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诗义折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兴也夭夭少好貌妇人谓嫁曰归宜者和顺之至彼此相得而相安也室谓夫妇所居家谓一门之内文王后妃之化自家而及于国由男而及于女国中之女皆有和顺之徳故诗人见其于归而叹美之也宜其室家者宜其室以及于家也善相夫子琴瑟静好由是而孝于舅姑由是而睦于兄弟一家之内恩明谊美如夭桃之华灼灼而鲜明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兴也蕡实盛貌宜其室家谓一室所有之家也父母兄弟是也宜其家室谓一家所有之室也弟妇子妇是也淑愼之徳一家化之弟妇子妇皆能相夫而各宜其室如夭桃之实蕡然而圆硕也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兴也蓁蓁叶盛貌宜其家人者尽宜一家之人也长幼卑尊各得其所如夭桃之叶蓁蓁而齐茂也桃夭三章章四句
  桃夭化行于国也所谓治国在齐其家者治国之道无他使国人皆齐其家而已欲一国之人皆能齐家必一国之女皆能宜室此非政令之所致也天子懋肃雍之徳后妃昭窈窕之仪积为风俗而通于气化人秉清淑之姿户成礼让之习然后少女于归皆能淑愼也语其功化之盛至于一国之人各齐其家原其起化之由不过一家之内自修其身知逺之近知风之自道岂逺乎哉术岂多乎哉
  肃肃兔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赋也肃肃整饬貌也结绳为易于棼乱而肃肃整饬执事有敬也丁丁椓杙声用力有节也赳赳武貌干城所以扞卫也化行俗美贤才众多野人皆能整饬故诗人美之以为此虽赳赳之武夫而敬而有节则勇而不乱可以折冲御侮而为公侯之扞卫矣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赋也九达之衢曰逵中逵冲防之所也仇匹也肃肃兔罝而施于中逵则是敬以集事握其枢要而物不得遁故可与共图国政而为公侯之善匹也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赋也中林邃宻之所也肃肃兔罝而施于中林则是敬以揆几智深勇沉而人不能知故可以出谋发虑而为公侯之腹心也昔郤缺耨其妻饷之夫妻相敬如宾胥臣曰敬徳之舆也能敬必有徳文公举以为大夫而果称职然则野人之肃肃可为好仇腹心有徴矣
  兔罝三章章四句
  兔罝人材众多也上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防于令君敬徳于上则民敬事于下故后妃窈窕而采苹之季女能齐文王穆穆而兔罝之野人能肃齐与肃者敬之谓也至于能敬则无所施而不可矣仕与学无二理文与武非两途敬身而克勤小物即敬官而能办大事草野之夫皆朝宁之佐也无事而庄以涖众即临事而惧以成谋六官之长皆六军之将也故观兔罝之肃肃而干城好仇腹心皆可预卜矣三代以上圣道明而人材出以此也思齐之诗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敬之至也圣道明也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则人材出也古之人所以誉髦斯士者无他焉无斁其敬而已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赋也芣苢车前也宜子故妇人采之朱子曰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妇人无事相与采此也黄佐曰门庭之内幸无系累机杼之外尚有余闲是也采之始求之也薄言采者聊试为之无成见也有之始得之也薄言有者偶然遇之无喜心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赋也掇拾其穗也薄言掇者相与拾之而不争也捋取其子也薄言捋者徐而取之而不竞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赋也祮贮于衽也薄言袺者掬不能容姑贮于衽非贪得也襭扱于带也薄言襭者将欲擕归故扱于带非矜持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芣苢室家和平也观其妇子闲而无事比隣耦而无猜多寡随其所得作止任其自然所谓皥皥而不知为之者欤是故桃夭之女子能宜犹有和之心也芣苢则忘其和矣无心而相与矣兔罝之野人能肃犹有敬之迹也芣苢则忘其敬矣无事而天游矣治至于无事化至于无心此旷古所希有而无奇也仍本于人君之敬而已中庸详言之矣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君之敬也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民之和也笃恭而天下平则君不显其敬而民亦不显其和矣是故君徳至于无声无臭则民风极于不识不知此谨几愼独之实功非幸邀天眷而致此也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兴而比也竦直无枝曰乔思语辞也渉水曰泳并舟曰方木乔则寡隂而不可休矣女贞则无欲而不可求矣汉广江永极形之也贞则神远如汉之广无径可縁也贞则守纯如江之永无间可乗也朱子曰文王之化及于江汉之间而有以变其乱之俗其出游之女人望见之而知其端庄静一非复前日之可求矣故以乔木起兴江汉为比而反复咏叹之也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兴而比也翘翘高也错节也楚荆属秣饲也薪错不可伐言刈其楚而已女贞不可求言秣其马而已然既不可求则于归无期矣故重言江汉之广永叹其马亦不可秣也朱子曰以错薪起兴而欲秣其马则悦之至以江汉为比而叹其终不可求则敬之深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兴而比也蒌蒿也蒿又小于楚矣驹又小于马矣重言汉广江永者叹其驹亦不可秣也盖恱之愈至而敬之愈深也
  汉广三章章八句
  诗序曰汉广徳化所及也后妃修德文王好德其下化之自近及逺故江汉之间民风丕变出防之女皆能修徳观其致高而神逺非窈窕之状乎行道之人皆知好徳观其恱至而敬深则与寤寐求之相似矣夫徳存于己人不能见而化之所及无逺弗届者此非有术以致之也人性之善一也性一则情孚情孚则神通故深宫自毖其宥宻而草野羣移其性情起化者不言化者亦不知矣君子是以知明德之果可以新民也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赋也遵循也汝水名坟防也枝曰条干曰枚惄饥意调一作輖重也朱子曰妇人喜其君子行役而归因记其未归之时思望之情如此而追赋之也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旣见君子不我遐弃
  赋也斩而复生曰肄遐逺也朱子曰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则逾年矣至是乃见其君子之归而喜其不逺弃我也
  鲂鱼赪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
  比而赋也鲂鱼名赪赤也鱼劳则尾赤王谓纣燬焚也父母谓文王孔甚迩安也文王之化行于江汉而又及于汝所谓三分有二也汉广之好徳近于关雎汝坟之伐薪葛覃之遗风乎乃心王室则与卷耳同矣朱子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率商之叛国以事纣故汝坟之人犹以文王之命供纣之役其家人见其勤苦而劳之曰汝之劳既如此而王室之政方酷烈而未已虽其酷烈未已而文王之德如父母然望之甚近亦可以忘其劳矣此序所谓妇人能悯其君子犹勉之以正者盖曰虽其离别之久思念之深而所以相告语者犹有尊君亲上之心而无狎昵之私则其徳泽之深风化之美皆可见矣
  汝坟三章章四句
  诗序曰汝坟道化行也道莫大于五伦而君臣父子为尤重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故纣至虐文王事之不敢叛也不惟不叛而已且使天下之叛者皆服于己而已复率之以事纣故终文王之世天下皆供纣之役而且忘纣之暴是文王以事君之道化天下而天下化之故曰道化行也虞舜克谐瞽瞍遂无顽嚚之愆文王服事商纣并有怙冐之仁必如此而后天下化必如此而后天下之为君臣父子者定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兴也麟瑞兽也王者至仁则麟出趾足也麟之足不践生草不履生虫振振仁厚之貌朱子曰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而又嗟叹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而马蹄然后为王者之瑞哉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兴也定额也麟之额不以抵物公姓公孙也公孙皆麟者公子能以仁厚教其子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兴也麟一角其端有肉不以触也公孙之子以王父字为氏因以为族故曰公族公族皆麟者公孙能以仁厚世其家也趾骨在下一身之本故以兴子定皮肤也在趾之巅近于末矣故以兴孙角又在皮肤之外矣故以兴族譬之于木趾犹根定犹枝角犹叶也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诗序曰麟之趾关雎之应也天地之道元而已矣元者仁也太和也关雎之乐和之至也太和所聚元仁发育故子孙宗族莫不仁厚而瑞应至矣又言子孙宗族之皆麟者固以叹其仁厚之徳与麟同符抑以见物瑞不如人瑞欲人君勉为仁厚之实而勿徒侈言符应则颂也而讽规寓焉矣
  周南之国十一篇三十四章一百五十九句周南修齐治平之谱也天下之道莫先于父子兄弟故大学始教惟孝弟慈行之于身则身修施之于家则家齐以此成教于国以此絜矩于天下而其事皆始于夫妇夫妇和而后能养父母育子孙睦兄弟故父子兄弟足法必先以之子宜家也周南之诗与大学同关雎葛覃造端乎夫妇也螽斯麟趾则及于父子兄弟矣桃夭兔罝教成于国也汉广汝坟则及于天下矣是故卜世三十卜年七百福祚之长未有如周者也太和翔洽乐备礼明治化之隆未有如周者也而究其致此之由则惟起化于闺门而端本于孝弟大学言其理周南指其事孔子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故诗教与春秋同归学者不可不尽心焉













  御纂诗义折中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诗义折中卷二
  召南一之二
  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文王之时周公爲政于国中召公宣布于诸侯而南国皆从化焉其自文王之国而被于诸侯者则谓之周南其因方伯所布而及于四方者则谓之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兴也鹊鸠皆鸟名鸠性拙每居鹊之成巢如男有室而女居之也南国被文王之化诸侯能谨夫妇之礼故大昏成而诗人美之以鸠起兴取其拙而安也妇无外事酒食是议安于拙而顺以从夫徳之盛也故关雎取其有别鹊巢取其无为取有别者所以防荒之渐取无为者所以杜预政之原也御迎也百两御之君亲迎也韩奕之诗曰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是也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兴也方据也能为家主进于居矣将送也百两将之上卿送也曰凡公女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兴也盈之娣侄众也韩奕之诗曰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是也成之婚礼成也百两迎送以成之者敬其事也记曰敬愼重正而后亲之也朱子曰此诗之意犹周南之有关雎也
  鹊巢三章章四句
  鹊巢重大昏也关雎之化行于南国女能修徳男知好徳故夫人专静纯一而国君备物盛礼以求之是文王以修齐之道化天下而诸侯皆修身以齐其家也诸侯修齐以教其国则四国之人各修其身各齐其家而比戸可封矣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信夫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赋也蘩白蒿也生于初春可以为葅于沼于沚者沼沚之旁蘩先生且就洁也事祭也冠以公侯者夫人公侯以承祭无敢自専也朱子曰此犹周南之有葛覃也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赋也涧中涧之曲也宫庙也涧中则更洁矣庙中则更严矣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赋也被髲髢所谓次也夫人祭服副此言被者非祭时也夙夜在公谓先祭视饎防薄言还归谓既祭归燕寝故服次也僮僮竦直貌祁祁安妥貌不知其人视其被被之僮僮其人竦直可知也是未祭而敬先积也被之祁祁其人安妥可知也是既祭而敬犹留也未祭而积之既祭而留之则当祭之时其敬可想矣
  采蘩三章章四句
  诗序曰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与君共为社稷宗庙主是以承祭为职也祭主于敬沼沚采蘩敬其物也僮僮祁祁敬其仪也国君敬事天祖夫人敬事国君与之合敬以事宗庙是国君与夫人皆敬以供职也君与夫人各敬其职则国人莫不敬事此其所以格神人而和上下也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降
  赋也喓喓鸣声草虫蝗属趯趯跃貌阜螽蠜也忡忡动也降下也南国大夫行役于外其妻思之谓虫鸣螽跃时已秋矣而君子未归故忧心忡动也相见曰觏见止我见君子也觏止君子亦见我也我不见君子而心动因知君子不见我而亦心动故冀其相见而君子之心降则我心亦降也以君子之心为心乃所以为思之至也朱子曰此犹周南之有卷耳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说
  赋也蕨菜名暮春生惙惙郁结也説喜意秋相思而春犹未至故忧心至于郁结冀其相见而舒畅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夷
  赋也薇似蕨而差大夏生夷平也由春至夏时更乆矣故忧之甚而至于伤悲冀其相见而心平也草虫三章章七句
  诗序曰草虫大夫妻以礼自防也夫妇之际离则忧合则喜人情也但恐其过中而失正遂至于害徳而伤生草虫之诗情得中矣忡忡忧动惙惙忧深伤悲则更深矣降忧方释说喜方生夷则忧喜俱平矣其忧也有渐其喜也有节以礼防心而归于和平者也心平则情虽动而性静万物各静其性王道之成也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赋也苹藻皆水草滨涯也行潦道旁之水采苹采藻荐有常品也于涧于潦采有常处也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赋也盛贮也方曰筐圆曰筥湘烹也有足曰锜无足曰釜盛之湘之作事有序也筐筥锜釜用物有别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赋也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牖下奥也尸主齐敬季少也昏义曰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敎于公宫祖庙旣毁教于宗室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以苹藻此诗季女主祭湘苹藻而奠于宗室其为教成之祭无疑也朱子曰少而能敬化之所从来者逺矣采苹三章章四句
  采苹理阴教也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聼从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敎助祭也教成而奠敎主祭也葛覃之诗勤俭孝敬采苹有焉采盛湘奠事必躬亲所以敎勤也苹蘩荇藻不求备物所以敎俭也奠于宗庙所以教孝也齐以尸之所以敎敬也后妃以此自为即以此教人所由于归之女皆能宜家也故曰天子聼男教后聼妇顺教顺成俗国家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