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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义矜式
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庻绩咸熈
圣人课功以示劝惩者有定法故羣臣尽职而立功者有成效夫课功覈实之严乃众功之所由以广也在昔有虞之朝考绩行于三载之时黜陟幽明于三载之后以时课功截有定法者如此夫是以赏罚明信人人自立于事功百庶之绩虽若不齐而咸熈之效若出一致其各有成效复如此定法行于君而成功着于臣有虞之治所以为不可及夫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之于臣惟知尽待下之礼尔初无待于诱之以赏而怵之以罚也臣之于君惟知尽事上之忠耳亦无待赏罚而后知所劝惩也然而日月易流人心易弛三载而不考其绩则无以提撕警觉而作其懈惰怠弛之心人不能以皆贤则职或不能以徧举三考而不继之以赏罸焉则亦无以知其贤不肖而为之进退则玩愒偷安茍且自便敷同日奏罔功者有矣庶绩何自而咸熈欤古之圣人知乎此也故于三载之后考其功课其殿最盖以三年有成则有能者可以自见矣虽未必遽能得其底蕴也有过固不可掩矣而犹兾其能自新也是以虽第其上下而犹未遽施以黜陟焉及其三考之后则九载之间人以久而可见功以久而可成凡有能者得以究其能而有过者亦无复能改其过也已明者才美外见而有功者也于是或益其土地或进其爵位所以陟之而示劝幽者职业不修而堕其功者也于是或黜其爵位或徙之逺方所以黜之而示惩圣人执此之政坚于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至公无私如天地宣力者知赏之必及而偷安者亦知罚之不可以茍免也是以敬尔有官勉尔为政孶孶汲汲不敢自暇凡而宅百揆则勉于亮采而百揆之职成矣敷五教之绩就典礼乐则礼节而乐和掌刑罚则刑清而民服内而朝廷外而羣国未有任其职而无其功者也有虞激劝人心之道诚万世之良法欤岂独有虞为然哉其所由来者尚矣尧之试舜也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三载所谓考绩于三载者也其黜鲧也以九载而绩用弗成其陟禹也以九年而水土平治此即三考黜陟幽明也泰和之在唐虞良有以欤虽然明良喜起之朝其稽功覈实虽不能不假诸
法而其礼遇臣【阙】 之【阙】者此又不可以不知也后世有【阙】
将以
致治或以滋乱者有矣
大禹谟
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
大禹徳化大洽而尤尽告戒之诚正欲君臣责难以为图治化之本此史臣所以既賛其教化之盛于先而尤备述其责难之辞于后也以为考古之大禹其文命之敷既可以遍及于四海若可以自足而其心以为未尝足也方且陈其谟训以敬承于帝焉而其告君之辞有曰君必难其为君臣必难其为臣君臣克艰各务尽其所当为者则其政事乃能修治下民自共观感而速化于善矣处已治而犹若未治者如此非徳量之大者能之乎史臣以大禹称之良有以也自常情观之孰不曰治功之未感教化之未行圣人之所忧也四方风动万邦作乂则可以相安于无事矣禹之心何为而自视欿然耶呜呼是未知禹之心者也彼诚见乎朝廷之上君臣之间万事之根本在焉万化之权舆系焉苟顷刻谨畏之不存则怠荒之所自起毫髪几防之不谨则祸患之所由生为君者兢业以图治尤恐君道之或弛况可为之以易乎为臣者同寅协恭以辅君尤恐臣职之或废况可承之以怠乎此所以不以徳化大洽于一时者为已足而必以政治民化于无己者望其君也禹之心其若是乎且文命之敷果何自而见也观其东渐于海【阙】间无非此徳之充周也西被于流沙则弱水
之【阙】 之洋溢也朔南暨声教讫则衡山之南幽都之【阙】 此徳之敷畅也地势有逺近而禹之徳教无逺近之【阙】 有彼此而禹之徳教无彼此之异他人不啻足矣而禹之心尤歉然方自献可替否而尽其责难之恭也翼翼小心而竭其陈善之敬也于是忠言嘉谟日陈于前而其告戒之辞乃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焉禹之意岂不曰贵为天子固可安也而一日万几谁之责乎尊居百揆固可安也而敬亮天工谁之任乎必也君不易其为君而常懐宵衣旰食之忧臣不易其为臣而常懐瘝官矌职之念如是则纪纲法度必粲然可观礼乐刑政必四达而不悖而政事无一之不修举矣夫君臣之身乃万民之所观仰也君臣之政化既行则天下之习俗其有不美者乎吾观夫林林而生者其质虽不齐今皆为于变时雍之归揔揔而羣者其情虽不一而皆有徧为尔徳之洽虽风之偃草地之敏树有不足以喻其速者矣抑又论之克艰之道禹为舜陈而舜以天下譲实基于此也何也盖克艰之辞方于禹而允若兹之语即契于舜是既有味于其言矣异时禅禹之辞有曰汝惟不怠揔朕师又曰克勤克俭不矜不伐终陟元后焉则舜以天下授禹非独以其治水之功实以其克艰之故也然则是道也实万世君臣为治之本原也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岂不信哉
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当徳化已敷之后正君臣责难之时是何古大臣也告君若是其至欤盖徳化未敷常情皆知其难徳化已敷虽一时君臣不能视之以易此【阙】治之原徃【阙】起于大治既成之后者此之故耳故文徳之敷禹虽可以祗承于帝而无愧克难之戒禹方以为君臣之责而不辞有虞之朝必非以文命既敷而有以易心者禹之相与警戒则实恐其有是【阙】也夫岂以一时之治效已成而可以自己乎【云 云】其【阙】 天下之事以难为之则得其所以难以易视之则【阙】之所以【阙】 之难虽四海之大兆民之众皆可以渐摩于【阙】治政治之余视之以易则泰和至治薰蒸洋溢而玩心【阙】生吾固未知其所终也嗟夫天下无常治之时而爱君之深者每致忧于盛治之际世之为人臣者任君之事惟【阙】 未宁一民未化有以上厪宵旰之忧而无以为敬事之实一日治定功成民淳俗化瞻宇宙无复可为君臣之间动止相庆孰能以忧治危民之意致之言动之间哉禹之事舜则有异是焉者盖自洪水方殷受任平治吾观舜之所以命之者曰汝宅百揆曰亮采惠畴其委任付托之重有非一时羣臣所可并者禹以一身膺委任之重其所以【阙】而祗顺者宜何如其尽吾力也今也地平而天成
【阙】 而三事和当是之时徳洽民心光至海隅恭已无为于【阙】东渐西被之声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皆禹之力也回思下民昬垫之初底于今见四方风动之效其艰难如此继自今告厥成功之后亦可以少致吾敬君之初意而庙堂之上都俞相与自此亦可以少寛其忧矣而禹之意则曰君臣教理之道不难于未治之日而难于既治之时逸居无教之初不可以易心为之而万邦作乂之后正当以为难而不可以为易也矧宇宙生民之责萃于君相之身一理有亏即君道之所欠匹夫不被其泽则受【阙】职任夫事者其责有不得辞天下至大玩心易生罔游于逸罔滛于乐伯夷之言所当戒也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臯陶之谟不可忽也谨御辔于康庄之途慎舟楫于恬静之顷则徳化之已敷者益深治功之已盛者益着盖至【阙】 而禹承敬之意而后为尽耳虽然君道如舜臣道如禹臯稷契亦云至矣而禹犹拳拳焉何哉吁此其为圣人之治也盖圣人之心徳愈盛而愈下治愈隆而愈不足其【阙】 警戒之意凛然若遭至危而临大患者盖其心真见治之不足恃非心实自足而姑为是责难之辞也吁太和文徳之治非后世之所可及欤
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
求言而任贤盛治所由基虗己以好贤圣人之所独夫惟善道登用而后天下无不安之民亦惟圣人在上而后天下无不用之贤茍非圣人莫能及也是故言之上者无所伏人之贤者无所遗其有以使天下之民咸被其泽而得其所者宜矣然非圣人之忘私顺理岂能稽众人而使善言之不弃非圣人爱民好士岂能不虐不废而使贤才之无遗此所以惟帝能之而非常人所及也禹以克艰之道望之舜舜以克难之效归之尧圣人之于治不敢自谓其已【阙】 如此【云 云】天下之安危系乎善言之进退而善类之【阙】又系乎君心之公私言治者所以深探其本而极
陈之也盖言者所以通上下之情贤者所以立邦家之基茍善论有一之未达贤才有一之或遗则民之不得其所者多矣然则谓天下之安危不系乎善言之进退不可也谏在臣听在君徳在人用之在君茍非人君有大公无我之心有视人犹己之量则防谄至而公议防礼貌衰而贤者去欲贤无遗而言罔攸伏得乎然则谓善言之进退不系乎君心之公私不可也古人之能尽此道而致此效者其惟帝尧乎贱而刍荛皆得以尽其情防而草茅皆得以伸其论则善言固无所伏矣居寛闲之野皆将有职于朝处寂寞之濵皆将有位于列则贤者固无所遗矣夫是以政【阙】而民安风移而俗易四方有磐石之固天下犹泰山之安万邦咸宁亦其效之所必至也虽然訑訑顔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夫不获【阙】主罔与成厥功茍知有已而不知有人欲言之毕达者犹之覆巢取邜而鳯鸟不至刳胎焚林而麒麟不游茍虐无告而废困穷欲贤者之毕集也难矣圣人惟知乎此也博询众庻而不惮咨访之勤闻善则从而无系吝之意众人之言且乐闻之则言之善者可知矣善论岂有抑而未达者乎民之颠连而无告人所易虐者也而不之虐士之困而处穷人所易废者而不之废于无告困穷且加意焉则人之贤者可知矣贤才岂有不録者乎夫惟大公无我故能舍己以从人惟其徳盛礼恭故能不虐而不废防以惟帝时克者非常人之所能为也惟之为言独也尧之外无余人克之为言能也尧之水莫能及自非圣人深见其道之未易尽安能究极至此也哉程子曰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已者我之所有虽痛舎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此所以非帝尧莫能及也虽然舜绍尧致治者也重华恊帝固有自来观其好察迩言取人为善则言之嘉者必无所伏矣元恺登庸九徳咸事则人之贤者必无所遗矣当是时也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则天下之民固无不安者矣君臣告戒方且指此为克艰之目而不敢自谓其必能其战兢惕励不自满足之心为何如哉孔子曰博施济众修己安人尧舜其犹病诸亦可谓知圣人之心矣
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善言无不达贤才无不用则天下之民亦无不安矣夫天下安危系于贤才之用舍而尤系于言论之通塞也故当防和之世言之嘉者既无所伏于下人之贤者又无或遗于野广延众论悉至羣臣如此则万邦虽广又焉有不得其所者乎善类聚于朝而善治形于下固有不期然而然者矣【云 云】尝谓人君之治天下孰无任贤使能之心贤者之生斯世亦孰无致君泽民之念哉而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何也谓言已闻而不必咨不知伏于下者之难逹也贤已用而不必求不知困于侧陋者之难进也夫忠言谠论有不尽闻则何以周知生民之利病端人正士有不尽用则孰与任天下之事功以是而求治安不犹郤步而求前倒植而求茂不可得也圣人知其然故赏谏诤以来谠言集众思以广忠益使凡古今理乱之故政治得失之由孰为利而在所当兴孰为害而在所当去茍可以安国家利社稷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则天下之嘉言举无所隠伏矣旁招俊乂而有徳者无不举矣翕受敷施而有善者无不容使凡懐材抱艺者皆将有职于朝而无考槃在涧之讥佩仁服义者皆将陈力就列而无白驹空谷之叹则在野之贤举无或遗者矣夫善言必达则治不昧于所施贤俊登庸则政不失于所付将见道徳之所薰陶教化之所浃洽跻斯民于仁夀措斯世于平康而凡胙土分茅星罗棊布者又安有一邦之不蒙其休而一夫之不获其所者哉谓之咸宁信乎天下之民举安矣嗟夫为治固有其本而致治必有其要人君惟能受言如流求贤如渇而万邦为之安此固为治之本也欲言之罔伏在于舍己而从人欲贤之无遗在于不废困穷之士是又至治之要也然非忘私顺理爱民好士之至何以及于此哉帝舜不敢自谓其必能而归之惟帝时克其一念克难为何如也有虞之治岂偶然哉
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
圣人萃盛徳于一身故有为于三才之主宰盖大徳者必受命圣人所以富有四海而贵为天子也吾于古之帝尧见之帝尧之徳广大而无外运行而不息大而能运则变化不测故其妙于无迹则为圣为神显于可见则为武为文皆此徳之充周殆非言语形容所能尽也夫以是天鉴厥徳用集大命俾之悉有四海而君临天下焉其付畀之重为何如哉【云 云】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天难忱斯命不易哉未有盛徳不足以格天亦未有天命不佑于有徳者也故用集大命而抚绥万方必齐圣广渊之成汤也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必徽柔懿防之文王也汤也文王也初无心于得天下而天自不能不命之天岂私厚于圣人哉盖天之于物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因其材而笃焉则眷命之隆付托之重自不容舍盛徳之圣人而他适矣天于成汤文王如此则其于帝尧可知矣且尧之徳何如哉自其大而无外者言之则如天之无不覆帱也如地之无不持载也自其运行不息者言之则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也以言其圣则大而能化非方体之可拘以言其神则圣不可知非推测之所能及强刚毅足以勘定其祸乱此固赫然可畏之武贲饰礼乐足以经纬天地又所以为焕然成章之文盖圣神武文以粲然有伦者言之其小徳之川流广运以浑然本体者言之其大徳之敦化圣人之徳如此天于圣人当何如哉眷而顾之所以使之有四海也顾而命之所以使之君天下也四海至广而圣人有之则尺地莫非其有矣天下至大而圣人君之则一民莫非其臣矣至富之无敌至贵之无伦如此圣人果何以得此于天哉无他有大力量则有大负荷夫以四海之广羣生之众皆受制于一人非聦明睿智足以有临其孰能与于此帝尧自唐侯特起为帝凡其绥来动和而措天下如太山之安除残去暴而跻羣生于仁夀之域使雍熈之治独高于五帝而冠絶乎百王皆神圣武文之功用也而岂徒然哉或者以为益之此言非以美尧且以规舜是未知颂美之辞异乎规戒之体者也又乌足以知圣人也哉虽然舜绍尧以致治者也濬哲文明温恭允塞舜之大徳亦尧之大徳也厯数在躬故自耕稼陶渔以至于帝舜之得位亦尧之得位也先圣后圣其揆一也而何以优劣疑之哉抑又论之大徳为必受命者其常也若吾夫子温良恭俭让之徳止闻侯国之政终不能朝诸侯有天下者是又其变然而尧舜能以其道治天下孔子又推其道以教万世其功又有大于尧舜者焉善乎宰我之言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