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文通

马氏文通
目录
马氏文通 1
目录 1
文通序 5
后序 6
上册付印题记 7
例言 8
正名卷之一 9
字类 9
句读 13
字类及句读示例 18
实字卷之二 19
名字二之一 19
公名、本名 19
群名、通名 20
通名假借 20
名字辨音 21
名字诸式 24
代字二之二 27
代字总论 27
指名代字二之三 29
接读代字二之四 48
询问代字二之五 62
指示代字二之六 71
实字卷之三 83
主次三之一 83
偏次三之二 84
宾次三之三 92
同次三之四 97
【3.4.2】同次之例有二。 99
静字三之五 108
静字总论 108
象静 108
滋静三之六 118
表词三之七 123
论比三之八 131
实字卷之四 140
外动字四之一 140
动字总论:内动与外动 140
外动字与转词 141
外动字与止词 149
受动字四之二 158
内动字四之三 166
名字状动字 176
内动字用若外动字 178
同动助动四之四 179
助动字 186
无属动字四之五 193
实字卷之五 194
动字假借五之一 194
动字辨音五之二 200
动字骈列 209
动字相承五之三 210
散动诸式五之四 225
实字卷之六 228
状字诸用六之一 228
状字假借六之二 232
状字诸式六之三 233
状字别义六之四 236
虚字卷之七 253
介字 253
之字之用七之一 254
于字之用七之二 263
以字之用七之三 271
与字之用七之四 278
为字之用七之五 282
由用微自诸字七之六 285
虚字卷之八 288
连字总论 288
提起连字 288
承接连字八之二 293
承接连字八之三 309
转捩连字八之四 326
推拓连字八之五 331
虚字卷之九 338
助字总论 338
传信助字九之一 340
传信助字九之二 352
「也」助实字 357
传言助字九之三 360
已、耳、尔 367
传信助字九之四 370
者 383
传疑助字九之五 383
合助助字九之六 402
叹字 407
论句读卷之十 410
彖一 410
系一 411
系二 413
系三 413
系四 414
系五 415
系六 415
系七 416
彖二 417
系一 418
系二 419
系三 419
系四 420
系五 420
彖三 421
系一 422
系二 426
系三 427
系四 427
彖四 428
系一 428
系二 429
系三 430
彖五 431
彖六 438
彖七 455
词语索引 469
A 469
B 469
C 470
D 472
E 474
F 475
G 476
H 477
J 478
K 481
L 482
M 482
N 483
P 484
Q 484
R 486
S 487
T 490
W 491
X 493
Y 494
Z 500


文通序
昔古圣开物成务,废结绳而造书契,于是文字兴焉。夫依类象形之谓文,形声相益之谓字,阅世递变而相沿,讹谬至不可殚极。上古渺矣,汉承秦火,郑许辈起,务究元本,而小学乃权兴焉。自汉而降,小学旁分,各有专门。欧阳永叔曰:“《尔雅》出于汉世,正名物讲说资之,于是有训诂之学;许慎作《说文》,于是有偏旁之学;篆隶古文,为体各异,于是有字书之学;五声异律,清浊相生,而孙炎始作字音,于是有音韵之学。”吴敬甫分三家,一曰体制,二曰训诂,三曰音韵。胡元瑞则谓小学一端,门径十数,有博于文者、义者、音者、迹者、考者、评者,统类而要删之,不外训诂、音韵、字书三者之学而已。
三者之学,至我朝始称大备。凡诂释之难,点画之细,音韵之微,靡不详稽旁证,求其至当。然其得失之异同,匿庸与嗜奇者,又往往互相主奴,聚讼纷纭,莫衷一是。则以字形字声,阅世而不能不变,今欲于屡变之后以返求夫变之先,难矣。盖所以证其未变之形与声者,第据此已变者耳;藉令沿源讨流,悉其元本所是正者,一字之疑、一音之讹、一画之误已耳。殊不知古先造字,点画音韵,千变万化,其赋以形而命以声者,原无不变之理;而所以形其形而声其声,以神其形声之用者,要有一成之律贯乎其中,历千古而无或少变。盖形与声之最易变者,就每字言之;而形声变而犹有不变者,就集字成句言之也。易曰:‘艮其辅,言有序。’诗曰:‘出言有章。’曰「有序」,曰「有章」,即此有形有声之字,施之于用各得其宜,而着为文者也。传曰:‘物相杂故曰文。’释名谓‘会集众采以成锦绣,会集众字以成词谊,如文绣然也。’今字形字声之最易变者,则载籍极博,转使学者无所适从矣;而会集众字以成文,其道终不变者,则古无传焉。
士生今日而不读书为文章则已,士生今日而读书为文章,将发古人之所未发而又与学者以易知易能,其道奚从哉?学记谓‘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其疏云:‘离经,谓离析经理,使章句断绝也。’通雅引作‘离经辨句’,谓‘丽子六经使时习之,先辨其句读也。’([读]徐邈音豆。)皇甫茂正云:‘读书未知句度,下视服杜。’ 「度」即「读」,所谓句心也。然则古人小学,必先讲解经理、断绝句读也明矣。夫知所以断绝句读,必先知所以集字成句成读之义。刘氏文心雕龙云:‘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顾振本知一之故,刘氏亦未有发明。
慨夫蒙子入塾,首授以四子书,听其终日伊吾;及少长也,则为之师者,就书衍说。至于逐字之部分类别,与夫字与字相配成句之义,且同一字也,有弁于句首者,有殿于句尾者,以及句读先后参差之所以然,塾师固昧然也。而一二经师自命与攻乎古文词者,语之及此,罔不曰此在神而明之耳,未可以言传也。噫{口戏}!此岂非循其当然而不求其所以然之蔽也哉!后生学者,将何考艺而问道焉?
上稽经史,旁及诸子百家,下至志书小说,凡借字遣辞,茍可以述吾心中之意以示今而传后者,博引相参,要皆有一成不变之例。愚苵罔揣固陋,取四书、三传、史、汉、韩文为历代文词升降之宗,兼及诸子、语、策,为之字栉句比,繁称博引,比例而同之,触类而长之,穷古今之简篇,字里行间,涣然冰释,皆有以得其会通,辑为一书,名曰文通。部分为同。首正名。天下事之可学者各自不同,而其承用之名,亦各有主义而不能相混。佛家之「根」「尘」「法」「相」,法律家之「以」「准」「皆」「各」「及其」「即若」,与夫军中之令,司官之式,皆各自为条例。以及屈平之「灵修」,庄周之「因是」,鬼谷之「捭阖」,苏张之「纵横」,所立之解均不可移置度书。若非预为诠解,标其立义之所在而为之界说,阅者必洸洋而不知其所谓,故以正名冠焉。次论实字。凡字有义理可解者,皆曰实字;即其字所有之义而类之,或主之,或宾之,或先焉,或后焉,皆随其义以定其句中之位,而措之乃各得其当。次论虚字。凡字无义理可解而惟用以助辞气之不足者曰虚字。刘彦和云:‘至于「夫」「惟」「盖」「故」者,发端之首唱;「之」「而」「于」「以」者,乃札句之旧体;「乎」「哉」「矣」「也」,亦送末之常科。’虚字所助,盖不外此三端,而以类别之者因是已。字类既判,而联字分疆庶有定准,故以论句读终焉。
虽然,学问之事,可授受者规矩方圆,其不可授受者心营意造。然即其可授受者以深求夫不可授受者,而刘氏所论之文心,苏辙氏所论之文气,要不难一蹴贯通也。余特怪伊古以来,皆以文学有不可授受者在,并其可授受者而不一讲焉,爰积十余年之勤求探讨以成此编;盖将探夫自有文字以来至今未宣之秘奥,启其缄縢,导后人以先路。挂一漏万,知所不免。所望后起有同志者,悉心领悟,随时新补正,以臻美备,则愚十余年力索之功庶不泯也已。
光绪二十四年三月十九日,丹徒马建忠序。
后序
荀卿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能羣也。’夫曰羣者,岂惟羣其形乎哉!亦曰羣其意耳。而所以羣今人之意者则有话;所以羣古今人之意者则惟字。传曰:‘形声相益之谓字。’夫字形之衡纵、曲直、邪正、上下、内外、左右,字声之抑扬、开塞、合散、岀入、高下、淸浊,其变幻莫可端倪。微特同此圆方趾散处于五大洲者,其字之祖梵、祖伽卢、祖仓颉,而为左行、为右行、为下行之各不相似而不能羣;即因所祖,而世与世相禅,则字形之由圆而方,由繁而简,字声之由舌而齿、而唇、而递相变,羣之势亦几于穷且尽矣。然而言语不达者,极九译而辞意相通矣;形声或异者,通训诂而经义孔昭矣。盖所见非不同者,惟此已形已声之字,皆人为之也。而一古今,塞宇宙,其种之或黄、或白,、或紫、或黑之钧是人也天皆赋之以快乐心之所以能意,此意之所以能达之理。则常探讨画革旁形诸国语言之源流,若希腊、若拉丁之文词而属比之见其字别种,而句司字,所以声其心而形其意者,皆有一定不易之律;而因以律吾经籍子史诸书,其大纲盖无不同。于是因所同夫所不同者,是则此编之所以成也。
而或曰:‘吾子之于西学,其形而上者性命之精微,天人之交际,与夫天律人律之淑身淑世,以及古今治教之因革,下至富国富民之体用,纵横捭阖之权策,而度、数、重、化、水、热、光、电制器尚象之形而下者,浩浩乎,渊渊乎,深者测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既无不目寓而心识之,间尝征其用于理财使事,恢恢乎其有余矣。今下关之抚初成,上下交困,而环而伺者与国六七,岌岌乎,识时务者方将孔孟西学,蒭狗文字也。今吾子不出所学以乘时焉,何劳精敝神于人所唾弃者为?是时不冯唐也,何居?
曰:‘天下无一非道,而文以臷之;人心莫不有理;而文以明之。然文以臷道,而非道;文以明理,而非理;文者,所以循是而至于所止,而非所止也,故君子学以致其道。
‘余观泰西童子入学,循序而进,未及志学之年,而观书为文无不明习;而后视其性之所近,肆力于数度、格致、法律、性理诸学而专精焉。故其国无不学之人,不人各学有用之学。计我国童年能读书者固少,读书大量能文者又加少焉,能及时为文而以其余年讲道明理者以备他日之用者,盖万无一焉。夫华文之点画结构,视西学之切音虽难,而华文之字法句法,视西文之部分类别,且可以先后倒置丈达其意度波澜者则易。西文本难也而易学如彼,华文本易也而难学如此者,则以西文有一定之规矩,学者可循序渐进而知其所止境;华文经籍虽亦有规矩隐寓其中,特无有为之比拟而揭示之。遂使结绳而后,积四千余臷之智慧材力,无不一一消磨于所以载道所以明理之文,而道无由载,理不暇明,以与夫达道明理之西人相角逐焉,其贤愚优劣有不待言矣。
‘斯书也,因西文已有之规矩,于经籍中求其所同所不同者,曲证繁引以确知华文义例之所在,而后童蒙入塾能循是而学文焉,其成就之速必无逊于西人。然后及其年力富强之时,以学道而明理焉,微特中国之书籍其理道可知,将由中而求西文所载之道,所明之理,亦不难精求而会通焉。则是书也,不特可羣吾古今同文之心思,将举夫宇下之凡以口舌点画以达其心中之意者,将大羣焉。夫如是,胥吾京陔亿兆之人民而羣其财力,羣其心思,以求夫实用,而后能自羣,不为他羣 所羣 。则为此书者,正可谓识当时之务。’
光绪二十四年九月初九日,丹徒马建忠又序。
上册付印题记
《文通》之作,其用意具详前后两序并非凡例矣。一时草创,未暇审定,本不敢出以问世。友人见者,皆谓此书能一前人作文之奥,开后人琢句之门,非洞悉中西文词者不辨。人茍能玩萦不有得焉,不独读中书者可以引通西文,即读西书者亦易于引通中文,而中西行文之道,不难豁然贯通矣。怂恿就梓,得六巻,不论实字已全。其论虚字,论句读,且俟续印。建忠自记。
例言
是书本旨,专论句读;而句读集字所成者也。惟字之在句读也,必有其所,而字字相配,必从其类,类别而后进论夫句读焉。夫字类与句读,古书中无论及者,故字类与字在句读所居先后之处,古亦未有其名。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语曰:‘必也正名乎。’是书所论者三:首正名,次字类,次句读。
古经籍历数千年传诵至今,其字句浑然,初无成法之可指。乃同一字也,同一句也,有一书迭见者,有他书互见者,大量宜博引旁证,互相比拟,因其当然以进求其所同所异之所以然,而后着为典则,义训昭然。但其间不无得失,所望后之同志,匡其不逮,俾臻美备。
此书在泰西名为葛郎玛。葛郎玛者,音原希腊,训曰字式,犹云学文之程序也。各国皆有本国之葛郎玛,大皆相似,所异者音韵与字形耳。童蒙入塾,先学切音,而后授以葛郎玛,凡字之分类与所以配用成句之式具在。明于此,无不文从字顺,而后进学格致数度,旁及舆图史乘,绰有余力,未及弱冠,已斐然在成矣。此书系仿葛郎玛而作,后先次序,皆有定程。观是书者,稍一凌一,必至无从领悟。如能自始至终,循序渐进,将逐条详加体味,不惟执笔学中国古文词即有左宜右有之妙,其于学泰西古今之一切文字,以视自来西文者,盖事半功倍矣。
构文之道,不外虚实两字,实字其体骨,虚字其神情也。而经传中实字易训,虚字难释。颜氏家训有音辞篇,于古训罕有发明。独一尔雅说文二书,解说经传之词气,最为近似,然亦时有结一为病者。至以虚实之字措诸句读间,凡操笔为文者,皆知其当然盎其当然之所以然,虽经师通儒亦有所不知。间尝谓孟子‘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两句中「之」「其」两字,皆指象言,何以不能相易?论语‘须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两句之法相似,何为「之」「焉」二字变用而不得相通?‘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两句之法亦要同,「矣」「也」二字何亦不能互变?凡此之类,会以叩攻小学者,则皆知其如是,不卒不知其所以如是。是书为之曲证分解,辨析毫厘,务令壹者知所曲别而后施之于文,各得其当。若未得其真解,必将穷年累月伊吾不辍,执笔之下,犹且一耳谋,与口谋,方能一其取舍。劳逸难易,迥殊霄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