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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氏传说
楚子伐随随败【八年】
第二卷适当楚之方兴故其载楚事为甚详随之败止缘有一少师博议论之详矣大抵小人之根未去则虽胜不足喜小人之根既去则虽败不足忧此固已言之然而尚有未尽者盖大而天下小而一国必有所谓体国之臣有所谓社稷之臣君存与存君亡与亡社稷之臣是也夫季梁之谋楚亦工矣言不用谏不行去之可也然必待少师之死而不去者盖季梁随之宗臣与国相为终始义不当去是以随侯当时虽不用其言而楚人上左君必左其效谋画计如初此季梁所以不去所谓君存与存君亡与亡者也
楚子伐随【八年】
晋灭耿灭霍灭魏【闵元年】
入春秋之初当时先圣王之后及三代所封之国尚小大皆错其事可见者尚有一二到得后来翦灭吞并虽不尽见于传以大略观之见于传者楚晋为多何故楚与晋盖有説楚自是荆蛮之与中国相为消长中国是元气元气才衰邪气便胜所以被他吞灭先王所封之国无足怪者楚之于中国盖自商以来迭为盛衰商盛则楚衰商衰则楚盛如殷武诗所谓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以此见商衰楚盛到得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见得商盛楚衰及到周时周盛楚再衰如与晋战时栾武子谓其训之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啓山林见得楚衰周盛到得东迁后周既衰楚自然盛所以楚武王僭号抗衡中国以此见中国与外域迭为消长楚固是荆蛮与中国相为消长何故晋亦吞中国如灭耿灭霍灭魏盖缘晋不是先王所封乃是宗族作乱自封桓叔于曲沃其后恃其诈力自覆本宗以诈力为常事不复有先王之制固敢吞灭中国盖缘他都是诈力无规矩典刑了若是他国如齐非不灭谭灭遂亦不减于晋然尚有畏惮者盖齐是太公后先王所封之国所谓典章文物法度尚在
虢仲与芮梁荀贾伐曲沃【九年】
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贾伯伐曲沃此虽等闲言语亦可以观天下之势何以见之盖自此以后五国皆不见于传尽为大国并吞了此又见世代升降处是岂不可以观天下之大势乎
莫敖请济师【十二年十三年】
莫敖之为人徒外面加添而里面初不长进蒲骚【音消】之役用鬭亷之谋能败郧师及伐绞之役幸而绞小复胜及其伐罗之时志满意得徒恃前日之胜而谓小国不足敌是以轻敌而败遂致有荒谷之缢大凡学者最怕外面加添里面初不长进
邓曼谓鬬伯比非众【十三年】
楚屈瑕伐罗鬭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云云】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看此一叚便见得楚之在当时所谓盗亦有道夫楚夷狄之国耳以夷狄而凭陵诸夏其强如此其盛如此者岂不以亦有其道哉观当时内则有邓曼之贤以为之助内强可知外则有鬭亷伯比之智以为之谋外强可知内外俱有人所以到得如此强盛地位盖大学之道必本于家齐而二南之化亦首于关睢岂非所谓盗亦有道乎
郑厉奔蔡【十五年】
公会宋伐郑【十五年】
此卷载郑事稍详见得庄公始末当庄公之初杀弟囚母虽是天下极恶缘其权谋智略有以掩之固不甚觉及其季年公子互争兵革不息病弊至此始露大抵人之一身于少壮时戕贼其血气虽有疾亦自可以支持及其老也血气既衰百病俱作如唐太宗初间内则肃清华夏外则荡涤羌戎虽有杀兄戮弟闺门大恶亦缘贞观之治有以掩之故不甚见及一传髙宗百弊俱出学者切不可于一事二事上错放过不理会虽其初未甚觉其后终不可掩也
庄公
单伯送王姬【元年】
秋筑王姬之馆于外【元年】
庄公之立桓公见杀于齐则庄公之于齐有不共戴天之雠而不能以复雠为念前辈论之详矣然须识得庄公之要领王姬归于齐鲁絶之而不与主昬义也而鲁则畏齐之强而不敢絶欲与之主昬内则畏清议而不敢与外则畏齐之见讨而不敢絶其君臣之间宛转商量一个两不相妨底道理故筑王姬之舘于外三传之説不一然皆未必是凡天下之事不知夫不共戴天之雠义不可与者未足为忧既知之而求所以委曲囘护者深可忧盖其不知者良心一朝顿囘则其发不可御既知之而欲立一名字求以委曲囘护亦终于此而已矣父子之间天属之恩庄公报齐之心宜如火之必如水之必寒如手足之捍头目安可以委曲安排囘护使其两不相妨至如伐郕一叚亦然庄公本自畏齐而曰我实不徳齐师何罪皆是要立一个名字文饰之此其所以终于不振
齐无知弑君诸儿【八年】
看齐襄公须看得每举而每得志是其所以速襄公之死观其当时淫侈无度肆行不道无不得志如一灭纪则纪侯大去其国才以王人伐衞衞便服才欲灭郕郕便降至于欲会鲁侯则鲁侯至欲要姜氏则姜氏至每举而每得志惟其得志之频故所以为死期之速宜乎卒蹈无知簒弑之祸也
左氏传说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二 宋 吕祖谦 撰庄公
齐小白入于齐【九年】
会于鄄齐始霸【十五年】
庄九年齐桓公自莒入齐十五年始霸乡者说左传须分三节看五霸未兴以前是一节五霸迭兴之际是一节五霸既衰之后是一节五霸桓公为盛孔子称防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则桓公之有大功于天下固可知也然看得桓公之有大功又须看得他有可憾者当王纲解纽国自为政彊者陵弱众者暴寡当时之人思大国之正已如褰裳之诗此时得桓公出来总集天下之整顿天下之事岂非有大功于当世然所谓犹有可憾者盖五霸未出先王之遗风余泽犹有存者天下之人犹有可见者霸主一出则天下之人见霸者之功而无复见先王之泽矣大抵重新总集整顿一次必十分是当方可或有一毫之憾则前美皆失之矣试以二事明之传注之学汉之诸儒专门名家以至于魏晋梁隋唐全经固失然而王肃郑元之徒说存而犹有可见之美自唐太宗命孔頴逹集诸家之説为正义才经一畨总集后之观经者便只知有正义而诸儒之説无复存诗词之作自汉魏而下如建安七子如顔谢徐庾虽为淫丽而古人之遗风余韵犹间见也至唐杜子美以大才为之一切盖了故后世惟见子美之诗而前日之诗无复见矣
师及齐师战干时【九年】
公败齐师于长勺【十年】
公败齐师于乗丘【十年】
齐桓公霸业在春秋涉三公庄闵僖若庄公正是桓公当时初归经营霸业桓公规模自用管仲后与未用管仲及管仲新得政时事体不同桓公以庄九年入齐即位是时败鲁师是年取管仲归国而相之管仲虽初入国是时尚新得政若庄公十年此一两年事未是管仲经营所以与后来不相似大抵管仲圗霸规模缓而不迫看庄公十年前既败鲁师于干时次年又举师伐鲁长勺之战为鲁所败到六月齐又与宋次于郎看得涉两年间三加师于鲁规模促迫大抵与后不同以此知正缘管仲新得政未得尽施其术不惟三加师于鲁规模迫促后面两为鲁败长勺之战为鲁人三鼓而败后来郎之次又为公子偃先败宋师齐师乃还若当时管仲便谋虑计【阙】无缘得两败以此看得管仲规模不惟外面经营诸侯缓而不迫他里面所以得君得政亦缓而不迫何故前年桓公因鲍叔之言相管仲若是管仲规模促迫时便须谏桓公不可加兵于鲁使加兵于鲁管仲必纷然建谋出其所长盖管仲初得政当时自有国子髙子政未专出他他且袖手旁观一两年以此见管仲得君得政亦缓而不迫自此以后桓公之规模大率不同十三年北杏之防是时管仲全得政且如楚当时凭陵诸国管仲且放二三十年不问直到屈完之盟不战而自屈晋献公父子凭陵诸国亦放而不问到得后来葵丘之会晋侯自来盖管仲不去岁月间见效常要自家政事脩举兵乗修整本彊则精神折冲所谓崛强不服之国敎他自入管仲规模中此其所以为管仲此其所以五霸桓公为盛大抵王之与霸论来王者不计功谋利霸者计功谋利王者不求近功速效霸者求近功速效然而就霸者论之以桓文对说时桓公计功谋利比文公时便少桓公不急功效胜文公桓公却做得王者事何故晋文公事业在僖二十八年都做了如侵曹伐衞败楚朝王声绩赫然震荡人耳目一年都做尽桓公规模三十余年尚炽其用功之所以迟速时便是桓文才之髙与下管仲舅犯规模之深与浅以是知晋文不如管仲
齐桓霸中国【十五年】
侵蔡伐楚【僖四年】
晋文退舍避子玉喜【二十八年】
看桓公之所以霸须看得管仲规模当时桓公之霸盖以尊内攘外为功也楚之凭陵中国者非一日矣如伐郑伐蔡而桓公皆不之问桓公以庄之十五年霸中国而以僖之四年始伐楚置楚于度外而不问且二十年者何故仲之意岂不以吾骤加兵于楚万一不胜则霸威屈矣故遵养时晦至于力彊威盛而后一举以临之则楚无不服矣夫以堂堂之楚而不敢以兵抗齐不过使人如师及使屈完来盟则齐之盛彊盖可知至于晋文公则不然桓公以兵加楚而楚不敢抗文公退舍辟子玉而子玉犯之文公之规模小于管仲也明矣文公盖数年便欲服楚虽力战而仅胜之然伤威损重已多仲之相桓则迟楚以二十年之久则文岂足以及桓哉其服晋也规模犹大于服楚晋献公之灭耿灭霍灭魏伐东山而齐皆不问者何故仲之意岂不欲以晋之于齐犹家也楚之于齐犹邻也以至彊之晋吾骤临之以兵万一不胜为晋所败则吾家人犹不能胜之何以服其邻故一切置而不问逮夫诸侯尽服外域皆从光焰既大声势既盛故葵邱之会晋侯不召而自至服楚以兵服晋以不召而自来则以声势光焰临之耳其服晋过于服楚逺矣盖其迟速之不同故其力有厚薄威有轻重论至于此非惟王道不可要近功而霸者亦然齐桓迟之以二十余年而晋文求之于六七年间须要做尽许多事故晋文之霸不及齐桓之盛当时葵邱之会晋侯欲往而宰孔止之而不防盖宰孔见得齐侯之骄故如此于此又须看得管仲之事桓公专去事上做工夫却不去君心上做工夫惟其去事上做工夫故铺排次叙二三十年皆如其规模惟其不去君心上做工夫故訑訑之声音顔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管仲之事盖积数十年而成桓公之骄止一日而坏不能格君心之非其祸盖如此也
荆伐郑【十六年二十八年】
楚人伐郑【僖元年三年】
齐桓公霸中国楚数侵郑桓公惟务于郑而不再加兵于楚者何故以此尽见得管仲之规模大能养威处盖仲之意以谓能胜楚则不过如前日万一不胜则霸权屈矣此仲之所以善养威也
郑伯见虢叔曰盍纳王【二十年】
郑伯将王自圉门入虢叔自此门入杀王子頽【二十一年】
周惠王以王子頽之乱出奔郑处于栎是时虢公与郑伯同帅师纳王杀王子頽当时齐桓为霸主却自不纳王其纳者却出于虢郑齐桓却不管他何故若是晋文凡有一事便要占做如纳襄王时辞秦师而下必欲出于已不要与秦分功到桓公为霸听虢郑纳王亦是规模不同处然所以虢郑纳王时亦自有来历自周室东迁虢郑秉周政虢公为王卿士郑伯为王左卿士两国入仕王朝与周最亲者所以凡有患难二国首先任为已责定王室之乱正王室之义所以当时齐桓公虽图霸业必竟当时自有王室亲臣定其乱桓公不得而预所以诸侯皆未出虢郑独先去正缘世秉周政之故这是霸者之初王纲尚在处当时以土地论之虢郑之地甚小齐之地甚彊以堂堂大国因虢郑世秉周政故便退然让与虢郑以此知当时尚不以甲兵强弱为事诸侯尚秉王命后来王室衰时王室自为之自此以后诸侯无复事王朝霸者所以兴至于诸侯皆霸者此周之所以衰然虢郑之所以事王亦周自为之当时本是郑伯为王卿士虢以谄媚夺郑政自取周之麦温之禾时虢已有郑已无宠然而到得周有患难虢视之常缓郑视之常急且如王出居栎郑伯见虢叔曰临祸忘忧忧必及之盍纳王乎论来情意厚薄虢当先郑当后今举兵时却是郑在先虢在后到得后来王赐虢公酒泉又与之爵与郑伯止以鞶鉴夫王室定后王何故不察平定之功又却与虢之爵复厚虢而薄郑盖虢公于王室无事时又却筑王宫于玤又以阿媚周王以此知阿媚顺防大抵无事时此等人固可喜才到患难时看得意思终是缓了
齐侯使敬仲为卿【二十二年】
齐侯欲使敬仲为卿辞以岂不欲往畏我友朋此见得当时朋友之清议尚在故管仲前来请齐侯救邢亦援诗云岂不懐归畏此简书如上文畏此朋友之义此见得当时犹知简书朋友之可畏又见得古诗之意犹有存者
懿氏卜妻敬仲【二十二年】
毕万筮仕于晋【闵元年】
懿氏卜妻敬仲一叚后人云符命防纬之说起于王莽簒汉假此以愚人耳目不知已见于春秋之际看左氏所载敬仲毕万之言盖左氏之生适当战国之初田魏始兴故夸诬其祖以神下民当时民无有知者故皆信之左氏亦惑于流俗之所见不能于流俗外着一只眼故于敬仲毕万之事亦从而书之后来栁子厚作贞符以为符命俱不足信逐以鸟生商伏羲负图之事皆可疑此又堕于一偏之见也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耆欲至有开必先大抵帝王之兴和气充塞岂无祥瑞但当观象之正邪岂可谓之无也
有妫之后育于姜【二十二年】
毕万之后必大【闵元年】
符命防纬之说王莽以此簒汉后世论符命防纬之说起于哀平之间比附王莽以此为祯祥移人耳目簒夺天下然推其源流符命固是起于哀平之间而符命防纬之实已自始于战国之初考之左氏可见战国之初如所谓如秦如楚如燕都是世袭旧国如晋如齐皆是暴戾之国当时未尝不假符命之说为簒夺之事看左氏所载毕万敬仲见当时以此移人所以载懿氏之卜敬仲说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及生敬仲周史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谓此其代陈有国至于毕万卜偃曰毕万之后必大万盈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啓之矣以此知战国时已自有符命惑人了虽左氏好说符怪然战国之时已自相传如此便到得陈渉以狐鸣鱼腹惑乱一世遂盛于王莽然此所谓符命皆是造作凑合得来如栁子厚作贞符之説谓无符命此又见得一偏大抵符命之说亦不可谓之无如所谓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耆欲将至有开必先所谓帝王之兴见乎蓍动乎四体当深察其邪正若以不正之说例论之且如鸟生商伏羲受图也不足信是因噎而废食也大抵帝王之兴自有自然之兆人之正心感天地之正气所谓符命者自可信却不是附会凑合得来岂可谓之不于其祥于其仁若以此察之正邪之说昭然如日星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