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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氏传说
楚公子元帅师伐郑而处王宫鬭射师谏则执而梏之秋申公鬬班杀子元鬭谷于莵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三十年】
楚之兴自武王兼并自此便彊继以文王亦能守其基业而不失传于成王成王初即位尚幼是时公子元为令尹以贪冒淫纵为申公鬭班所杀当时君尚防大臣见杀论来楚到此合衰所以不衰时盖缘楚能用子文子元初死时正是楚之盛衰存亡交关枢纽处是时复有子元时楚自便亡幸而得一子文为令尹以清忠表倡于一国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自此楚再安大抵楚之所以立国本皆以勤俭所谓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如告戒之辞所谓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徳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皆以勤俭勤俭是楚之家法到子元出来淫纵不道以破楚之家法如筑馆于夫人宫侧振万舞贪淫不厌臣下不平卒至相戕以杀令尹楚之勤俭家法或几乎息矣子文出来独以清忠勤俭再复楚之规模当时子文继子元之后平常也做不得须是自毁其家自贬损方可何故到奢侈骄淫之后能以清忠勤俭表倡于一国如易之小过所谓行过乎恭用过乎俭当时是却恁地平常做不得所以自毁其家却不是矫枉过直正是合做底事故不如是则何以救已离之人心续将絶之国命
闵公
狄人伐邢【元年】
狄人伐衞【二年】
齐桓公始霸之初狄灭衞又伐邢见得当时外域凭陵中国如此之甚向非齐桓之霸封衞迁邢则中国几何而不沦胥为所灭此孔子所以有微管仲吾其之叹盖桓公之覇盛矣
太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二年】
晋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里克则入谏献公出则告太子以孝固是善处父子之间然其后骊姬欲杀申生未敢下手使问于克克对以中立之言夫骊姬之欲杀申生久矣所惮者惟克耳今克既告之以中立之言则骊姬固无所畏何为而不下手左氏书曰既与中大夫成谋此句有笔法中大夫即里克也克虽不助骊姬既不拒之是亦助之也使克能拒骊姬彼必有所畏而不敢下手其后里克杀奚齐卓【勑角反】子克虽有区区之心终不免弑逆之恶者由其守初心之不坚而为骊姬之所动摇也学者最怕守初心不坚申生伐东山一叚论者自先友而下凡数人或是或非而皆有意味亦见当时随所在有人又见晋国人才之盛
僖公
晋假道于虞以伐虢【二十五年】
晋荀息假道于虞以伐虢此一叚知宫之竒谏必不听知虞之必可假知虢之必可亡料敌如见自是观之晋国智谋之士如息者亦自有数至于傅奚齐此叚全不能知却不能先为保护之计何料敌如是之审谋国如是之踈盖息本非就自身上做工夫专以臆度揣摩为事故有着不着处
骊姬欲杀申生【四年】
骊姬之杀申生国语所载甚详看左氏与国语相为表里而晋语中所载本末具备中大夫里克也左氏则载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而晋语中则载当时骊姬欲杀申生而立奚齐所难者尚有里克使优施以酒饮里克欲以优言説之观优施以言动克言人皆集于苑已独集于枯是言申生之势已自摧死不可倚恃里克却言吾秉君以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优施曰免则骊姬之计行矣故优施得里克之语以告骊姬姬闻优施之言遂肆行而无忌以国语所载论之所谓里克不同谋杀申生但对优施言然左氏直书中大夫成谋当时姬难里克里克若能守正不夺则杀申生之谋必不成克既有中立之言故姬得以肆其谋而无惮虽不预骊姬谋谓之成谋亦可也大抵奸人作乱不必要人依附则且持两端中立以为无所与于其间则奸人便可以成谋左氏断所以归中大夫之罪到后面一叚使之归胙于献公当时骊姬杀申生之谋献公已许他了今特造此一叚事为罪名而已然则杀申生不是献公不知当骊姬谮君之际论来太子合当便行当时太子谓我辞姬必有罪或使之行谓君实不察其罪皆是不知献公之心然此时太子既是不出亡甘心待死而已办一死了以正理论固是成父之过然而犯逆死罪了已自不是太子合即便就死又却奔归于所封之邑须当看这一节这个不是变生仓卒时无措如此申生既不畏死尚自当仓卒之变奔归于邑又不是要恃城郭以作乱以此见处死却易从容就死则难此无他元无工夫且则是小心不忍便至仓卒无措其不近道理亦自可见
左氏传说卷二
<经部,春秋类,左氏传说>
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三 宋 吕祖谦 撰僖公
士蒍筑蒲与屈【五年】
晋侯伐屈夷吾不守盟而行乃之梁【六年】
自僖元年至卷终试举数叚论之士蒍筑蒲与屈一叚可以见重耳夷吾识度广狭逺近一人终于霸诸侯一人终于失国当初士蒍筑二邑皆不谨寘薪于其间重耳不防至夷吾则诉之盖重耳惟知共君父之命初不暇校城之美恶至于夷吾则惟知己之利便而至于诉则夷吾之识度已不如重耳矣非特如此晋侯之伐蒲重耳以君父之命不校则知臣子之义遂出奔蒲至于伐屈夷吾力不能守卒盟而行迫于不得已而奔梁则夷吾又不如重耳矣至若其从游賔客重耳则有狐赵之徒夷吾则有吕郤之徒耳以筑蒲屈论之则二人之用心不同可知以一则知臣子之义而出奔一则迫于不得已而出奔论之则二人之临事变不同可知以游从賔客论之则二人之得人不同可知此其所以一人终于霸诸侯一人终于亡国
陈辕宣仲劝申侯美城【五年】
后申侯见杀【七年】
观郑申侯之陷陈辕涛涂之怨申侯深矣及陈辕宣仲劝申侯美城其赐邑而申侯卒以见杀夫宣仲之怨申侯申侯非不知视仇雠之言不啻如亲宻卒为所陷而杀其身何也盖人心不可有所倚申侯之心一倚乎利但只见利之为美而有以动乎其心故虽仇雠之言乐然听而行之皆不见其为机谋陷穽也
郑太子华请去三族【七年】
郑太子华请去三族这一叚见得管仲犹有三代气象其曰君若绥之以徳加之以训辞而讨郑岂敢不惧若緫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此等言语盖尝闻先生长者之余论矣惜其急于功利俯首以就桓公自小了惟其尝与闻先生长者之余论故时出其所闻实有过人者如前此请齐侯救邢所云畏此简书此等言语时时规正得桓公一两叚若浅论之则管仲时有三代气象固甚可喜责备论之管仲不能大其规模反俯首以就桓公一个狭小规模亦甚可惜管仲之相桓公大抵务在正名辨分观其王使宰孔赐齐侯胙管仲则教桓公以天威不违顔咫尺敢不下拜则不敢慢天子之命观王以上卿之礼享管仲则对以有天子二守国髙在而不敢越周室班爵禄之制至于舅犯之相晋文则不能齐桓专在于扶名分晋文则适以壊名分如以诸侯而请天子之隧襄王以危言拒之而始不敢盖仲则曽闻先生长者之余论故所以辅桓公者犹有三代之遗制至于舅犯之徒未尝闻先生长者议论徒知力之可以请隧召王而不知义之不可视仲为如何故孟子曰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犹着得一个学字至其后如晋文公之有舅犯楚庄王之有孙叔敖晋平公之有赵文子则皆无此一字矣
晋郤芮使夷吾重赂秦以求入秦伯谓郤芮曰公子谁恃对曰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九年】
秦穆公纳晋惠公问于郤芮曰公子谁恃郤芮曰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所以为此言是说晋惠公别无恃便见得专倚靠在秦谓所恃独归重秦秦固是如此大抵天下之人有防必有亲有爱必有憎以亡人而方入新造之邦有爱惜厚薄祸乱自此兴观郤芮所谓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言语甚得要领然晋惠公入国即位之后所与偶者郤芮吕甥之为党如旧臣耆徳翦灭殆尽安能谓之无党以此知平居论事甚易到得临时克爱心甚难
秦饥晋闭之籴【十四年】
晋侯背赂中大夫【十五年】
晋惠公始以赂秦而入终以背赂而见伐其曲在晋明矣然其间亦有曲折可论大抵多赂必寡信惠公之所以许秦者皆是不可还之赂于其既入之后有不得不背且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当时虢射之徒其为谋不过谓无损于怨而厚于寇是皆只去仇雠上思量却不能去解释消除上思量岂不速秦师之志哉虢射之徒虽有罪然庆郑亦不得恕把庆郑事看时见得二国之祸皆庆郑之言有以激而成之且其言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如此等语分明是当面责他惠公既是一个忌刻狠鸷之人庆郑又不能和缓其辞以谏之得不激成其事以是知当时虢射之徒虽可罪然郑亦不得辞其责也及惠公为秦所执其传君命以告国人而国人皆哭于是作爰田作州兵夫以惠公之不道何以得此于民只缘惠公被秦虐得深故能感民心亦切使惠公既反国之后乗此机会能卧薪尝胆侧身修行以接续此民心则皆可用之民也晋之定霸当不在文公而在此矣一归便杀庆郑以快私怨则民心自此都涣防了是知暂时得民心不能接续者全不足恃也
管仲辞上卿礼【十二年】
管仲平戎于王当时王以管仲为齐相齐国权即在管仲特以上卿之礼享之当时仲辞曰臣贱有司有天子之二守国髙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陪臣敢辞王命以予嘉乃勲往践乃职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此见得当时周室之典法尚在又见得齐之霸与晋不同且如晋文之霸时始者举郤縠后来又举原轸便命将中军所谓上卿元帅初不请命于天子以管仲得君如此之专行国政如此之久尚退然在班次之下亦不敢【原阙】爵以此知当时与晋时节已自不同然王所以命管仲往践乃职者谓管仲虽卑职是秉齐国权即自当用上卿之礼以此知当时秉国命者不必是上卿到这里周王要尊管仲以职所以说往践乃职盖管仲之职实是秉公之权以此知当时周已有官与职两者之分后世都如此且如汉时霍光司马大将军秉国政上面又有丞相当时章奏称丞相杨敞大司马霍光论班爵丞相在上论职时霍光实秉国政以此知周汉官制源流尚相接官是定制职却是一时所任
秦晋战于韩原【十五年】
秦伯与晋韩原之战秦晋之曲直其理固甚明然当时所以为晋谋国所亲者如所谓虢射庆郑吕甥郤称冀芮之徒然当时趣得乱成实是庆郑庆郑是一个刚狠自用之人以不见用于晋惠公相激所以致败今则所可恨者盖于庆郑犹有可恨处使他当时若是愚而无知一向狠僻固无可恨观他前面所言其论也多正为谋也多审其所可见者前论秦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庆郑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后来论马见惠公乗小驷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乗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则看论马曲折如此推此两端论之庆郑于事理之间不为不谙练以理论之如论秦乞籴当时是非曲直所在庆郑皆能知则可以谋王体断国论后之论小驷曲折则可以议戎政既是如此当时可惜专以狠戾壊了盖缘他气不胜志故致得如此然晋侯以败由庆郑不能用固是如此然亦非晋侯不能用庆郑庆郑自以狠戾不能用其才耳学者治心养气须当下十分工夫看庆郑于是非邪正之理论马之曲折事务无有不曽讲者今却如此盖缘庆郑不知治心养气之工夫学者于治心养气不可不知其先后
城鄫役人病【十六年】
僖公中卷正是桓公末年霸业渐渐衰处故号令纪纲到此与前日甚不同举城鄫一叚便见得役人病夜登邱而呼曰齐有乱不果城而还夫以桓公节制之盛初时一个服楚迁邢封衞会诸侯投之所向无不如意及至末年欲做一件事也做不得同一桓公也何故昔彊今弱如此盖桓公自葵丘之会志得意满自放纵故霸业渐衰且如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衞成公不朝乃使孔逹侵郑不能使诸侯畏威自至于用兵以【阙】之此亦是霸业衰处大抵霸业皆如此至王道却不然霸业初开故有可喜处到得末年往往易衰观齐桓晋文之二君可知此亦力之不如徳然桓公末年城一小国而役人如此盖是时管仲已死惑于内志虑昬蔽故前辈谓齐桓中主管仲辅之则治刁易牙开方辅之则乱此言极是
管仲卒五公子求立【十七年】
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齐之霸业到此便衰这里却有两说一则管仲不能为齐求人二乃孝公无志不能继桓之业所谓用管仲以兴进竪刁以败如晋文虽死至于悼公时犹能继文公之业缘晋文虽死有狐赵之徒风声气习相与扶持孝公初无此般人故兴衰之不同然陈穆公欲修桓公之好以此知齐桓之徳在诸侯使孝公有志而能振奋乗此机防继齐桓之业其复兴霸业甚易然而不能者虽是管仲当时不能用人亦是孝公无志及宋襄防诸侯便俯首防之其后宋败便兴师伐之大抵欺善怕恶畏彊陵弱非是霸者事业比所以不能复齐桓之业可深为孝公惜且如晋文成霸所谓伐原示之信大搜示之礼皆积渐成霸业孝公有桓公见成规模反不能成霸业论此深为孝公惜也此固可为孝公惜然而管仲为桓公之大臣全不能立些根本亟荐引贤人以任国政徒能以一身尽忠而事君更不能谋身后事但区区属孝公于宋襄故终无益也
宋败齐师于甗【十八年】
晋败秦师于殽【二十三年】
五霸莫盛于桓文以桓公初时一个规模宏逺岂晋文之所能及桓公身死之后未几五公子争立其国遂乱晋文之后襄灵景厉悼六七君迭相为霸与春秋相为终始何故此盖有两说其一是齐之所以霸独倚一管仲管仲以一身任齐国事更不旁招俊又为齐子孙之计晋文虽死有狐赵辈相与维持风声气习接续不絶此一説也其二桓公之后孝公懦弱无志不能激昻奋厉绍桓公已成之业且如鹿上之盟既頫首听宋人之命其后宋败方敢举伐宋之师大抵畏彊陵弱岂是霸者规模此所以不能复齐桓之业晋文既死襄公殽之役虽未必是然既能胜彊敌终不至于委靡此又一说也此二説也固可见齐晋霸业之久近
宋襄盟于鹿上【二十一年】
齐晋所以霸皆先弱楚盖楚于中国其势不两立惟齐晋能攘戎狄尊中国此所以成霸业桓公有葵丘之防以弱楚晋文有城濮之战以服楚所以子子孙孙服晋且宋襄本不足以预五霸之列人见他亦曽防诸侯故列之于五霸夫宋襄尚且不识霸者题目霸者欲尊周防诸侯大要在摈楚盖楚与中国相为消长宋襄欲成霸业反求诸侯于楚便不能攘戎狄尊中国与齐晋皆异此霸业所以不成宜其见辱于楚也然宋襄公之终始此一卷大可见若去事迹上看无缘看得出观其初用鄫子于次睢之社那时之暴虐虽桀纣不过如此及其之战不禽二毛其慈仁又如此若以事迹上看甚难晓人处世皆当明此若以理推之其仁其暴虽不同其失则一此皆是襄公一个昬暗处惟其暗于前故欲徼一时之福而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惟其暗于后故泥古之陈言而不禽二毛自取败亡之祸以理论之宋襄之所为不过一个暗字所以求诸侯于楚使其稍知事体必不如此所以终于此而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