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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集传或问
或问叶氏朱氏说伯禹作司空如何【朱曰使禹以司空行百揆之事汝平水土是司空之职惟时懋哉又勉百揆之事叶曰犹周以六卿摄三公事也】曰此说文义虽顺但禹平水土在舜徴庸之初八年而水土平舜自摄位至此已三十余年谓禹以司空兼百揆固无害然以为复使之平水土则不然
或问五典苏氏从左传以为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如何曰林氏谓中庸论天下之逹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夫妇也朋友之交也人伦尽于此五者敷五教于人而君臣之义夫妇之别朋友之信岂有忽而不敎者哉当以孟子之说为正曰孔氏以敷训布而子谓敷者宣而布之何也曰敷有敷宣敷布二义宣谓阐明之布谓班行之兼此二义方能敷敎曰苏氏谓敎民必寛而后可亟则以徳为怨否则相率而为伪此说如何曰此説亦可互相发明若更添亟则拘廹不能有成之意则尤善也曰教亦多术矣岂专在于寛哉曰敎人者易以欲速而受敎者难以速成易于欲速则忿疾厌倦之所自生难于速成则龃龉扞格之所自起故夫子言诲人不倦必世后仁皆是贵寛之意既以敬为主则所以敎之者无不至特虑其失之廹耳故言在寛曰寛则得无纵弛之患乎曰主于敬而行之以寛自不至纵弛也曰子采吕氏之说谓为含洪广大渐渍涵养辞不几于赘乎曰含洪广大以度量之寛言之渐渍涵养以时日之寛言之意义方全也
或问惟明克允夏氏谓惟明则能原情定罪得其允当文义为顺今取孙说何也曰用刑者非但取其明而已盖徒明则过于察而流于苛故悉其聦明必致其忠爱如得其情则哀矜勿喜故知孙说为善
或问苏林氏言兵刑非一官何如【苏曰唐虞以徳礼治天下虽有蛮夷寇贼时犯其法然未甞命将命师特使臯陶以五刑五流之法治之足矣兵既不用度其军政必寓于农民当是时训农治兵之官如十二牧司徒司空之流当兼领其事是以不复立司马也或者因谓尧时士与司马为一官误矣夫以将帅之任而兼之于理官无时而可也 林曰夫蛮夷侵乱邉境不用兵执之则何以于臯陶之刑如其用兵以士官为将帅古无是理舜之时安知其无大司马尧官偶不及之耳】曰兵乃刑之大者唐虞以徳化天下士官之设已非得己隆古之时兵既不常用但领之于士官兵刑合为一官所以见圣人不求详如此盖仁天下之深意也苏林疑其说者以士师不可为将帅耳夫为将者非必尽是掌兵之官如今之兵部枢宻皆掌兵而未甞为将意者唐虞平时兵政止以士官兼领如今世之制故征苖自属之大禹而不以命臯陶也夫工虞之防且列于九官使其果有司马岂应置而不言乎夫唐虞兵刑之官合为一而礼乐分为二成周礼乐之官合为一而兵刑分为二盖帝者之世详于化而略于政王者之世详于政而略于化此世变升降之异也
或问无垢张氏说若予工谓因万物自然之理而为之制作复改张说何也曰无垢所言虽善乃圣智创物之事非百工之事也不若张说为当
或问林氏说虞官正合孟子之言不载何也【林曰孟子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鼈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鼈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王道之始也舜既使稷播百谷又求掌山泽之官诚足国之本也】曰孟子所言乃为治之初将以厚民耳其曰不可胜用者乃为民而殖物也帝舜所言乃成治之后推以爱物耳其曰若草木鸟兽者盖代天而理物也气象固不侔矣然舜之言足以包孟子之意孟子之言则不可包舜之意也
或问直而温下四句荆公言此敎者之事诸家多取之如何曰晦庵谓如此说则于敎胄子上都无益愚谓直寛刚简决非施教者之事王张氏虽强引经据于理终非所安也
或问苏氏谓九官舜有不问而命者臣有受而不逊者皆随其实如何曰古者君臣皆以位为忧而不以位为乐其所以逊者非姑为礼文而虚逊亦非谓不足当而逊也盖其谨重不忽之诚意见自不容己东莱谓晋王述见时人多逊官以要誉乃不逊而受以矫虚逊之要之虚逊固非述亦未为见理者也述诚不识所谓诚实之逊苏氏谓随其实而不逊正东莱论王述之意而不问而命不逊而受乃后世直情径行者殆非唐虞敬谨之气象也王孙氏之说己当
或问夏氏言九官自稷契而下皆旧有职任防典乐已久故以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荅舜如何曰若然则稷契等何为无答辞乎舜方命以职而遽自述其功似无此理亦非史氏叙事之体以上下文考之其为益稷篇错简衍出无疑
或问舜继尧不应遽废羲和之职舜典止及四牧九官羲和职兼天人反不与何邪曰典谟皆彼此互见舜在璿玑玊衡则命羲和可知且九官十二牧尧时岂应无然略不及者以舜典见之也然则尧典不载九官十二牧舜典不载羲和皆互见耳
三山陈氏说陟方亦善【尧曰殂落舜曰陟方书悉记之乃春秋书公薨路寝之意人情以死为讳而不知君子以是为能谨其终故曽子启手足而知免其斯以为顺受其正欤】
或问子多阙疑何取于明经乎曰孔子谈经于三代之末尚以及史阙文为幸孟子言书于战国之时犹以尽信书为难况书经秦灰汉壁之余传于耋翁幼女之口孔安国自谓以所闻伏生之书定其可知者其余错乱磨灭不可复知观论孟经传所引不同处不可该举今学者于千数百年后乃欲以无疑为髙而强通其不可通之说其未安审矣
或问子去取诸家之说专以顺经文为主而尚简何也曰传注之体固如此且诗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好是懿徳孔子曰天生烝民也有物必有则民之秉也故好是懿徳只就中添四个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只就中退十字换两斯字曽不费辞而意味无穷圣人之释经盖如此此即传注之祖也谢显道谓程明道诗不立训诂只添一二字防掇他读过便使人有悟正得孔子说经之体至如中庸言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郑氏注云作礼乐圣人在天子之位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晦庵注云盖百倍其功如此之类最佳诸经疏于义理虽未透然顺附经文简而不繁最为得体曺操注孙子杜预注左传皆不自作文本朝诸儒释经始自作文然非传注之体也曰易之彖象文言及乾坤二卦爻辞子曰以下岂非自作文乎曰此所谓十翼盖自为一书以为之辅至王弼注易始析而附入之非可与烝民诗沧浪歌之说同论然诸卦象亦是顺卦辞爻辞以释义而不辞费也
大禹谟
或问帝舜申之孔氏谓申重也重美二字如何曰此说谓舜因臯之谟而重美其功因禹之功而重美其谟耳虽舜有汝亦昌言时乃功之语终不若申逹不屈之意为平妥
或问三山陈氏说廸吉逆凶如何【三山陈氏曰当顺道之时反己无愧心广体胖其吉孰大焉外此而言吉是徼幸于非望之福也当从逆之时十目所视心劳日拙其凶孰甚焉外此而言凶是其为祸可得而逭也】曰如此则是非望之福可以舍道而幸得不可逭之祸可以从逆而苟免也抑不知舍道而求福决无得福之理纵或得之乃所以为有道之祸耳从逆而免祸决无可免之理纵或苟免乃所以积恶而灭身耳此正与世俗所论祸福同非圣经之旨也
三山陈氏说罔防罔逸一节亦善【曰惟圣君能受尽言不如此者言语必有所逊入而后可又见古人谏君不纎悉于末节惟先正其本原本原既正万事自得其理】
或问刑期于无刑莫只是辟以止辟之意否曰辟以止辟则是截然以刑而遏其不犯如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者是也刑期无刑则有哀矜恻怛之意在焉气象盖不侔矣曰然则成王之说非欤曰才添乃辟二字便有不忍轻用之意其味便不同也
或问不矜不伐之说夏与无垢不逮吕说逺矣亦附载何也曰意味虽浅于吕然亦各有一意必备诸说而后经意方全不可尽以一说为限界此多矣后不尽载
或问厯数圣人亦言数乎曰数见易大传详矣圣人何甞不言但不泥此而忽人事如后世符防耳邵康节之学专主数然其言祸福则以为不由天地只由人故伊川谓数学至康节方有理闗子明筮说谓人事兆未然之机卜筮明将然之应则数亦未甞不系于人事三说皆有理也曰然则三说如何曰孔以厯数为天道意颇包涵呉推孔说专指厯言王专指数言朱大意指数言而以厯为譬喻按易大传止言数而不及厯尧典止言厯而不及数厯数与数自是两事
或问心之知觉一耳之于人欲则为人心之于道义则为道心而所以为心则一如何曰譬犹水火用之于灌溉烹餁则是道心用之于漂荡延燎则是人心然所以为水火则非有二也譬人之强勇用于为善则为道义之勇用于忿鬭则为血气之勇然岂有二勇哉但人心之说不如晦庵之全耳曰或谓动而应事者为人心故惟危静而无为者为道心故惟防如何曰心苟合道动亦道静亦道也岂特静者为道而动者非道哉此老荘所谓道非吾儒之道也
或问率百官若帝之初若训如岂不可曰训顺则有奉承之意训如则轻矣故唐孔氏谓若不得为如舜典言廵狩曰如初者皆不为若则知此若为顺也
臯陶谟
无垢说谟明弼谐文意敷畅亦可明叶氏之说【无垢曰有徳之人心地豁然洞见是非成败如鉴之照形烛之灼物其为谟岂有不明乎心神和粹使人之异意消其防愆紏缪蔼如春风之着物盎如和气之袭人其弼人岂有不谐乎】
或问林氏以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说思永善矣不载何也曰所谓思永者思其终久之善否如何而谨所择以自修耳世为天下法则但指其善者而言其意不若苏氏所举礼记之言全备兼此亦无思义此盖意似近而未全者也曰既欲世为法则则其致思于善否不言可知曰释经之体但当依经释义若转转推去固是可通然不免因盖及车因车及马之意而终堕于支离之不若于盖说盖于车说车之为有界则也此多矣后不尽辩
或问山言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虽天子不得私故刑赏不言我如何曰刑赏当纯乎天故不言我谓因朝市之迹遂不言我则与天又隔一逓后世爵人刑人未甞不如市朝岂尽合于天哉
益稷
或问安汝止诸家多作心之所止如何曰言止则心身与凡事皆在其中独指心则余其余矣且无经据
或问吕氏説臣作朕股肱耳目谓君臣相须为一体不载何也曰相须为一体则君犹未免自作一半语意未莹不若马氏谓君无为而臣有为者之为明浄也
或问絺绣郑读为黹当矣复附孔说何也曰观叶说则孔说恐有所据故存之【叶曰礼谓絺绤者不入公门自周之文而言则絺非所贵然孔子以纯冕俭于麻冕则葛固有精于丝织者矣】
或问乐之所以为形见感召者如何曰夫天地之间有此理则有此气有此气则有此声犹人之喜则有笑歌之声怒则有咆哮之声悲则有愁戚之声其中寛裕则其声和其中忿躁则其声厉故治世之音必安乐犹人之喜而有笑歌之欢也乱世之音必怨怒犹人之怒而有哮吼之戾也理到则气随气随则声形皆实理之不能不着而不可得掩者也此所谓形见者也天地之间惟声音之感人也深聴笑歌之声则欣然而乐聴悲哭之声则戚然而哀故啴谐之声作而民康乐邪辟之音作而民滛乱是以先王作乐宣播八风导逹和气陶冶性情移易风俗此所谓感召者也乐之所以可观治忽者以此也曰然则万寳常知隋乱者何也曰隋之将乱当时有识之人如牛房乔皆预知于极盛之时则其实固不可掩于声乐之间而其声音之感召又不能无之矣犹人喜而作乐乐固因人而和而人又因乐之和而喜气愈溢哀而作乐乐固因人而悲而人又因乐之悲而哀思愈増而形见感召更相生矣曰寳常初欲改乐炀帝不用使隋果用寳常之乐亦可以变其声音之和以延隋之治乎曰使寳常为之固亦不能掩其形见之实而其所感召者要不为无补矣古人修徳以为乐之本而又正乐以养徳之和未甞偏废是则通本末之论也
或问林氏言堂下之乐以管为主者贵人气者如何曰贵者人气之说固有理然笙亦是人气而处于后又似未通
或问韶乐苏说如何【苏曰乐之所以不能致气召物如古者以不得中声故耳乐不得中声者器不当律也器不当律则与擿埴鼓盆无异何名乐乎使器能当律则致气召物虽常人能之盖见于古今之传多矣而况于防乎夫能当一律则众律皆得众律皆得则乐之变动犹鬼神也是以格天神格人鬼来鸟兽皆无足疑者】曰苏说固未足以尽韶乐之全而论声律有理不可不知
或问诸儒皆谓举石以见八音子则专指言石不待众音而已足以感人物果有是理乎曰古之善乐者以一器而致物者多矣故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匏巴鼓瑟而流鱼出聴史记载师旷鼓琴一鼓再鼓而致风雨之应皆不待他器之奏防击石拊石而感百兽固有此理尤见舜徳之盛韶乐之美感格之妙如此也
禹贡
禹独以贡名篇夏氏之说亦详【夏曰此书首别九州之疆界以详山水之经歴田赋之髙下终纪朝贡逹帝都之道其事非一然独以贡名篇者乃禹治水成功之后条陈其九州所有土地所生以为一定之法以告成功于上使下之人按此以为取民之常例所载虽不一实以任土作贡为主故以贡名】
或问无垢张氏任土之说如何【无垢曰不废其所有不责其所无不强其所难得是谓任土】曰文句似善意实不然古人制赋固不责其所无然有而不取者后世尚多有之况古制乎今言不废其所有则是凡有者一物不遗也不强其所难得是即不责其所无也兼止及有无则不包轻重多寡之意不如马说训诂切而意包也曰新安王说如何曰此说于兴地利为切然此任亦包彼任之意要之合二说意味方全故附而足之【唐孔氏曰贡赋之法久矣治水之后禹贡定之非禹始为贡也】
或问孔氏说奠髙山大川为差定祭祀品秩说者多非之夫古人饮食必祭出行则祭道登车则祭轨舜廵狩四岳首先柴望况禹平水土乃非常之大役而不先祭告可乎曰禹定髙山大川为表识乃其治水之大规模在是其定之之后因而祭告固不可谓之无若以为专为定祀典设则略其大而言其小是禹自无治水规模而徒倚神祐以幸其成也曰舜典廵狩首载柴望非欤曰廵狩而首柴望以见天子承天以临臣民之意其事与治水不同所以旅山载于梁雍其意盖可见兼下文已三言旅山不应于篇首又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