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序

  ○緑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此诗下至终风四篇序皆以为庄姜之诗今姑从之然唯燕燕一篇诗文略可据耳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逺送于南一句可为送戴妫之验
  ○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此诗序以为庄姜之作今未有以见其不然但谓遭州吁之难而作则未然耳盖诗言宁不我顾犹有望之之意又云徳音无良亦非所宜施于前人者明是庄公在时所作其篇次亦当在燕燕之前也
  ○终风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
  详味此诗有夫妇之情无母子之意若果庄姜之诗则亦当在庄公之世而列于燕燕之前序説误矣
  ○击鼔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春秋隐公四年宋卫陈蔡伐郑正州吁自立之时也序盖据诗文平陈与宋而引此为説恐或然也然记鲁众仲之言曰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务令徳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按州吁簒弑之贼此序但讥其勇而无礼固为浅陋而众仲之言亦止于此盖君臣之义不明于天下久矣春秋其得不作乎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以孟子之説证之序説亦是但此乃七子自责之辞非美七子之作也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怨之而作是诗
  序所谓大夫久役男女怨旷者得之但未有以见其为宣公之时与淫乱不恤国事之意耳兼此诗亦妇人作非国人之所为也
  ○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
  未有以见其为刺宣公夫人之诗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絶国俗伤败焉
  亦未有以见化其上之意
  ○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
  诗中无黎侯字未详是否下篇同
  ○旄丘责卫伯也狄人廹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卫不能修方伯连率【音帅】之职黎之臣子以责于卫也
  序见诗有伯兮二字而以为责卫伯之词误矣○陈氏曰説者以此为宣公之诗然宣公之后百余年卫穆公之时晋灭赤狄潞氏数之以其夺黎氏地然则此其穆公之诗乎不可得而知也
  ○简兮刺不用贤也卫之贤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此序略得诗意而词不足以达之
  ○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北门刺仕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北风刺虐也卫国并为威虐百姓不亲莫不相携持而去焉
  卫以淫乱亡国未闻其有威虐之政如序所云者此恐非是
  ○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徳
  此序全然不似诗意
  ○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国人恶之而作是诗也
  ○二子乗舟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
  二诗説已各见本篇
  鄘
  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絶之
  此事无所见于他书序者或有所今姑从之
  ○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君子偕老刺卫夫人也夫人淫乱失事君子之道故陈人君之徳服饰之盛宜与君子偕老也
  公子顽事见春秋传但此诗所以作亦未可考鹑之奔奔放此
  ○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此诗乃淫奔者所自作序之首句以为刺奔误矣其下云云者乃复得之乐记之説已略见本篇矣而或者以为刺诗之体固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者此类是也岂必谯让质责然后为刺也哉此説不然夫诗之为刺固有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清人猗嗟之属是已然尝试玩之则其赋之之人犹在所赋之外而词意之间犹有宾主之分也岂有将欲刺人之恶乃反自为彼人之言以陷其身于所刺之中而不自知也哉其必不然也明矣又况此等之人安于为恶其于此等之诗计其平日固己自其口出而无惭矣又何待吾之铺陈而后始知其所为之如此亦岂畏我之闵惜而遂幡然遽有惩创之心耶以是为刺不惟无益殆恐不免于鼔之舞之而反以劝其恶也或者又曰诗三百篇皆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卫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且夫子答顔渊之问于郑声亟欲放而絶之岂其删诗乃录淫奔者之词而使之合奏于雅乐之中乎亦不然也雅者二雅是也郑者缁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卫者邶鄘卫三十九篇是也桑间卫之一篇桑中之诗是也二南雅颂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郑卫桑濮里巷侠邪之所歌也夫子之于郑卫盖深絶其声于乐以为法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如圣人固不语乱而春秋所记无非乱臣贼子之事盖不如是无以见当时风俗事变之实而垂鉴戒于后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谓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今不察此乃欲为之讳其郑卫桑濮之实而文之以雅乐之名又欲从而奏之宗庙之中朝廷之上则未知其将以荐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宾客而于圣人为邦之法又岂不为阳守而隂叛之耶其亦误矣曰然则大序所谓止乎礼义夫子所谓思无邪者又何谓邪曰大序指柏舟緑衣泉水竹竿之属而言以为多出于此耳非谓篇篇皆然而桑中之亦止乎礼义也夫子之言正为其有邪正美恶之杂故特言此以明其皆可以惩恶劝善而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耳非以桑中之亦以无邪之思作之也曰荀所谓诗者中声之所止太史公亦谓三百篇者夫子皆歌之以求合于韶武之音何邪曰荀卿之言固为正经而发若史迁之説则恐亦未足为据也岂有哇淫之曲而可以强合于韶武之音也邪
  ○鹑之奔奔刺卫宣姜也卫人以为宣姜鹑鹊之不若也
  见上
  ○定之方中美卫文公也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説之国家殷富焉
  ○蝃蝀止奔也卫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耻国人不齿也
  ○相防刺无礼也卫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无礼仪也
  ○干旄美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定之方中一篇经文明白故序得以不误蝃蝀以下亦因其在此而以为文公之诗耳他未有考也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
  此亦经明白而序不误者又有春秋传可证
  卫
  淇澳美武公之徳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
  此序疑得之
  ○考槃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此为美贤者穷处而能安其乐之诗文意甚明然诗文未有见弃于君之意则亦不得为刺庄公矣序盖失之而未有害于义也至于郑氏遂有誓不忘君之恶誓不过君之朝誓不告君以善之説则其害义又有甚焉于是程子易其训诂以为陈其不能忘君之意陈其不得过君之朝陈其不得告君以善则其意忠厚而和平矣然未知郑氏之失生于序文之误若但直据诗词则与其君初不相涉也
  ○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庄姜贤而不答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
  此序据春秋传得之
  ○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此非刺时宣公未有考故序其事以下亦非是其曰美反正者尤无理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
  未见不见答之意
  ○芄兰刺恵公也骄而无礼大夫刺之
  此诗不可考当阙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旧説以诗有为王前驱之文遂以此为春秋所书从王伐郑之事然诗又言自伯之东则郑在卫西不得为此行矣序言为王前驱盖用诗文然似未识其文意也
  ○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妃耦焉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男女失时之句未安其曰杀礼多昏者周礼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十日多昏者是也序者之意盖曰卫于此时不能举此之政耳然亦非诗之正意也长乐刘氏曰夫妇之礼虽不可不谨于其始然民有细微贫弱者或困于凶荒必待礼而后昏则男女之失时者多无室家之养圣人伤之宁邦典之或违而不忍失其昏嫁之时也故有荒政多昏之礼所以使之相依以为生而又以育人民也诗不云乎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茍无子育兆庶之心其能若此哉此则周礼之意也
  ○木美齐桓公也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焉卫人思之欲厚报之而作是诗也
  説见本篇
  王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
  此国人行役而室家念之之辞序説误矣其曰刺平王亦未有考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説同上篇
  ○之水刺平王也不抚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中谷有蓷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相弃尔
  ○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
  君子不乐其生一句得之余皆衍説其指桓王盖据春秋传郑伯不朝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王卒大败祝射王中肩之事然未有以见此诗之为是而作也
  ○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
  序説未有据诗意亦不説己见本篇
  ○采惧谗也
  此淫奔之诗其篇与大车相属其事与采唐采葑采麦相似其词与郑子衿正同序説误矣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
  非刺大夫之诗乃畏大夫之诗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
  此亦淫奔者之词其篇上属大车而语意不庄非望贤之意序亦误矣
  郑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此未有据今姑从之
  ○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
  事见春秋传然莆田郑氏谓此实淫奔之诗无与于庄公叔段之事序盖失之而説者又从而巧为之説以实其事误亦甚矣今从其説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説而归之
  国人之心贰于叔而歌其田狩适野之事初非以刺庄公亦非説其出于田而后归之也或曰段以国君贵弟受封大邑有人民兵甲之众不得出居闾巷下杂民伍此诗恐亦民间男女相説之词耳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此诗与上篇意同非刺庄公也下两句得之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兵而御敌于竟陈其师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髙克奔陈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按此序盖本春秋传而以他説广之未详所据孔氏正义又据序文而以是诗为公子素之作然则进之当作之进今文误也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其朝焉
  序以变风不应有美故以此为言古以刺今之诗今详诗意恐未必然且当时郑之大夫如子皮子产之徒岂无可以当此诗者但今不可考耳
  ○遵大路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此亦淫乱之诗序説误矣
  ○女曰鸡鸣刺不説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説徳而好色也
  此亦未有以见其陈古刺今之意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按春秋传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太子忽忽辞人问其故忽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诗曰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其后北戎侵齐郑伯使忽帅师救之败戎师齐侯又请妻之忽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奔齐之急而受室以归是以师昏也民其谓我何遂辞诸郑伯祭仲谓忽曰君多内宠子无大援将不立忽又不听及即位遂为祭仲所逐此序文所据以为説者也然以今考之此诗未必为忽而作序者但见孟姜二字遂指以为齐女而附之于忽耳假如其説则忽之辞昏未为不正而可刺至其失国则又特以势援寡不能自定亦未有可刺之罪也序乃以为国人作诗以刺之其亦误矣后之读者又袭其误必欲锻链罗织文致其罪而不肯赦徒欲以徇説诗者之谬而不知其失是非之正害义理之公以乱圣经之本防而坏学者之心术故予不可以不辨
  ○山有扶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此下四诗及之水皆男女戏谑之词序之者不得其説而例以为刺忽殊无情理
  ○箨兮刺忽也君弱臣彊不倡而和也
  见上
  ○狡童刺忽也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
  昭公尝为郑国之君而不幸失国非有大恶使其民疾之如冦雠也况方刺其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则是公犹在位也岂可忘其君臣之分而遽以狡童目之耶且昭公之为人柔懦疎濶不可谓狡即位之时年已壮大不可谓童以是名之殊不相似而序于山有扶苏所谓狡童者方指昭公之所美至于此篇则遂移以指公之身焉则其舛又甚而非诗之本防明矣大扺序者之于郑诗凡不得其説者则举而归之于忽文义一失而其害于义理有不可胜言者一则使昭公无辜而被谤二则使诗人脱其淫谑之实罪而丽于讪上悖理之虚恶三则厚诬圣人删述之意以为实贱昭公之守正而深与诗人之无礼于其君凡此皆非小失而后之説者犹或主之其论愈精其害愈甚学者不可以不察也
  ○褰裳思见正也狂童恣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已也此序之失盖本于子大叔韩宣子之言而不察其断章取义之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