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经疑问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何怀之甚既见君子不我遐弃何幸之深乃慰劳之词维曰鲂鱼赪尾王室如燬云云忘如燬之暴虐怀孔迩之深恩此可以观文王徳化之所感矣诗序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诗传受辛无道商人慕文王而归之赋汝坟亦一説
  惄言此心之怵惕也小弁亦云惄焉如如饥如皆状此心之惄惄也此训饥意小弁训思也俱未当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诗序麟之趾闗雎之应也闗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诗传周人美其公子之多仁也赋麟趾较直截
  麟之徳在趾之不践生草不履生虫在定之不以抵在角之不以触故以起兴振振者生而仁厚之称中原呼臀为定定者臀也臀坐着则定如易称艮其背曰艮其止止即背也若训定作额则与角相去不逺矣且与趾甚相悬也诗人取义当不若是之无序存之以告通方者
  吁嗟麟兮有大咀嚼诗人意若曰世称麟徳则以其趾矣乃振振公子生而仁厚而克世其徳吁嗟乎此真是个麟而麟之趾不足称也犹人称说金银是宝生有好儿子秀出等夷此是活宝而金银又不足宝也此似深一层意
  公子子也公姓孙也公族子孙之蕃衍成族者始公子次公孙次公族即后世所谓子孙贤族将大之意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诗传公子归于诸侯国人观焉赋鹊巢诗序鹊巢夫人之徳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鸣鸠乃可以配焉
  世称妇徳不称妇才妇以才名非善事也诗象鸠性拙而居成巢极当
  风人意在言外凡言人之贤但称其服饰之美此言夫人之徳亦但称其坐享成业是其徳足以称自见于言外矣非文王修齐之化何以致此
  百两之御亦云之子于归者迎之子之来归也车必有御即往迎者称御亦可何必转音云迓耶方方所也
  盈言其从之多即韩奕所谓烂其盈门者成言其礼之备谓昏礼至此是为遹观厥成也
  百两之送迎总是重其礼不重其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诗传诸侯之夫人勤于亲蚕国人美之赋采蘩蘩非所以生蚕者诗序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以奉祭祀为职是
  采蘩采苹未必诸侯夫人大夫妻之躬为采但本其齐恪以奉祀若身徃为之而克致其洁清云尔被之僮僮于以奠之则是其所身致者
  末章上二句是趋事有恪下二句是去事有仪总之则诚敬以奉祀也
  祭贵诚不贵物沼沚之毛可荐于王公可羞于鬼神诚为主也不然亦物耳安足贵哉诗称苹蘩易称用禴葢知所重矣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説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诗传南国之大夫聘于京师睹召公而归心焉赋草虫诗序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似不如传然注从序久矣亦姑从之
  草虫之鸣阜螽之趯蕨薇之生时物亦云变矣乃其妻思念君子始终一心兹可见其性情之正得于圣化之所被者深也
  不独曰见止又曰觏止觏则始叙其劳苦致其绸缪而往昔之怀念俱可释也故曰则降则説则夷然此皆未见君子时怀想其必至此而后可也要识得谢叠山曰惙惙忧之深不止于忡忡矣伤则惕然悲则哀不止于惙惙矣此未见之忧一节紧一节降则心稍放下悦则喜动于中夷则心平气和此既见之喜一节深一节
  读采采卷耳之诗见后妃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读喓喓草虫之诗见大夫妻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读汝坟殷其靁之诗见行役者之妻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此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此所谓风之正者欤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诗传内子勤于祭祀国史美之赋采苹诗序采苹大夫能循法度也大夫妻称内子能循法度则莫要于承祭矣
  首章叙其采次章叙其盛且湘末章叙其奠极有次第
  苹藻之采常物耳筐筥之盛锜釡之湘常器耳宗室牖下之奠常仪耳唯尸之有齐则诚敬之为可尚也左传云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蕰藻之菜筐筥锜釡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此一段説得极好
  记曰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内外之官也故采蘩之诗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此章称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诗序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诗传召康公勤于劳民燕人怀之赋甘棠语更直截
  翦必加之伐故云勿翦勿伐翦必致其败故云勿翦勿败翦必令之拜故云勿翦勿拜拜下垂也凡人翦树之枝叶其势必拜垂于下今苏庠范文正公手植柏有木撑柱其下使之不垂是勿翦勿拜之一证也或曰翦与剪异剪方可剪其枝叶翦安得翦其枝叶哉翦射也伤也总言勿伤勿伐勿败勿拜也云耳説即解悦字为是悦故茇于斯憩于斯也如音税而解作舍则前茇字已云草舍矣将舍而复舍乎书召公告武王戒其狎侮小人告成王欲其諴于小民则其当时布徳于南国槩可想见矣此所以去后有甘棠之思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诗传埜人强昏不得而讼女人终拒之赋行露诗序行露召伯聴讼也召伯时何有此彊暴侵陵之事葢纣之旧染犹存而文王之化犹未纯被之日也自非召伯之明聴贞女之志其曷以自明乎
  礼女子夜行必以烛况道间之行可夙夜乎谓行多露辞婉而拒严矣
  就穿屋看来若谓雀有角矣而实无角也就穿墉看来若谓防有牙矣而实无牙也就速狱看来若谓女于我曽有室家之事矣而实无家也六礼不备贞女不行虽速我狱而室家不足我肯女从乎哉此与下章宜统看
  始之淫乱也不有其躬而今则惟恐其沾濡虽召致狱讼而必不苟与也非礼义之克闲何以有此谓行多露恐其身之或濡也室家不足责其礼之未至也亦不女从决其合之不苟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诗序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徳如羔羊也朱子因本是説着此四字而俗儒又将此四字分解此四句可哂之极诗传大夫贞而能俭忠于公室国史美之赋羔羊注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体得明
  曰皮曰革曰缝皆有谓曰皮则有毛附丽在曰革则毛毨而鞟存也曰缝则革敝而缝见也五紽五緎五总皆云素丝是所谓表里一于素者也
  晏子一狐裘三十年必希革而缝见矣是下皮字革字缝字之一证也
  补传曰合五羊之皮为一裘循其合处以素丝为英饰也钱氏曰两皮之缝不易合故织白丝为紃施之缝中连属两皮因以为饰是紽缝饰緎其界而总其合也故统名曰紽而及见革之合异为同处则曰緎见缝之聨结莫解处则曰总耳
  书毕命曰兹殷庶士席宠惟旧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侉将由恶终俗之不良可想也一旦文王先之以卑服道之以敬止曽未几时而在位者皆如此此所谓圣神感化之妙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诗序殷其靁劝以义也召南大夫逺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而以义劝焉
  易曰地雷复又曰夫征不复曰无徃不复靁收而发声是一阳之复也夫征而不复妇人能无深念乎故触雷而起兴
  息休息也处居处也无大别但首章云莫敢或遑次章复申一敢字三章复申一或字耳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通章当重看一求字惧时之过而必待士之求乃为女子之正谓之者致词于媒妁传言于父母也女子以身事人少有防汚终身之辱也要识此女子非是急于归惟欲珍托此身于良人可免或然之辱耳桃夭婚姻之期也梅落则愆其期矣故以摽梅见赋诗序摽有梅男女及时也纣时淫风盛行召南被文王之化女子待嫁以免或然之辱是矣申公诗説摽有梅女父择壻之诗却本诗传阙文中一择字来大有理葢择必求一佳偶此诗三言求我庶士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诗传小臣奉使而勤劳于公赋小星诗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妬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较胜
  礼妾御莫敢当夕夫人惠下而命妾进御于君故以肃肃宵征为幸
  宵征而曰肃肃可以占进御之共恪矣
  三五在东正夙夜在公之候维参与昴乃抱衾与裯之时此所谓见星而往见星而还不敢当夕者也女徳无极妇怨无终安知所谓命哉肃肃宵征而一安于命盖不独其夫人贤也众妾于是乎不可及矣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诗序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诗传诸侯之夫人终容其媵也赋江有汜葢两得之矣江犹有汜有渚有沱也嫡可无媵妾之从乎故以起兴以是用其人与是偕之行过则往其家之谓也其啸也歌承悔且处説悔且处则其啸也歌矣初时不我以则不与之往过其家既悔其不以则必处之得所而共歌于其室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诗传云野人求婚而不能其礼女氏拒之赋野有死麕诗序云恶无礼也是时天下大乱彊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故三章次第由淫而渐制于礼能拒无礼者之所犯也
  此诗美女子之守然首章曷云怀春而致诱乎其初犹仍乎淫风也次章云有女如玉不及怀春则非复白茅之可包矣后终拒之云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则凛然礼义之闲是感于圣化之深也
  曷以野有死麕兴鹿善淫怀春之女淫而无复人心是死麕之在野人得而包之者也何怪乎吉士之诱哉首章全是罪女子
  诗曰无忝尔所生怀春之女若死麕之在野也亦可自愧死矣易曰借用白茅旡咎吉士之诱若用白茅以包死麕也亦可自汗顔矣
  次章又以林有朴句兴野有死麕白茅纯束句又诗之一体也
  林有朴不成材者也
  但言有女如玉则其人之怀春乎不怀春乎未可度思也至拒之舒尔脱脱兮云云则其帨不可动也其尨不可警也况可得而及其身乎此之谓凛然不可犯也
  陶其情云愚按此诗不可得其解若解为正风岂有贞女而吉士可诱者读首二章有野有蔓草之意焉若卒章则堕落淫防暗约之蹊窦矣
  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通章重肃雝二字肃雝曷征于王姬之车蘧伯玉车声辚辚识者知其为君子是肃雝以执妇道即下嫁之车可以豫识之也
  次章是美其同芳三章是美其相合皆非肃雝不能致此
  女尚徳容故何彼秾矣华如桃李下先言平王之孙次之以齐侯之子礼男先于女故其钓维何维丝伊缗下先言齐侯之子次之以平王之孙
  诗传齐襄公【阙】  王周人耻之赋何彼秾矣列之小雅照平王之孙看亦是但此诗今列之召南即据诗序云美王姬也亦可然平王解平正天下之王终属牵强阙疑可也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诗传虞人克举其职国史美之赋驺虞诗序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一发而五豝五豵言发之者少而取之者多也愚窃以为不然一发矢耳安能命中若是之多得哉所谓发者发生也发育也豝与豵微物耳乃一发生发育至于五豝五豵之多焉则他兽之生生者可知矣故上言葭与蓬亦以草木之微者论言草木若是其蕃殖禽兽若是其化生真有取之不尽而用之不穷者故以为真驺虞也云尔若注所云未敢谓是也敢问髙明
  驺虞不食生物所全有几王者仁育万物至于生生不穷斯方是天地覆载之仁吁嗟乎驺虞葢谓驺虞之不足称也此照前吁嗟麟兮看亦深一层説邶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防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妇徳之坚贞犹柏舟之坚致也而不得于夫若柏舟泛流而无所泊故以取喻
  隠忧而曰如有其辞温且厚矣茹非度也纳也烝民篇云柔亦不茹据亦非依之以为重也妇人意若曰唯鉴能随妍媸之照而并纳之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似犹有不能忍者如有兄弟之可据犹可言也乃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亦有兄弟而不可以据矣我非之子之愬而谁愬哉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其情滋以戚矣所以又自反而不敢深致怨也若曰不能度物吾不知所度云何若曰不可依以为重将挟彼兄弟以仇其夫耶是皆不通之论也
  薄言往愬愚断谓非愬于兄弟何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于理不应往即往愬焉于兄弟之情必用好言以寛解何便至逢彼之怒且上云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葢亦知其不足以依矣往愬何为哉愬而逢怒是愬于夫无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