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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全
龟山杨氏曰春秋正是圣人处置事处他经言其理此明其用理既明则其用不难知也 春秋昭如日星但説者断以已意故有异同之论若义理巳明春秋不难知也
五峯胡氏曰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消人欲复天理莫深于春秋
延平李氏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然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葢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
朱子曰春秋以形而下者説上那形而上者去 春秋皆乱世之事圣人一切裁之以天理 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于天下诸侯强凌弱众暴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夫子因鲁史而脩春秋代王者之赏罚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人道春秋难晓据某理防来无难晓处只是据他有这个事在据他载得恁地但自看今年有甚麽事明年有甚麽事礼乐征伐不知是自天子出自诸侯出自大夫出只是恁地而今却要去一字半字上理防褒贬却要去求圣人之意你如何知得他肚里事春秋大防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尊王室内诸夏贵王贱霸而已未必字字有义也想孔子当时只要备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写在这里何尝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书防盟侵伐大意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书郊禘大意不过见鲁僭礼耳至如三卜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之中又失礼也如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如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等义却自分明 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一字上定褒贬初间王政不行天下都无统属及五伯出来扶持方有统属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到后来五伯又衰政自大夫出到孔子时皇帝王伯之道扫地故孔子作春秋据他事实写在那里教人见得当时事是如此安知用旧史与不用旧史今硬説那个字是孔子文那个字是旧史文如何验得更圣人所书好恶自易见如葵丘之防召陵之师践土之盟自是好本末自是别及后来五伯既衰溴梁之盟大夫亦出与诸侯之防这个自是差异不好今要去一字两字上讨意思甚至以日月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贬如王人子突救卫自是卫当救当时是有个子突孔子因存他名字今诸公解却道王人本不书字縁其救卫故书字孟子説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説得极是了又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等皆看得地步濶圣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细碎 春秋初时天王尚畧有战伐之属到后来都无了只是诸侯抗衡诸侯才不奈何又被大夫出来做大夫才不奈何又被陪臣出来做春秋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自观之以为
鉴戒尔其事则齐桓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乱臣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于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桓公之书即位则是桓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卒葬亦无意义 春秋大槩自成襄以前旧史不全有舛逸故所记各有不同若昭哀以后皆圣人亲见其事故记得其实不至于有遗处如何却説圣人予其爵削其爵赏其功罚其罪是甚説话 问孟子説春秋天子之事如何曰只是被孔子窃取在此人见者自有所畏惧耳若要説孔子去褒贬他去其爵与其爵赏其功罚其罪岂不是谬也其爵之有无与人之有功有罪孔子也予夺他不得 或人论春秋以为多有变例所以前后所书之法多有不同曰此恶可信圣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贬恶示万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説以诛人未几又用此説以赏人使天下后世皆求之而莫识其意是乃后世弄法舞文之吏之所为也曾谓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乎 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记事安有许多义例如书伐国恶诸侯之擅兴书山崩地震螽蝗之类知灾异有所自致也 问春秋传序引夫子答顔子为邦之语为顔子尝闻春秋之大法何也曰此不是孔子将春秋大法向顔子説葢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四代礼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则取之恶者则诛之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以为据耳 四代之礼乐此是经世之大法也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 问孔子有取乎五伯岂非时措从宜曰是又曰观其予五伯其中便有一个夺底意思又曰春秋明王法而不废五伯之功
东莱吕氏曰孟轲氏有言世衰道微邪説暴行有作孔子惧作春秋説之邪也天下所同闻也行之暴也天下所同见也同闻同见而惧者独孔子焉是何也手足风痹虽加笞棰顽然而不知痛无疾之人一毫伤其肤固已频蹙惨怛中心达于面目矣人皆风痹而孔子独无疾宜举世不惧而孔子独惧也春秋既成而乱臣贼子惧向者不惧而今者惧果安从生哉亦犹风痹之人仓佗和缓疗以鍼石气血流注复知疾痛疴痒之所在是知非自外至也
茅堂胡氏曰经文化工随事立义其变无穷若槩以例观则画笔拟化工不相干涉矣能以心通触类而长取证于本例之外则无所书而不为例也
双峯饶氏曰春秋虽因鲁史而脩之然实却是作葢赏罚天子之事时王不能正其赏罚故春秋为之褒善贬恶以诛乱贼是以匹夫而代天子行赏罚也此事前古所无孔子始创为之
建安叶氏曰春秋大义如尊君而卑臣贵仁义而贱诈力尊王室而正僭窃之类其义虽大非难见也其难见者葢在于微辞奥义各适乎时措之宜者非深明乎时中未易窥也或有功而抑或有罪而宥或功未就而与或罪未着而夺或尊而退之或卑而进之或婉其辞或章其实要皆得乎义理之安而各当其则文质之中而不华不俚寛猛之宜而无过不及是非之公而无有作好作恶
丹阳洪氏曰春秋本无例学者因行事之迹以为例犹天本无度治厯者即周天之数以为度然独求于例则其失拘而浅独求于义则其失迂而凿
可堂吴氏曰春秋为讨贼而作也始也圣人惧乱贼终也乱贼惧圣人然则春秋之义无他亦求之两惧之间而已矣
新安汪氏曰天者理之所出惟圣人则禀夫天理之全故天叙有典唯圣人能叙之天秩有礼唯圣人能秩之天命有徳唯圣人能命之天讨有罪唯圣人能讨之孔子虽不得位然假春秋以寓王法实行天子之事也 春秋纪事大而天地日星人伦邦国小而宫室器币草木禽虫凡天下万物之理无不具焉能通是经则理无不穷矣故杨子曰説理者莫辨乎春秋
胡氏曰传春秋者三家左氏叙事见本末公羊谷梁辞辨而义精学经以传为按则当阅左氏玩辞以义为主则当习公谷如惠公元妃继室及仲子之归于鲁即隐公兄弟嫡庶之辨摄让之实可按而知也当阅左氏谓此类也若夫来赗仲子以为豫凶事则诬矣王正月之为大一统及我欲之暨不得已也当习公羊氏谓此类也若夫母以子贵媵妾许称夫人则乱矣段弟也弗谓弟公子也弗谓公子贱段而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当习谷梁氏谓此类也若夫曲生条例以大夫日卒为正则凿矣万物纷错悬诸天众言淆乱折诸圣要在反求于心断之以理精择而慎取之则美玉之与碔砆必有能辨之者自晋杜预范甯唐啖助赵匡此数子者用力甚勤时有所取虽造宫墙之侧几得其门而入要皆未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者也故不预七家之列七家所造固自有浅深独程氏尝为之传然其説甚畧于意则引而不发欲使后学慎思明辨自得于耳目见闻之外者也故今所传事按左氏义采公羊谷梁之精者大纲本孟子而微辞多以程氏之説为证云【以下论诸传】
元城刘氏曰公谷皆解正春秋春秋所无者公谷未尝言之故汉儒推本以为真孔子之意然二家亦自矛盾则亦非孔子之意矣若左传则春秋所有者或不解春秋所无者或自为传故先儒以谓左氏或先经以起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辨理或错经以合异然其説亦有时牵合要之读左氏者当经自为经传自为传不可合而为一也然后通矣
朱子曰春秋之书且据左氏当时天下大乱圣人且据实而书之其是非得失付诸后世公论葢有言外之意若必于一字一辞之间求褒贬所在窃恐不然齐桓晋文所以有功于王室者葢当时楚最强大时复加兵于郑郑则在王畿之内又伐陆浑之戎观兵周疆其势与六国不同葢六国势均力敌不敢先动楚在春秋时他国皆不及其强向非桓文有以遏之则周室为其所并矣又诸侯不朝聘于周而周反下聘于列国是甚道理 左氏説得春秋事有七八分左传国语惟是周室一种士大夫説得道理大故细密这便是文武周召在王国立学校教得人恁地帷是周室人会恁地説且如烝民诗大故説得好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之类大故説得细密 左传君子曰最无意思因举芟夷蕴崇之一段是关上文甚事左氏是一个审利害之几善避就底人所以其书有贬死节等事其间议论有极不是处如周郑交质之类是何议论其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只知有利害不知有义理此段不如公羊説君子大居正却是儒者议论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须与门人讲论所以公谷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凿空撰得问左传如何曰左传一部载许多事未知是与不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来参攷问公谷如何曰据他説亦是有那道理但恐圣人当初无此等意如孙明复赵啖陆淳胡文定皆説得好道理皆是如此但后世因春秋去攷时当如此区处若论圣人当初作春秋时其意不解有许多説话择之説文定説得理太多尽堆在里面他是恁地不是如此底亦押从这理上来 问三传优劣曰左氏曾见国史攷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曾讲学公谷攷事甚疎然义理却精二人乃是经生传得许多説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 左传是后来人做为见陈氏有齐所以言八世之后莫之与京见三家分晋所以言公侯子孙必复其始以三传言之左氏是史学公谷是经学史学者记得事却详于道理上便差经学者于义理上有功然记事多悮 左氏有一个大病是他好以成败论人遇他做得来好时便説他好做得来不好时便説他不是都不折之以理之是非这是他大病叙事时左氏却多是公谷却都是胡撰他去圣人逺了只是想象胡説 问公谷传大槩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説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尔曰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着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已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 公谷二传所以异者类多人名地名而非大义之所系 程子所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乱宋灾故之类乃是圣人直着诛贬自是分明如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处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已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他所书之防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或有解春秋者专以日月为褒贬书时月则以为贬书日则以为褒穿凿得全无义理若胡文定公所解乃是以义理穿凿故可观 安国春秋明天理正人心扶三纲叙九法体用该贯有刚大正直之气 问胡春秋如何曰胡春秋大义正但春秋自难理防 胡春秋传有牵强处然议论有开合精神亦有过当处 问胡文定据孟子春秋天子之事一句作骨如此则是圣人有意诛赏曰文定是如此説道理也是恁地但圣人只是书放那里使后世因此去考见道理如何便为是如何便为不是若説道圣人当时之意説他当如此我便书这一字以褒之他当如彼我便书那一字以贬之则恐圣人不解恁地 二程子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石徂徕观其推明治道直是凛凛然可畏春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辟罪人事在欵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人作经有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 某平生不敢説春秋若説时只是将胡文定説扶持説去毕竟去圣人千百年后如何知圣人之心 问于春秋未有説何也曰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之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立已意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説多凿是也惟伊川程子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间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氏本子与后世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逺矣
茅堂胡氏曰左氏释经虽简而博通诸史叙事尤详能令百世之下颇见本末其有功于春秋为多公谷释经其义皆密如卫州吁以称人为讨贼之辞也公薨不地故也不书葬贼不讨以罪下也若此之类深得圣人诛乱臣讨贼子之意考其源流必有端绪非曲説所能及也啖赵谓三传所记本皆不谬义则口传未形竹帛后代学者妄加损益转相传授浸失本真故事多迂诞理或舛驳其言信矣然则学者于三传忽焉而不习则无以知经习焉而不察择焉而不精则春秋之宏意大旨简易明白者沮于僻説愈晦而不显矣
程子曰学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见于此此亦穷理之要然他经岂不可以穷理但他经论其义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较着故穷理为要尝语学者且先读论语孟子更读一经然后看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看春秋春秋以何为凖无如中庸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尸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然也只是説得到义义以上更难説在人自看如何【以下读春秋之法】 或问左传可信否曰不可全信信其可信者耳某看春秋有两句法云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又问公谷如何曰又次于左氏问左氏即是丘明否曰传中无丘明字不可考
延平李氏曰春秋且将诸家熟看以胡文定解为凖玩味久必自有会心处卒看不得也伊川先生云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所易见也唯微辞奥防时措从宜者所难知尔更须详考其事又玩味所书抑予夺之处看如何积道理多庶渐见之
问读春秋之法朱子曰只是据经所书之事迹而准折以先王之道某是某非某人是底犹有未是处不是底又有彼善于此处自将道理折衷便见只是圣人言语细密要人子细斟量考索耳 看春秋固当以类例相通然亦先须随事观理反复涵泳令胷次开阔义理通贯方有意味 看春秋且须看得一部左传首尾意思通贯方能畧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意 问读左传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事情事势春秋十二公时各不同如隐桓之时王室新东迁号令不行天下都星散无主庄僖之时桓文迭伯政自诸侯出天下始有统一宣公之时楚庄王盛强夷狄主盟中国诸侯服齐者亦皆朝楚服晋者亦皆朝楚及襄公之世悼公出来整顿一番楚始退去继而吴越又强入来争伯定哀之时政皆自大夫出鲁有三家晋有六卿齐有田氏宋有华向被他肆意做终春秋之世更没奈何 问左氏传合如何看曰且看他记载事迹处至于説道理全不似公谷要之左氏是个晓了识利害底人趋炎附势如载刘子天地之中一段此是极精粹底至説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便只説向祸福去了大率左传只道得祸福利害底説话于义理上全然理防不得又问所载之事实否曰也未必一一实问如载卜妻敬仲与季氏生之类是如何曰看此等处便见得是季氏专鲁田氏簒齐以后之书又问此还是当时特地撰出此等言语否曰有此理其问做得成者如斩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书狐鸣之事看此等书机闗熟了少间都坏了心术 问今欲看春秋且将胡文定説为正如何曰便是他亦有太过处苏子由教人只读左传只是他春秋亦自分晓且如公与夫人如齐毕竟是理防甚事自可见又如季氏逐昭公毕竟因甚如此今理会得一个义理后将他事来处置合于义理者为是不合于义理者为非亦有唤做是而未尽善者亦有谓之不是而彼善于此者且如读史记便见得秦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及至后来刘项事又知刘之所以得项之所以失不难判断只是春秋却精细也都不説破教后人自将义理去折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