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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春秋传说汇纂
啖氏助曰古之解説悉是口传自汉以来乃爲章句如本草皆后汉时郡国而题以神农山海经广説殷时而云夏禹所纪自余书籍比比甚多是知三传之义本皆口传后之学者乃着竹帛而以祖师之目题之予观左氏传自周晋齐宋楚郑等国之事最详晋则每一出师具列将佐宋则每因兴废备举六卿故知史策之文每国各异左氏得此数国之史以授门人义则口传未形竹帛后代学者乃演而通之总而合之编次年月以爲传记又广采当时文籍故兼与子产晏子及诸国卿佐家传并卜书及杂占书纵横家小説讽谏等杂在其中故叙事虽多释意殊少是非交错混然难证公羊谷梁初亦口授后人据其大义散配经文故多乖谬失其纲统然其大指亦是子夏所传
欧阳氏修曰昔周法坏而诸侯乱平王以后不复雅而下同列国吴楚徐竝僭称王天下之人不禀周命乆矣孔子生其末世欲推明王道以扶周乃聘诸侯极陈君臣之理诸侯无能用者退而归鲁即其旧史考诸行事加以王法正其是非凡其所书一用周礼爲春秋十二篇以示后世后世学者传习既乆其説遂殊公羊髙谷梁赤左丘明邹氏夹氏分爲五家邹夹最微自汉世已废而三家盛行当汉之时易与论语分爲三诗分爲四礼分爲二及学者散亡仅存其一而余家皆废独春秋三传竝行至今初孔子大修六经之文独于春秋欲以礼法绳诸侯故其辞尤谨约而义隐微学者不能极其説故三家之传于圣人之防各有得焉太史公曰爲人君者不可不知春秋岂非王者之法具在乎
郑氏樵曰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有未经夫子笔削之春秋有已经夫子笔削之春秋孔颖逹曰春秋之名无所经见惟昭二年韩起来聘见鲁春秋晋语司马侯对悼公曰羊舌肸习于春秋悼公使之傅其太子楚语申叔时论傅太子之法亦云敎之以春秋由此观之是周之典礼不存惟鲁春秋爲列国所重皆在夫子未修之前旧有春秋之目则韩起之所见与叔向叔时之所学者乃周公伯禽以来上自天子下至列国礼乐征伐等事无不备载皆周之盛时爲王之典章此杜预所谓周之旧典礼经是也今汲冢语亦有鲁春秋记鲁献公十七年事诸如此类皆夫子未生之前未经笔削之春秋也孟子云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此鲁史记东迁以后事已经夫子笔削之春秋也或谓春秋之名取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或谓一襃一贬若春若秋或谓春获麟秋成书谓之春秋皆非也惟杜预所谓年有四时故错举以爲所记之名此説得之汲冢语记夫子时事自爲夏殷春秋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以至晏子虞卿吕不韦陆贾著书皆曰春秋盖当时述作之流于正史外各记其书皆取春秋以名之然观其篇第本无年月与错举春秋以爲所记之名则异矣或曰春秋之名如此而圣人作经之意则何如曰圣人之意其有忧乎古者诸侯之国各自有史书成而献于王王命内史掌之以别其同异考其虚实而知其美恶周自东迁以来威令不振诸侯无所禀畏而史官有虚美隐恶者百世之下众史竝作予夺不同善善恶恶不足以惩劝圣人因鲁史记以闻见其事笔而爲经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约于一万八千言之间使后世因列国之史断以圣人之经则史之不实者即经以传其实经之所不载者即史以知其详此则圣人之意而左氏取之以爲传也吁春秋一经造端乎鲁及其至也爲周造端乎一国及其至也爲天下造端乎一时及其至也爲万世吾于此见之
朱子曰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于天下诸侯彊陵弱众暴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夫子因鲁史而修春秋代王者之赏罚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谀于既死潜德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湏与门人讲説所以公谷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凿空撰得 问公谷传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説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耳曰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着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 左氏不必解是丘明如圣人所称煞是正直底人如左传之文自有纵横意思史记却説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或云左丘明左丘其姓也左传自是左姓人作又如秦始有腊祭而左氏谓虞不腊矣是秦时文字分明
吕氏大圭曰或问春秋鲁史也诸侯亦有史乎曰案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説者曰如春秋传所谓周志国语所谓郑书之属是也外史掌四方之志説者曰昔鲁之春秋晋之乘楚之梼杌是也曰夫子之修史也何以主鲁曰夫子鲁人也春秋鲁史也以鲁人而修鲁史固其宜也而何疑之有且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吾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此夫子修春秋之意也
马氏端临曰案春秋古经虽汉艺文志有之然夫子所修之春秋其本文世所不见而自汉以来所编古经则俱自三传中取出经文名之曰正经耳又曰易有彖象本与卦爻爲二而王弼合之诗书有序本与经文爲二而毛苌孔安国合之春秋有三传亦本与经文爲二而治三传者合之先儒务欲存古于是取其已合者复析之命之曰古经然彖象之与卦爻序之与经毛孔王三公虽以之混爲一书尚未尝以己意增损于其间茍复析之即古人之旧矣独春秋一书三传各以其説与经文参错而所载之经文又各争异盖事同而字异者及邾仪父盟于蔑于眛之类是也事字俱异者尹氏君氏之类是也元未尝书其事而以意增入者孔子生孔丘卒是也然则自三传中所取出之经文既有争异又有增益遽指以爲夫子所修之春秋可乎然择其差可信者而言之则左氏爲优何也盖公羊谷梁直以其所作传文搀入正经不曾别出而左氏则经自经而传自传又杜元凯经传集解序文以爲分经之年与传之年相附则是左氏作传之时经文本自爲一书至元凯始以左氏传附之经文各年之后是左氏传中之经文可以言古经矣
呉氏澂曰春秋经十二篇左氏公羊谷梁各有不同昔朱子刻易诗书春秋于临漳郡春秋一经止用左氏经文而曰公谷二经所以异者类多人名地名而非大义所系故不能悉具窃谓三传得失先儒固言之矣载事则左氏详于公谷释经则公谷精于左氏意者左氏必有案据之书而公谷多是传闻之説况人名地名之殊或因语音字画之舛此类一从左氏可也然有考之于义确然见左氏爲失而公谷爲得者则又岂容以偏徇哉汉儒専门守残防阙不合不公谁复能贯穿异同而有所去取至唐啖助赵匡陆淳三子始能信经驳传以圣人书法纂而爲例得其义者十七八自汉以来未闻或之先也观赵氏所定三传异同用意密矣惜其予夺未能悉当间尝再爲审定以成其美其间不系乎大义者赵氏于三家从其多今则如朱子意专以左氏爲主倘义有不然则从其是左氏虽有事迹亦不从也一断诸义而已纲领二【此篇论春秋大防经传义例】
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庄氏周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也圣人议而不辩又曰春秋以道名分
公羊氏髙曰春秋何以始乎隐祖之所逮闻也何以终于哀十四年曰备矣君子何爲爲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
董氏仲舒曰孔子知时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爲天下仪表贬诸侯讨大夫以逹王事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辩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预存亡国继絶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春秋辩是非故长于治人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司马氏迁曰孔子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防实召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爲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
范氏甯曰该二仪之化育赞人道之幽变举得失以彰黜陟明成败以着劝诫拯頽纲以继三五鼓芳风以扇游尘一字之襃宠逾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过市朝之挞德之所助虽贱必申义之所抑虽贵必屈故附势匿非者无所逃其罪潜德独运者无所隐其名信不易之宏轨百王之通典也
王氏通曰春秋之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取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孔氏颖逹曰年时月日四者史之所记皆应具文而春秋之经或时而不月月而不日亦有日不系月月而无时者或史文先阙而仲尼不改或仲尼备文而后人脱误桓十七年五月无夏昭十年十二月无冬既得其月时则可知仲尼不应故阙其时独书其月当是写者脱漏其日不系于月或是史先阙文若僖二十八年冬下无月而有壬申丁丑虽欲改正无以复知其时而不月月而不日者史官之文亦或自有详略案经传书日者凡六百八十一事自文公以上书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以下亦俱六公书日者四百三十二计年数略同而日数向倍此则乆逺遗落不与近同且他国之告有详有略若告不以日鲁史无由得其日而书之如是则当时之史亦不能使日月皆具仲尼从后修之旧典参差安能皆使齐同去其日月则或害事之先后备其日月则古史有所不载自然旧有日者因而详之旧无日者因而略之既有详略不可以为襃贬故春秋诸事皆不以日月为例
啖氏助曰左氏比余传其功最髙博采诸家叙事尤备能令百代之下颇见本末因以求意经文可知谷梁意深公羊辞辩随文解释徃徃钩深但以守文坚滞泥难不通比附日月曲生条例义有不合亦复彊通或至矛盾不近圣人夷旷之体又不知有不告则不书之义凡不书者皆以义説之列国至多若盟防征伐丧纪不告亦书则一年之中可盈数卷况他国之事不凭告命从何得书但书所告之事定其善恶以文襃贬耳左氏言襃贬者又不过十数条其余事同文异者亦无他解旧解皆言从告及旧史之文若如此论乃是夫子写鲁史耳何名修春秋乎故谓二者之説俱不得中
赵氏匡曰啖氏依公羊家旧説云春秋变周之文从夏之质予谓春秋因史制经以明王道其指大要二端而已兴常典也着权制也故凡郊庙丧纪朝聘搜狩昏取皆违礼则讥之是兴常典也非常之事典礼所不及则裁之圣心以定襃贬所以穷精理也精理者非权无以及之故曰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以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然则圣人当机断以定厥中辩惑质疑爲后王法何必从夏乎问者曰然则春秋救世之宗指安在荅曰在尊王室正陵僭举三纲提五常彰善瘅恶不失纤芥而已又曰襃贬之指在乎例缀叙之意在乎体所谓体者其大槩有三而区分有十所谓三者凡即位崩薨卒朝聘防盟此常典所当载也故悉书之随其邪正而加襃贬此其一也祭祀婚姻赋税军旅搜狩皆国之大事亦所当载也其合礼者夫子修经之时悉皆不取故公谷云常事不书是也其非者及合于变之正者乃取书之而增损其文以寄襃贬之意此其二也庆瑞灾异及君被杀被执及奔放逃叛归入纳立如此竝非常之事亦史册所当载夫子则因之而加襃贬焉此其三也此述作之大凡也所谓十者一曰悉书以志实二曰畧常以明礼三曰省辞以从简四曰变文以示义五曰即辞以见意六曰记是以着非七曰示讳以存礼八曰详内以异外九曰阙略因旧史十曰损益以成辞知其体推其例观其大意然后可以议之耳或曰圣人之敎求以训人也微其辞何也荅曰非微之也事当尔也人之善恶必有浅深不约其辞不足以差之也若广其辞则是史氏之书耳焉足以见条例而称春秋乎
周子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爲后世王者而修也乱臣贼子诛死者于前所以惧生者于后也
邵子曰春秋皆因事而襃贬岂容人特立私意哉人但知春秋圣人之笔削爲天下之至公不知圣人之所以爲公也如因牛伤则知鲁之僭郊因初献六羽则知旧僭八佾因新作雉门则知旧无雉门皆非圣人有意于其间故曰春秋尽性之书也 春秋爲君弱臣彊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 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春秋者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揜圣人先襃其功后贬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不可不恕也
程子曰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飬遂敎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爲而已事之谬秦至以建亥爲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爲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传曰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准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襃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奥义时措从宜者爲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然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 春秋有重叠言者如征伐防盟之类盖欲成书势湏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湏别 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诗书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着明者也 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 春秋之书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后相因既备周道衰而圣人虑后世圣人不作大道遂坠故作此一书此义门人皆不得闻惟顔子得闻常语以四代礼乐是也 春秋诸侯不禀命天王擅相侵伐圣人直书其事而常责夫被侵伐者盖兵加于己则引咎自责或辩谕之以礼又不得免焉则固其封疆上告之天子下诉之方伯近赴于邻国必有所直矣茍不胜其忿而与之战则以与之战者爲主责己絶乱之道也 春秋之文一一意在示人如土功之事无小大莫不书之其意止欲人君重民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