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木轩四书说

  御制题此木轩四书説
  云间绩学众传诸经説方成又説书一刹不容有二佛此言果可説书欤
  按袁熹书説论者谓其较所作经説为优其中固不无可节取阅及孟子以予观于夫子章谓孔子不特春秋之世不容有二从是以后更数千嵗六经四子书苟未凘灭亦不得生如孔子其人葢犹一刹不容有二佛也意在推崇孔子而儗不于伦尊之固如是乎且以释氏语阑入儒书尤乖説书之体昔昌黎谓荀大醇而小疵余谓袁熹此书乃小醇而大疵耳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此木轩四书说     四书类
  提要
  【臣】等谨案此木轩四书说九卷
  国朝焦袁熹撰据其子以敬以恕所作凡例袁熹手定者十之六以敬等掇拾残稿补缀成编者十之四故与所作经说偶有重复然较经说多可取其中强傅古义者如大学章句中常目在之自为所在之在乃从尚书训为察中庸如鼓瑟琴即本诗亦但言声和耳乃以为琴属阳瑟属隂喻隂阳之和论语女弗能救自是匡救乃引周礼司救注解为防禁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自取觉世之义乃引明堂位天子振木铎谓夫子当有天下达巷党人本无名氏乃因史记有童子二字指为项槖虽不免贤智之过然其他皆疏理简明引据典确间与章句集注小有出入要能厘然有当于人心自明以来讲四书者多为时文而设袁熹是书独能深求于学问原序称其心师陆陇其终身不名不字而不走其门盖志不近名宜其言之笃实矣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此木轩四书説原序
  四书説九卷云间焦先生之所着也乾隆癸亥先生长君以庶常出宰洪洞呈是书求为之序余固素知先生者受而读之既卒业作而叹曰是又继陆清献而起者也先生于书无所不窥而尤致力于六经四子目之所游心之所触不苟同不苟异有所见则笔之积年既多遂成卷帙观其所论天人义命之间是非疑似之际直截简浄决不可以丝毫借盖真得程朱之心印而出之若不经意知先生之于道防矣是固当与清献之松阳讲义并传而或以坊肆讲章徒资举业者同类而等视之则大过也余家毘陵去云间五百里而近闻之也详故知之也稔先生幼而嗜学弱冠即有志圣贤之事心师清献而不走其门终其身不名不字也孝于亲友于兄弟笃于夫妇朋友遇人无愚智必以诚不为一切世俗文饰语以是自其乡之贤士大夫以至于妇人孺子贩夫贾竖狡黠顽悍之徒见先生则无有不献其忱而息其诈者呜呼自非有道之士何以得此于人耶所説经传义亦有微与程朱异者而大防所归则惟程朱是奉其于经世之学靡不讲究特以祖母母两太夫人夀皆九十而先生又寡兄弟故宁以縻我身焉迨两太夫人即世而先生亦已老矣终身畎亩泊如也余尝闻桐城张少宗伯之称先生也曰谓之君子即是君子谓之学者即是学者如余岂足以定先生特恐后生末学读其书而不悉其人则是书亦不能读也故并具简端以告夫世之读是书者先生姓焦氏讳袁熹字广期举康熙丙子贤书
  圣祖仁皇帝时尝奉
  召以侍亲不能出居金山县黄浦之南故学者称为南浦先生乾隆八年嵗次癸亥冬月武进刘于义序



  凡例
  一先君子四书説手录成帙者什之六其什之四或在他书或在散今并钞入成九卷
  一先君子自康熙己已志圣学大指见刻陆清献公稿序及所著述志赋中当时已有论撰今之所辑断自康熙辛巳迄扵乙夘从手录本以为据也
  一先君子心如渟水有触斯动有见则书兹之所录有一意而再三言之者固以非一时所书故今以叠见则意益明显故惟全同则删小异则并存之以俟当代君子折衷焉
  一间有与集注小异或集注未有明文而与今刻文异解者皆载于篇广异闻求的义固学者之事也唯举业试塲或不必依用耳
  一间有但引彼文未自下语如周礼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云云周礼疏四月正雩云云之类盖博引经籍以为佐证则意自明也故并钞入
  一是编据先君子手定纂录而决疑辨误多有在时文跋语者嗣当搜辑续刋以补未及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説卷一
  举人焦袁熹撰
  大学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
  主明徳而言则曰明明徳于天下主新民言而推本于己身则变文言自新其实一也
  太甲曰节
  舍人曰在见物之察也在为察义大学注常目在之谓如两目专注此物不暂去也
  汤之盘铭曰章
  康诰盘铭两章虽是分释明新然未尝截然自为疆界不相参错也明徳引尧典即是明明徳之止至善而无所不用其极则又兼自新新民言之葢明新而不止于至善即不成为明新故两章皆有至善之义无所不用其极犹言无所不极其至尔非以其极为一物而君子用之也
  无所不用其极六字连説语意自明非以至善为皇极之极而君子用之也然其误已久矣虽归熙甫钜儒犹不免亦可怪也
  孔頴逹解礼记是故君子慎其独也云前云故此云是故者慎之情深故加是也按故与是故随文言之似若无别而先儒训义如此可谓精矣
  诗云邦畿千里章
  鸟之为物至防所知本有限但知止丘隅即无复可责若人为万物之灵充其性之智何理不可穷何事不可尽而不能求至善所在而止之是弃其所以贵于物谓之懵然无知可矣曰不如鸟者实不如鸟也
  引此诗取其如切如磋数言而释之以明明明徳者至于如此乃为止于至善而无异于圣人之止矣非以武公继文王欲人学武公之止至善也盛徳至善武公足当以否大学未尝及之
  于戏读如呜呼亦有读戏为嘻者见温公法言注
  子曰听讼章
  即听讼之一事而推论所以使无讼者非上之人有以大畏之不可则明徳新民相为本末未有已徳不明而能新其民者断可识矣非以刑措不用为新民之极功而特建此一章也夫子使民无讼通乎大小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岂便为王者言之乎
  本即经文物有本末之本字知即知所先后之知字也有谓夫子知本者似不了
  所谓诚其意者章
  何谓自欺心中有两个人相似便是自欺如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为不善者是一个人要揜著者又是一个人总由不能诚以致如此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两如字是如数之如彼之好恶必用二十分此亦用二十分若欠毫厘便不得谓之如也非如似之如也
  两如字谓如其分数也与如杀人之罪如字同恶恶臭好好色必十分若恶恶好善有八九分实中有一二分虚不可谓之如便不能自慊也
  揜着之小人自君子视之悬隔若天壤然而重以此为戒者良由一星之熖或能燎原一蚁之穴殆将荡岳勿谓胡伤其祸方长彼之至于斯极者其初但细微之不谨耳大传之言岂是自命贤圣嗤笑小人是盖春氷虎尾劝戒昭然作嗤笑防者失之远矣
  曽子言独知之地即是众所共知其严如此胡可弗慎语意与吾日三省章正同
  上节言小人自欺之恶不可揜葢人心惟危一不致慎则日欺日伪至此不难所谓从恶若崩者固大可畏也此君子重以为戒乃是自警自惕若谓鉴于外间狼籍败坏之小人而后知戒则亦已疎矣故此节引曽子言以明独之可畏有不容不致其慎者皆君子自警自惕之辞非谓小人独处之时指视丛集备诸若境为君子所怜悯也讲家于上节説之不甚分明故于此节转生葛藤耳
  人不诚意则善不实有诸已不足谓之徳矣必诚意乃为有徳而身受其润不枯悴也
  或疑故君子必诚其意似若计其功效而为之不知人心岂可不广体岂可不胖至为切要有何所疑
  所谓修身章
  心有所忿懥四者未知所忿懥者属于何事故以有所言之如子所雅言下文诗书礼则正是所雅言之实也若以所忿懥为方所之所云有忿懥之所恐惧之所则亦可云雅言之所乎此于文义不得为无害也
  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谓人心之失其正必于有所忿懥等见之注言不能察此意在有所忿懥之下非谓有所即是不察也有所忿懥与下章之其所亲爱语势一例所亲爱者谓人也所忿懥者亦谓事物也岂得言必无亲爱之人乃为非辟则岂得言必无忿懥之事乃为不失其正乎是知忿懥之病不关有所二字而病处乃在有所之时讲家以为才有忿懥之所便为心病者非经防也李安溪之説得之矣
  心不在焉上言人心有所忿懥等则滞于一方而无以为此心之主宰视听食息皆不知所以自检以此见身之修不修全系乎心而欲修身者之先正心也决矣有谓有所是有心之病不在则是无心之病者非也如此则上言心不得其正不言身不可修为无关于身矣心忆者忘饥心忿者忘寒又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皆切喻也
  有所忿懥等及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类是常人之病非意既诚心既正而犹有此失也在于正修章则意不诚之事不须复言以传文至此则为意既诚者言之耳修齐章同例
  所谓齐其家章
  释修齐举亲爱贱恶五者仍是心之所发与正心章何别乎葢忿懥四者但以心之用言不必有所事为而亲爱五者则形于威仪动作之间不止空有其情而已故以此为身不修之事
  身与物接之时最易忽略最要省察
  吕氏春秋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曰商咄不若吾子矣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尤乎爱也按谚言人莫知其子之恶亦当以形貎言之如苖之硕了然在目也子之形貎丑恶父必不以为嫌此乃人之至情而惑溺之状亦可见矣
  舅犯曰节
  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据檀弓是舅犯告晋公子语及公子出答秦使不用此二语也今人乃以为答秦使之词葢失之矣
  不啻若自其口出
  凡言不啻者不但如此也今人于情事不及远者亦言不啻抑何率尔若此
  见贤而不能举节
  举贤不先者好之不笃也退不善不远者恶之不切也是其心有系吝不能自割所以为未仁
  总注细论条目工夫句
  工夫二字朱子集注亦有之不知夫字义云何按魏齐王芳诏当以十九日亲祠而昨出已见治道得雨当复更治徒弃工夫据此则恐是人夫之夫而其后承用遂以一切功课谓之工夫也未知是否
  中庸
  天命之谓性章
  书言上帝降于民左传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衷中同义衷亦训善葢天地之中无不善者是即天命之谓性而孟子之言性善所自来也
  有睹有闻皆心也此心寂然一物不交是为不睹闻之时非闭目静坐收视反听之谓也
  未有致中而不致和者未有和不致而可云致中者亦未有位而不育育而不位者虽是分配何尝不一以贯之
  君子而时中
  孔子云学易无大过者乃时中之谓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章
  惟不自用之极而取诸人之尽斯以为舜之大知然则矜其小知而好自用者其去舜也远矣学圣人者必自虚其中始虚则明亦渐生若彼不审是非而惟众情之狥者亦是蔽于私见不能虚也
  浅近之言其中非无至理舜亦必察而不遗耳非谓道只在于浅近迩言正至精至微之处舍此别求即非也若然大禹臯陶之陈谟不可谓之浅近舜反不察之乎家语孔子为司防断狱讼进众议者而问之云云此即舜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章
  自谓予知而触刑辟罹祸患不可谓之知然则自谓予知而能择不能守其不得为知也与彼何以异乎自是两种人一粗而易见一微而难知故比例而言耳非谓离中庸之道伤性命之情即与纳罟擭陷阱不殊而谓之不知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章
  辞爵禄亦是辞之善者蹈白刃亦是忠义之事非是全不当理但能辞能蹈而已虽三者合理即是中庸之事然夫子所言中庸不可能者正谓寻常日用之间平平无奇自有不可能者在耳不必粘上三事为説也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桞下之和揆之中庸尚不能无间然岂况凿坏咽李抉眼屠肠之辈而可得相为比似者不可能谓最不易至若论语言其愚不可及也非谓古今无人及之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子贡既得闻矣深叹其美故云然耳大舜顔渊岂非能中庸者乎若夫贤知愚不肖非太过即不及故曰不可能也
  子路问强章
  子路学于圣人亦岂纯是血气用事者但其气禀有偏毕竟血气之刚有余徳义之勇不足其于仁也日月至焉便是勇不如顔子处
  南方之强自是寛厚能容之人故曰君子之道非谓勾践范蠡之徒鸷鸟卑伏一发而制人更不可当者也如此则其防甚于谈笑而起戈矛者矣何君子之能近乎犯而不校不见可校真能容物也不报无道能忍己恕人也相去远矣
  不报无道亦是可以无报者非谓如兄弟之讐不共国父母之讐不共戴天此等皆不报之也若此等不报圣人安得曰君子居之但其人虽是寛厚律以圣人言以直报怨之义则有过厚而不合者矣所以不得为君子之强
  不报无道所谓忍过事堪喜者近之是后来亦不复与之校计非谓忍于今发于后若范蠡等之所为也南方风气柔弱虽柔弱而含忍是人情所难故能忍者为强若柔弱者皆能含忍则又何足为强北方大抵刚劲能胜人者是刚劲之尤摧彼刚劲使不得加于我
  君子遵道而行节
  半涂而废是他力量去不得了
  君子之道费而隐章
  君子之道犹云圣人之道儒者之道也天地间只有这个是道此外皆道其所道耳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注言居室之间然中庸之意似不专指此一事也且道者谓当然之理也即以居室言亦谓夫为倡妇为随夫稍能义妇稍能顺乃为与知与能乎此道耳固非特牝牡相合若鸟兽之孶尾便谓之与知而能行也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二语见不韦春秋髙诱注云道在大能大故无复有外在小能小故无复有内按此固影响揣测之言然于中庸所谓莫载莫破者可谓若合符契者也
  夫妇天地举两端以包之説者以夫妇施化是天地之小者天地化育是夫妇之大者一阴一阳端倪呈露于牀笫之间而推极于覆载生成之大皆此道也此其理固然然非中庸之本指也
  诗云伐柯伐柯节
  以人治人谓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舍道则无可治矣谓言人不必言道者非也犹孟子人无有不善正以人性皆善故无有不善耳谓言人不必言性者非也又以人治人专指对已之人而言谓已身亦人兼自治在内者亦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