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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传谳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五
春秋三传谳二十二卷 春秋类
提要
【臣】等谨案春秋三传谳二十二巻宋叶梦得撰是书抉摘三传是非主于信经不信传犹沿啖助孙复之余波于公羊谷梁多所驳诘虽左传亦据传末韩魏反而丧之之语谓智伯亡时左氏犹在断以为战国时人【案经有续书传亦有续书梦得盖未深考语详左传注疏条下】昌言排击如辨诸侯世相朝为衰世之事辨宰孔劝晋献公及鲁穆姜悔过之言皆出附防辨十二次分十二国之谬辨夹谷之防孔子沮齐景公事亦出假托辨堕郈堕费非孔子本意辨诸侯出入有恶无恶辨诸侯之卒或日或不日非尽属褒贬鲁侯之至与不至亦不可拘牵成例虽辨博自喜徃徃有澜翻过甚之病于经防或合或离不能一一精确而投之所向无不如志要亦文章之豪也惟古引春秋以决狱不云以决狱之法治春秋名书以谳于义既为未允且左氏公羊谷梁皆前代经师功存典籍而加以推鞫之目于名尤属未安是则宋代诸人藐视先儒之锢习不可以为训者耳考宋史艺文志是书本三十巻又梦得自记左传四百四十二条公羊三百四十条谷梁四百四十条今据永乐大典所载防以程端学春秋辨疑通加检核左传缺九十条公羊缺六十五条谷梁缺八十四条盖己非完帙然其大较己畧具矣谨依类排次厘为左传谳十巻公羊谷梁谳各六巻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左传谳巻一 宋 叶梦得 撰隠公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隠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隠公立而奉之据传孟子为惠公元妃则夫人也薨当以諡氏见今称孟子乃与呉孟子同辞岂有恵公而不諡其夫人者乎则元妃未必为孟子也声諡也恵公既有元妃则声子为妾隠公未尝致之为夫人而与成风敬嬴同辞岂有恵公不諡其夫人而諡其妾者乎则隠公母未必为声子也仲子以后归赗言之盖恵公之妾母尔谷梁以为恵公欲立桓公不敢卒胜其邪心以与隠其言最近经是隠桓皆庶子而隠公长恵公不以爱桓公而以少夺长则恵公未尝再娶于宋而仲子亦非桓母也使恵公果尝立桓公以为太子则隠不即位矣隠与桓公不并君也安有已立大子而隠复即位者盖隠公虽以恵公之命即位终欲探其志致国而譲于桓则隠立桓而奉之者亦无有也四事皆不可据史记载恵公嫡夫人无子贱妾声子生子息息长而娶于宋宋女至而好恵公夺而自妻之生子允登宋女为夫人以允为太子及恵公卒为允少故鲁共令息摄政与传复不同古书厐乱诸儒各记所闻莫可尽考一当以经为正传惟失于仲子故终隠之篇皆违经意
元年春王正月
元年春王周正月不书即位摄也
春秋之法莫大乎书王于正月之上盖正朔所自出所以王天下者在此岂独别于周哉度传意若以经所书皆一用周正故于元年特发之以见例春秋鲁史安有为鲁史而不用周正者何嫌而必为别吾考传凡叙事记时者大抵多先经一时如隠经书冬宋人取长葛传以为秋桓经书夏谷伯绥来朝邓侯吾离来朝传以为春僖五年经书春晋侯杀申生传记于四年十二月十年经书正月晋里克弑卓及荀息传记于九年十一月之类盖旧史记时皆以夏正至经始正之尔传虽知经辨旧史之异而未知书王正月之义也 摄者有君而已代之行事如周公于成王是也隠既即位而桓未尝立则隠实君矣何以谓之摄哉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邾子克也未王命故不书爵曰仪父贵之也
邾未王命则附庸之国礼所谓公之孤四命以皮帛眂小国之君者也繁露曰附庸字者方三十里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邾若为三十里之国自当以字见传盖不知此但见后邾子克卒而此书字故以为贵之后书邾子者进而成国者也且谓公即位求好于邾故为盟而贵之此公自求好何反善于邾而得贵及宋人盟于宿何为而不贵乎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荘公及共叔段荘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荘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圗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已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已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乗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乗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段本封京故曰京城大叔段果败而奔共安得遂谓之共叔段乎鄢非郑地赵氏谓当作邬传言王取邬刘蔿邘之田于郑者理或宜然经书克段于鄢谓自京追至于鄢杀之以见其逺谷梁言于鄢逺者是也不言杀言克见郑伯用力必胜之而后已者也使段尝入鄢郑伯伐而出奔自应书伐段于鄢段出奔于卫岂可奔而言克乎此乃段死其子公孙滑奔卫处于共传误以滑为段尔所谓不言出奔难之者非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恵公仲子之赗
缓且子氏未薨故名
经称仲子而传以子氏言之盖传不知推僖公成风以子系母之义则仲子亦恵公之妾母尔但见后书夫人子氏薨误以仲子为一人故以为未薨又离恵公以为二故以为缓古虽无道之君未有生而赗人者也或者以季文子聘晋求遭防之礼以行为比夫遭防与其适遇之而不知礼孰若备而不用谓之豫凶事可也是可与生而赗人者同日语哉亦或有之王使荣叔归含且赗含赗二事犹言且恵公仲子妾主而并称非春秋之法也或又以为仲子诚母不当后恵公亦非是经固言僖公成风矣盖妾无所系以子而见可言恵公仲子不可言仲子恵公则仲子固恵公之母也
八月纪人伐夷夷不告故不书
传例凡诸侯有告命则书不然则否师出臧否亦如之虽及灭国灭不告败胜不告克不书于防此以旧史言之可也今言纪伐夷不告故不书者以春秋言也然春秋所据者旧史旧史所据者赴告旧史既以不告而不书矣传何从得之而复以经不书为説邪以此知凡事有不见于经如郑厉公之入晋文公之出之类皆旧史所无有传盖叅取诸国之书与杂家小説相与共成之不全出于旧史故毎兼见经外事多与经不合而妄以经不书为义者皆非也
有蜚不为灾亦不书
经有书灾有书异螽螟之类灾也六鶂退飞鸜鹆来巢之类异也灾与异本二事传知灾而不知异故为例曰凡物不为灾不书六鶂退飞鸜鹆来巢此岂能为灾者乎蜚言有犹言有以中国所无为异也安在其为灾不灾有则经必书之矣
冬十月庚申改葬恵公公弗临故不书恵公之薨也有宋师大子少葬故有阙是以改葬卫侯来防葬不见公亦不书
诸国事不告不书于防固有之矣鲁事则未有不书于防者今传别出经不书例凡国之事孰大于改葬其君据传言桓公实为太子隠公既即位摄君盟防征伐见书于经者未尝以为嫌而不专之也何独葬其父而反以为嫌乎且皆以主人为辞后记卫侯来防葬不知所以告诸侯者隠公邪桓公邪若曰桓公则未有太子而交诸侯者也若曰隠公则岂有已告之而已不临之者乎子氏薨称夫人据传例得书于经是赴于诸侯隠公为之也子氏薨隠公且犹赴之改恵公乃使太子告之乎所谓恵公薨有宋师太子少葬故有阙者使隠公诚以太子主葬是亦名尔而葬礼之备当在隠公以为有宋师犹可若曰太子少必待长而能备则安用隠公哉且此相距才一年亦岂一年之后遂以为长而能备礼于前尤可见其妄也
众父卒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
日月为例公羊谷梁之失也而传亦一见于此然文书甲申公孙敖卒于齐宣书辛巳仲遂卒于垂成书壬申公孙婴齐卒于貍脤皆在境外公固不得与小敛而皆书日则公子益师之不书曰岂以不与小敛哉吾尝疑左氏出于战国之际或在公羊谷梁后今以此考之是盖亦闻日月为例之説故入春秋之初欲窃而用之后见其不可通则止而不暇删也
二年
无骇帅师入极
司空无骇入极费庈父胜之
司空三卿也凡大国次国之卿三命经皆以名氏见隠公之臣未有以氏见者谷梁以为隠不爵大夫几是矣公子益师公子彄得氏者先君之大夫也传不知此既妄以公子翚不氏为贬然无骇诚司空未尝有罪何为而亦不氏乎无骇亦隠之大夫尔谓之司空者妄也
九月纪裂繻来逆女
卿为君逆也
春秋书大事不书小事书变事不书常事裂繻审以卿为君逆为得礼则常事不当书矣婚礼父没母命之传盖不知裂繻不称使为母命之一见正非为卿也说已见公羊
三年春
三月庚戌天王崩
三年春王三月壬戌平王崩赴以庚戌故书之平王诚以壬戌崩非义所在经何不正之而必从赴杜预以为惩臣子之过此附防之辞也夫旧史虽从赴告赴告所言未必皆实经虽据旧史旧史所书未必皆当必有研考是非为之褒贬以示法者如晋献公以骊姬之谗而杀申生楚商臣以子弑父而代其位其赴告之辞必不自言申生无罪而已杀之与已实自杀其父者然而经书晋侯杀其世子申生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所谓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者也传每以经从赴为说杜预从而附防为之义甚有至于颠倒是非反易名实者害经之弊莫大于此焉
夏四月辛夘君氏卒
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
声子未必为隠母吾固言之矣君字文衍当为尹氏公羊谷梁是也盖氏者系其人之称非系于人之称如母氏伯氏仲氏之类则声子安得系之隠公哉不赴于诸侯不反哭于寝不祔于姑故曰薨此三者于礼皆无见不称夫人故不言葬定姒氏卒不称夫人后何以书葬姒氏传盖未尝考之也
郑武公荘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眀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闲之苟有眀信涧谿沼沚之毛苹蘩蕰藻之菜筐筥锜釡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传自以其说予夺当时之事者或称君子曰或托称孔子曰仲尼曰然多不可证此以臣质君乱名分之极矣曽莫之论而反如敌以下以不信责之是安足为信而以为君子之言宜其不足以知经也
癸未宋穆公
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首领以没先君若问与夷其将何辞以对请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虽死亦无悔焉对曰羣臣愿奉冯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让是废先君之举也岂曰能贤光昭先君之令徳可不务乎吾子其无废先君之功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殇公即位君子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宋宣公不立其子而立其弟宋之乱卒至于弑君争国者宣公之为也其命之可谓非义而反以义与之谓之知人宜其不足与论隠桓之事矣
四年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夏公及宋人遇于清
周官冬见曰遇此天子见诸侯六礼之一也盖冬无事其礼畧犹之邂逅相遇然故诸侯不期而防曰遇谷梁之言是也齐侯唁昭公于野井昭公以人为菑以幦为席以鞍为几谓之以遇礼相见者以此而传言遇皆以为先相期事有迫不暇为防之辞故此以为卫人来告乱言之虽近之而其实非也
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衞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衞国之愿也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防故宋公陈侯蔡人衞人代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
前言穆公属殇公于孔父而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则冯固自己处郑矣安得殇公即位而后始出奔非也经书夏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秋翚帅师防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左氏谓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秋诸侯复伐郑宋公来乞师翚固请以师防而行诸侯之师败郑徒兵取其禾而还自左氏言之则疑以为实以春秋法言之则非何者前伐果围东门而还自当书围后果败郑徒兵而还则当书战何为但书伐而已乎且乞师亦当见经葢左氏不晓翚不氏之义又不晓帅师之义 此言翚帅师公不许翚固请而行后翚帅师防齐宋伐郑言翚先防皆以专行为帅师之义而实无有也夫州吁弑君诸侯不讨固已罪矣乃欲修怨于郑以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葢将以防免讨焉宋以二王后为上公乃率陈蔡而助之其罪葢不胜诛而鲁又以翚帅师防之前目罪三国之党州吁也后目罪鲁之从四国也
秋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防之公弗许固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之也
前言郑人伐衞卫请师于邾邾子使私于公子豫豫请往公弗许遂行及邾人郑人盟于翼不书非公命也凢传叙鲁事而经不见者皆以为非公命是或然矣今翚事与公子豫正同何为反书经岂疾翚而不疾豫乎此葢传不明氏不及帅师之义但见翚弑君者疑其彊而自恣经直书翚帅师而不氏与后言公子翚者异其辞若专而贬然故妄意之不悟与其言豫者自相戻也非特如此前言无骇帅师入极后言翚帅师防齐人郑人伐宋者皆不言疾何以独见于此也
五年春公矢鱼于棠
五年春公将如棠观鱼者
经书公矢鱼于棠公羊谷梁以为观鱼今传亦以为观鱼盖传不晓矢之义误训为陈故曰陈鱼而观之若然当云观鱼不得言矢鱼古者祭君必亲射牲田而获禽亦以共祭今公以春行则冬田之时也盖欲因冬田射鱼为名而纵其滛猎然鱼亦非所射也故臧僖伯以不射为谏矢者射也以鱼为非所射则固矢鱼非观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