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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童子问
张子曰置心平易然后可以言诗涵泳从容则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则几何而不爲髙叟之固哉【横渠发置心平易始知诗之説眞有益于学者读诗者须是涵泳从容忽不自知而自然解頥然后为至才有一毫穿凿迁就之意便不得至于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则必为髙叟之固矣故横渠又曰今之言诗者字为之训句为之解未有全得一篇之意者】 又曰求诗者贵平易不要崎岖求合盖诗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岖求之其心先狭隘无由可见【温厚平易老成此六字説尽诗人之情性温厚谓和而不流怨而不怒平易谓所言者大抵是眼前事老成谓忧深思逺达于人情事物之变此等意思唯平心易气以逆之则可以有得一才渉乎崎岖艰险则吾心先狭窄阻隘无由可见矣】 又曰诗人之志至平易故无艰险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义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愈艰险则愈浅近矣【艰险与平易正相反虽云目前事若无义理在其间是特浅妄鄙俚之言耳唯所言皆目前事而却有义理存乎其中此其所以为诗也然人能言到此亦甚难以平易求之则无所窒碍故其意思既广且逺若用意愈艰险则説愈凿而愈入于浅近矣向之説者大抵多有此病盖用意过当则便违了他平正底道理而入于私意虽自以为深逺而实则浅近也】
上蔡谢氏曰学诗须先学得六义体面而讽味以得之【谢氏六义之説诚得古人之用而发先儒之所未发又得先生举起来其幸学者多矣体面犹言体制体段言六义各有个体面学诗不可不先理防得程子亦曰学诗而不分六义岂知诗之体也先生又尝语学者曰六字之防极为明白使读诗者知是此义便作此义推求极为省力今人説诗空有无限义理而无一防意者只为不晓此耳又曰读诗全在讽咏之功讽咏得熟则六义自分明须使篇篇有个下落使得读诗者尤不可不知此説】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无感动兴起处只爲泥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言诗未尝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如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今人学诗所以无感动兴起处只为不曾讽咏却只泥章句故也惟明道先生不泥章句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故便能使人有得处思之切而不归乎正便入哀伤淫佚去也转却一两字掇他念过亦谓讽诵之耳】
小序
周南关雎后妃之德也【序以关雎之诗为述后妃之徳固未有害而不知推后妃之徳以本于文王则亦未能尽此诗之义况乎以化行国中三分天下而亦皆以为后妃之所致则大害乎理至先生而始明其失其惠后学多矣若曾氏之説虽能有疑乎此而终为小序所拘牵不敢明辨其失故但泛论其义如此云自非先生拈出而发明之则亦孰知其为不可易之论哉】风之始也【据关雎之乱以为风始只是説国风篇章之始而小序此句则又有风化所由始之意】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国焉【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此句与序下一句意同下而用之乡人上而用之国以明非独天子用之而举天下亦无不用也】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以象言则曰风风刺一义亦在其中】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苏氏之説云文王之风谓之周南召南何也文王之治国也所以为国者属之周公所以交于诸侯者属之召公诗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言其治外也召南有召公之诗而周南无周公之诗周公在内近于文王虽有徳而不见则其诗不作召公在外远于文王功业明着则诗作于下此理之最明者也此其为説似可采而诗不取者岂以其后説伤于巧欤至于程子所谓周南召南如乾坤干统坤坤承干则其义正大宏濶有以起发开广人之志意此其所以舍彼而取此也以先王为太王王季者孔氏之説也此葢自周公成王言之则先王即文王明矣】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先生发基宇之义先儒皆所未及程子説正是此意先生又尝有説曰须是自闺门袵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不然则为王莽矣扬雄在当时不曾説到此后世论治者皆欠这一意】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此序缪戾甚明而先儒皆有所牵制而曲为之説虽程夫子犹有所不免先生前所谓必为之委曲迁就穿凿而附合之寜使经文缭戾破碎不成文理而终不忍明以小序为出于汉儒者此是矣其取鲁诗之説而辨之者盖欲以见齐鲁韩氏与毛传并行之时其説各自不同虽毛氏之説优于三家是以独然亦岂能尽得诗之义而无失审择而取之可也何必曲为之説以徇之哉】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所谓在父母家者一句东莱先生固已辨之至先生而极其详焉其曰非所谓庸行之谨者尤足以鍼其膏盲矣至于浅拙之病则汉之经师大率多有之】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志谓思念君子之志也刘氏亦尝疑后妃本不与外事假令思念进贤为社禝计亦何至朝夕忧勤也先生又谓其辞亲昵非后妃之所得施于使臣者尤为明白易知而先儒为序説拘牵都不之觉甚则又为之穿凿以附合之此先生之所由叹也且我之一字前后衡决不相承应亦非作文之体其説尤为精故先生尝言东坡防做文字晓得文字意脉所以解经多得其指以是知解经者亦不可不理防得作文之法】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有忌妒之心则必无逮下之意大率小序辞简者多得诗意繁者或反失之盖防意与穿凿之不同故也夫后妃以礼逮下而无嫉妒不平之心妾媵以忠报上而有颂祷不足之意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矣】 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序者不达比诗之体故遂以不妒忌者归之螽斯此其浅拙之病或者欲盖其失乃读螽斯句絶而以不妒忌者属之下句则又不辞矣故先生正其失】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也【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则国内自无鳏民可知矣既非所以正男女之位者易家人卦之彖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夫男主外女主内化理之不可易者今乃以文王之化形于外者为后妃之所致则非所以正男女之位矣至于此诗又专以为不妒忌之功则其意思愈更浅狭而其为説愈见疎陋矣】 后妃之化也关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德贤人众多也【关雎之化行一句亦有专主后妃之意夫文王之化始于闺门之内而周南之国乃有如桃夭兔罝二诗所赋之事此正大学所谓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也后世此理不明为人上者自蹷其机而不见先王之妙用顾以诗书所言为迂缓而不达于事情呜呼殆哉】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据首章説化行俗美室家和平则是文王之化行而天下之俗美故致夫妇和平之效如此则此序首句专以为后妃之美者亦恐非是而先生无説者岂以上两篇例自可见而后篇序下又有可以正前篇之误之説故于此有不必言之者欤又于周南后总説中亦自明言之矣】 汉广德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如序説则汉之广矣一句乃是比文王徳广所及岂不大缪矣哉无思犯礼是言诗人之思求而不可得是言游女之操先生辨苏氏之説于此其失明矣】 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专以末章为説周南诸序惟此正得诗意】 麟之趾关雎之应也关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序惟首句得之余説亦皆未善关雎之化行亦有专美后妃之意天下无犯非礼诗中初无此事衰世之公子其意盖指纣之世言之却不及周家兴起之势信厚二字亦未当麟之趾无信意如麟趾之时亦无文理程子已辩之矣】
召南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此序但首句得之余亦皆凿説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是就维鹊冇巢一句上説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鸤鸠乃可以配焉是就维鸠居之一句上説既以此诗为兴体则不必如此执泥若如此説则亦是兴而兼比也鸠性拙养子均一亦有专静纯一之意但诗人之意非必如此耳所谓不言所美之人世远而不可知之説甚平实正所以反小序诸説之弊】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此序平夫人之职固非一端而奉祭祀为大】 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此恐亦是夫人之诗者盖以对周南卷耳后妃而言未必及大夫妻也若采苹诗则有宗室牖下一句可证为大夫妻岂序者因是而牵连言之欤至于以礼自防乃生于首章草虫阜螽异种相从之説盖不知诗意但感时物之变云耳不必有此意也此亦求奇之过文王之化既行虽江汉之游女其髙标逺韵犹能使见之者生敬悦之心而不敢萌求之之意岂大夫之妻而尚须以礼自防为美哉其説陋矣况夫人乎】 采苹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此序平循法度非敬以存心者不能】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序者亦欠推本文王意周】
【公之集二南其实皆所以明文王之徳化也以是言之则苏氏谓召南有召公之诗周南无周公诗之説其意狭矣】 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性之敎兴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序首句亦未是诗所谓狱讼者乃假设之辞序者不晓遂以为召伯听讼所致也夫方伯之循竹侯国亦未必屑听其讼且孔子曰聼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夫召公亦岂以听讼为能哉】 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序之首句亦有归功夫人之意与桃夭序首句相类亦未为当下文乃得之而徳如羔羊一句则又为凿説明矣】殷其靁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
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序者不足以知诗人情性之正为美故必以劝以义者美之然诗中初不见有此意也】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先生谓序之末句未安者盖诗意政以前日之乱故过时而未行耳岂曰得以及时乎以郑风丰与东门之墠二诗参而观之则风俗之醇漓人情之邪正皆可见矣】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诗中固无勤劳不怨之意然此诗乃媵自作其所谓美媵者亦非】 野有死麕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彊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毛郑以无礼为聘币之礼夫恶不仁者不使不仁者加其身安于礼者不使无礼者犯乎已观此女子贞洁自守如是则二南之化可知矣】 何彼秾矣美王姬也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德也【此诗时世不可考故序亦但言美王姬而已使其他诗皆如此但説其诗之文意而不强以归诸其人则亦庶几矣此序虽立文不善然大意皆得之】 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此序唯始末二句得诗之大指其中语言亦不甚的切杨氏方説得所以为王道成之义明白信其序之有所传矣其载欧阳氏陈氏之説者以见古人于诗其説不一盖不专主于毛氏也况其説虽异于毛氏然其义亦自可通故因而存之先生又尝语学者曰以周南麟趾诗于嗟麟兮一句例之可见驺虞只是兽名若解作驺虞之官亦无甚意思也】
邶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此段辩説可谓详明首两句便断尽説诗之义先生之説诗不过如此而已于其可以思而得者则从而为之説于其不可强而推者则阙之而已此不惟説诗之法如此凡説经皆当然也至于诗文明白直指其事与夫证验的切见于书史两条此则小序所据以为説而得之者也若因此而遂欲篇篇必求其时世名氏以为説则凿空妄语无所不至此则小序故为欺罔而失之者也自今乃不然以下两説固已尽小序之失第一説则见序者之缪妄本欲衒已之多知而不知反啓人之不信眞足以中其膏盲而破千古之惑大率小序之失大半由此故曰以此推之十得八九其后一説则不唯足以正序者之失而又足以正人心矫薄俗而明夫诗之教所谓温柔敦厚者其所以辅圣经幸学者之功大矣学者宜于此尽心焉其可溺于旧闻迷而不知反也哉余见桑中序下】 绿衣卫庄姜伤已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但从序説以为庄姜诗耳其他则固不尽从也各具逐篇序下】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日月卫庄姜伤已也遭州吁之难伤已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宜所当云所宜庄公既死而尚忍丑其实焉恐非庄姜之心也】 终风卫庄姜伤已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何以知是诗有夫妇之情无母子之意曰笑则幸其笑来则幸其来不然则思望之而不能已施之夫妇则可见其厚施之母子则几于防矣庄姜之贤其所以处州吁者亦必自有道也何至是哉】 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孟子既以为亲之过则序之説是矣】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
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先生谓序者必使诗无一篇不为美刺时君国政而作者如此篇及下二篇皆是也】 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爲淫乱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絶国俗伤败焉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 旄丘责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