公主之分陜以西召公主之其事虽杂出传记而周公召公之称既已见于武王克商之始国语亦以周召毕荣为文王之臣则周召固常辅佐文王因以其事托之岂非文王不居其圣之意与且周南召南既为天子诸侯之法固不能无天下一国之辨然其诗或得于周南或得于召南皆陈文王大姒风化之效固难以优劣论如周南言道化行召南亦言王道成周南言文王之道被于南国召南亦言天下纯被文王之化以是知二南之论风化亦互见之耳或以周召系于所得之地为疑及观召南存召公之诗且有听讼敎明之实邶鄘卫皆衞诗而系以邶鄘国风然后信録诗者果以所得之地名之也二公采地不出岐周岂得而优劣哉然周公止称公召公乃称伯岂召公后常典治南国之诸侯乎说者谓周公主内治召公长诸侯盖本诸此孔子尝谓老聃曰丘治六经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子西亦曰孔丘述三王之迹明周召之业夫论先王之道必及周召述三王之迹亦必及周召以见先圣人属意于此学者可不考论其故哉抑尝考国风终于美周公二雅终于思召公则圣人删诗之际盖伤衰乱之极非周召不能救也盖与首二南同意
  闗雎后妃之徳也【雎七胥反】
  文王未尝称王而大姒曰后妃虽曰后世之追称然二南之诗盖所以立万世王者诸侯之法故其言后妃夫人特设此称为天下一国风化之本曲礼曰天子有后有夫人又曰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然则天子之配曰后诸侯之配曰夫人则周南加妃之字于后以明其配所以别天子之夫人耳召南之夫人则无所嫌故直谓之夫人也后妃之徳则诗之所陈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