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辑略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中庸辑畧         四书类
  提要
  【臣】等谨案中庸辑畧二卷宋石塾编朱子删定塾字子重号克齐新昌人绍兴十五年进士官至太常主簿出知南康军中庸为礼记第三十一篇孔頴达疏引郑元目录云此于别录属通论汉书艺文志有中庸传二篇顔师古注曰今礼记有中庸一篇亦非本礼经葢子思之作是书本以阐天人之奥汉儒以无所附丽编之礼记实于五礼无所属故刘向谓之通论师古以为非本礼经也梁武帝尝作义疏见于隋志然其书不传迨有宋诸儒研求性道始定为传心之要而论説亦遂日详故塾辑是编断自周子二程子张子而益以吕大临谢良佐游酢杨时侯仲良尹焞之説初名集解乾道癸巳朱子为作序极称其谨密详审越十有六年淳熙己酉朱子作中庸章句因重为删定更名辑畧而仍以集解原序冠其首观朱子中庸章句自序称既定着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畧且别为或问以附其后云云据此则是编及或问皆当与中庸章句合为一书其后章句孤行而是编渐晦明嘉靖中御史新昌吕信卿始従唐顺之得宋椠旧本刻之毘陵凡先儒论説见于或问所驳者多所芟节如第九章游氏以舜为絶学无为之説杨氏有能斯有为之説第十一章游氏离人立于独未发有念之説多竟従删薙不复存其説于此书至如第一章内所引程子答季明之次章或问中亦力斥其记録失真而原文乃仍载书中或为失于刋削或为别有取义则其故不可得详矣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中庸集解原序
  中庸之书子思子之所作也昔者曾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矣孔子之孙子思学于曾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焉既而惧夫传之久逺而或失其真也于是推本所传之意质以所闻之言更相反覆作为此书孟子之徒实受其説孟子没而不得其传焉汉之诸儒虽或传诵然既杂乎传记之间而莫之贵又莫有能明其所传之意者至唐李翺始知尊信其书为之论説然其所谓灭情以复性者又杂乎佛老而言之则亦异于曾子子思孟子之所传矣至于本朝濂溪周夫子始得其所传之要以着于篇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遗防而发挥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然明道不及为书今世所传陈忠肃公之所序者乃蓝田吕氏所着之别本也伊川虽尝自言中庸今已成书然亦不传于学者或以问于和靖尹公则曰先生自意不满而火之矣二夫子于此既皆无书故今所传特出于门人所记平居问答之辞而门人之説行于世者唯吕氏游氏杨氏侯氏为有成书若横渠先生若谢氏尹氏则亦或记其语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为编或颇杂出他记盖学者欲观其聚而不可得固不能有以考其异而防其同也熹之友防稽新昌石君子重乃始集而次之合为一书以便观览名曰中庸集解复第其録如右而属熹序之熹惟圣门传授之微防见于此篇者诸先生之言详矣熹之浅陋盖有行思坐诵没世穷年而不得其所以言者尚何敢措一辞于其间然尝窃谓秦汉以来圣学不传儒者唯知章句训诂之为事而不知复求圣人之意以明夫性命道德之归至于近世先知先觉之士始发明之则学者既有以知夫前日之为陋矣然或乃徒诵其言以为髙而又初不知深求其意甚者遂至于脱略章句陵籍训诂坐谈空妙展转相迷而其为患反有甚于前日之遗陋者呜呼是岂古昔圣贤相传之本意与夫近世先生君子之所以望于后人者哉熹诚不敏私窃惧焉故因子重之书特以此言题其篇首以告夫同志之读此书者使之毋跂于髙毋骇于竒必沈潜乎句读文义之间以防其归必戒惧夫不睹不闻之中以践其实庶乎优柔厌饫真积力久而于博厚髙明悠久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则为有以真得其传而无徒诵坐谈之矣抑子重之为此书采掇无遗条理不紊分章虽因众説然去取之间不失其当其谨密详审盖有得乎行逺自迩登高自卑之意虽哀公问政以下六章据家语本一时问答之言今从诸家不能复合然不害于其脉理之贯通也又以简帙重繁分为两卷亦无他义例云淳熙癸卯春三月新安朱熹序




  中庸集解原序
  中庸辑畧原序
  中庸辑畧凡二卷初宋儒新昌石子重采两程先生语与其髙第弟子游杨谢侯诸家之説中庸者为集解凡几卷朱子因而芟之为辑畧其后朱子既自采两程先生语入章句中其于诸家则又着为或问以辨之自章句或问行而辑畧集解两书因以不着于世友人御史新昌吕信卿宿有志于古人之学且谓子重其乡人也因购求此两书而余以所藏宋板辑畧本授之已而吕子巡按江南则属武进李令板焉而集解则不可复见矣序曰盖古之乱吾道者常在乎六经孔氏之外而后之乱吾道者常在乎六经孔氏之中昔者世教衰而方术竞出隂阳老墨名法尝与儒并立而为六家为九流其道不相为谋而相与时为盛衰佛最晚出其説最盛至与吾儒并立而为儒佛然其不相谋而相盛衰也则亦与六家九流同夫彼之各驾其説而其盛也至与儒亢而六而九而二也斯亦悖矣虽然其不相为谋也则是不得相乱也呜呼六经孔氏之教所以别于六家九流与佛而岂知其后也六家九流与佛之説窜入于六经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説易者以隂阳或以老庄是六经孔氏中有隂阳家有老家矣説春秋者以法律説礼者以形名数度是六经孔氏中有名家有法家矣説论语者以尚同之与兼爱尚贤明鬼是六经孔氏中有墨家矣性不可以善恶言其作用是性之説乎心不可以死生言其真心常住之説乎是六经孔氏中有佛家矣六家九流与佛之与吾六经孔氏并也是门外之戈也六家九流与佛之説窜入于六经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是室中之戈也虽然六家九流之窜于吾六经孔氏也其为説也粗而其为道也小犹易辨也佛之窜于吾六经孔氏也则其为道也宏以濶而其为説也益精以密儒者曰体用一原佛者曰体用一原儒者曰显微无间佛者曰显微无间其孰从而辨之嗟乎六经孔氏之防与伊洛之所以讲于六经孔氏之防者固具在也苟有得乎其防而超然自信乎吾之所谓一原无间者自信乎吾之所谓一原无间者而后彼之所谓一原无间者可识矣儒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顺而达之其顺而达之也至于天地万物皆吾喜怒哀乐之所融贯而后一原无间者可识也佛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逆而销之其逆而销之也至于天地万物泊然无一喜怒哀乐之交而后一原无间者可识也其机常主于逆故其所谓旋闻反见与其不住色声香触乃在于闻见色声香触之外其机常主于顺故其所谓不睹不闻与其无声无臭者乃即在于睹闻声臭之中是以虽其求之于内者穷深极微几与吾圣人不异而其天机之顺与逆有必不可得而强同者子程子曰圣人本天释氏本心又曰善学者却于己发之际观之是中庸之防而百家之所不能驾其説羣儒之所不能乱其真也彼游杨谢侯诸家之説其未免于庛矣乎吾弗敢知然而醇者大矣其未能不淫于老与佛乎吾弗敢知然而师门之绪言盖多矣学者精择之而已矣则是书其遂可废乎是信卿所为刻以待学者之意也嘉靖乙巳八月朔旦武进唐顺之序












  中庸辑畧原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辑畧卷上      宋 朱子 撰
  中庸
  程子曰中之理至矣独隂不生独阳不生偏则为禽兽为佛老中则为人中则不偏常则不易惟中不足以尽之故曰中庸【明道】 又曰天地之化虽廓然无穷然而隂阳之度日月寒暑昼夜之变莫不有常此道之所以为中庸【伊川】 又曰中者只是不偏偏则不是中庸只是常犹言中者是大中也庸者是定理也定理者天下不易之理也是经也孟子只言反经中在其间【伊川】 又曰中庸之言放之则弥满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明道】 又曰中庸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明道】 又曰中庸之书是孔门传授成于子思传于孟子其书虽是杂记更不分精粗一滚説了今人语道多説高便遗却卑説本便遗却末【伊川】又曰中庸之书其味无穷极当玩味【伊川】 又曰善读中庸者得此一卷书终身用不尽也【伊川】 又曰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歴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为是 又曰学者如中庸文字辈直须句句理防过使其言互相发明 吕曰中庸之书圣门学者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始卒不越乎此书孔子传之曽子曽子传之子思子思述所受之言以着于篇故此书所论皆圣人之绪言入德之大要也 又曰圣人之德中庸而已中则过与不及皆非道也庸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朋友之常道欲造次颠沛久而不违于仁岂尚一节一行之诡激者哉 杨曰中庸为书微极乎性命之际幽尽乎鬼神之情广大精微罔不毕举而独以中庸名书何也予闻之师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推是言也则其所以名书者义可知也世之学者智不足以及此而妄意圣人之微言故物我异观天人殊归而髙明中庸之学始二致矣谓髙明者所以处己而同乎天中庸者所以应物而同乎人则圣人之处己者常过乎中而与夫不及者无以异也为是説者又乌足与议圣学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程子曰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明道】 又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意亦如此若以生为生养之生却是修道之谓教也至下文始自云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则乃是教也【明道】 又曰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明道】 又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逺固已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故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説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已与人 先生尝语韩持国曰如説妄説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盖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汚壊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汚壊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所以能使复如旧者盖为自家本质元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而修治之是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是义也故常简易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如山河大地之説是他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至如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顔子则便黙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非是未寻得盖实是无去处説此理本无二故也【明道】 又曰生之谓性与天命之谓性同乎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性柔缓性刚急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伊川】 又曰告子云生之谓性凡天地所主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须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説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専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 又曰率性之谓道率循也若言道不须先立下名义则茫茫地何处下手何处着心【伊川】 游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则天命也若遁天倍情则非性矣天之所以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夫道不可擅而有也固将与天下共之故修礼以示之中修乐以导之和此修道之谓教也或蔽于天或蔽于人为我至于无君兼爱至于无父则非教矣知天命之谓性则孟子性善之説可见矣或曰性恶或曰善恶混或曰有三品皆非知天命者也杨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率性之谓道离性
  非道也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扬雄谓学以修性非知性也故孔子曰尽性子思曰率性曰尊德性孟子曰知性养性未尝言修也然则道其可修乎曰道者百姓日用而不知也先王为之防范使过不及者取中焉所以教也谓之修者盖亦品节之而已 又曰荆公云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是未知性命之理其曰使我正所谓使然也使然者可以为命乎以命在我为性则命自一物若中庸言天命之谓性性即天命也又岂二物哉如云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此语似无病然亦不须如此説性命初无二理第所由之者异耳率性之谓道如易所谓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也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