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讲义困勉录

  四书讲义困勉録原序
  稼书先生既防定四书大全辅以蒙引存疑诸解羽翼传注深切着明而遗箧中复有困勉録前后二编即先生自题大全序所云万厯以后诸家之説则别为一册者也其髙弟席子汉翼昆季并梓以行余得受而读之喟然叹曰先生一生心力毕萃于孔曾思孟之书而禔躬之笃行淑世之精诚具见于此矣夫圣贤立言所以传心明道显之为日用彞伦微之为性命神化约以一二言而可以振挈纲维扩以千百言而可以兼综条贯故斯须去之而不得终身由之而不尽者四书之言是也有宋大儒蔚兴力洗汉人训诂支离之病而后邹鲁坠绪掲若日星然朱子传注既作微独承其后者论解叠陈即以朱子语类所载推广注同异不妨互存总为圣贤义蕴无穷好学者折衷以求至是爰取于旁通曲畅引伸不已固非可以排决籓篱亦非可以横分畛域也自夫帖括令行濡首操觚之士不过循章摘句保残守缺而止应举毕而向所诵习之书弃若土苴即有博闻多识者出方且浸淫泛滥玩物贻讥其于圣贤之所以立言与夫先儒表彰论辨之本意茫乎胥失之矣欲望道徳之成名节之立将何所依据也与先生自释褐休暇迄夫解组归田昼考夕思其于四书义蕴如食充饥如衣御寒穷年矻矻无异经生举业时搜辑羣书远宗近取辨其醇疵晰其深浅既以大全为经复以是録为纬于整齐画一之中寓融防贯通之致旧闻新得相辅弥彰而独名之为困勉则岂徒竭蹶编摩泥守书册之谓哉孔子论列知行自生安学利及于困勉非必天下尽出于困勉之一途而孔子自言必曰愤忘食乐忘忧其教人也语上语下施无躐等葢自古圣贤真实为学之心不特已百已千者之为困勉即生安学利之资其返躬克己存理去欲无不从功夫磨链中来彼夫好言顿悟漫语现成固不待辨而已屏絶焉程子曰学只要鞭辟近里着已又曰人之学不进只是不勇朱子亦曰开卷便有与圣贤不相似处岂可不自鞭防此困勉之説也惟先生粹质清明造履严苦律己服官一介不取以贞其操直道而事以遂其志凛然树乞墦垄断之防泊然守陋巷箪瓢之素其以困勉自处宁为人所难不为人所易然后言行同符始终合辙因于是録标举欲学者知所向方云尔呜呼先生往矣亷声惠政嘉谟谠论沦浃人心而犹惜其措施未究望絶苍生独是遗编什袭之藏一朝流衍所谓载道之文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美则爱爱则焉者其在斯乎余夙植浅劣何足以知先生之万一而中心景仰积有年所兹得席子昆季传习拳勤公诸来学共识典型因谓先生之书艺林固知尊而信之矣而吾党之见其书当如见其人者困勉之义有待于精思力践也故不禁娓娓言之以就正夫有道君子康熙嵗次己夘八月朔旦长洲复初学人彭定求序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四书讲义困勉録目録  四书类
  巻一
  大学
  卷二
  中庸上
  巻三
  中庸下
  卷四【论语】
  学而
  卷五
  为政
  巻六
  八佾
  卷七
  里仁
  卷八
  公冶长
  卷九
  雍也
  卷十
  述而
  巻十一
  泰伯
  卷十二
  子罕
  卷十三
  乡党
  卷十四
  先进
  卷十五
  顔渊
  巻十六
  子路
  卷十七
  宪问
  卷十八
  卫灵公
  卷十九
  季氏
  卷二十
  阳货
  卷二十一
  微子
  卷二十二
  子张
  卷二十三
  尧曰
  巻二十四【孟子】
  梁恵王上
  卷二十五
  梁惠王下
  巻二十六
  公孙丑上
  卷二十七
  公孙丑下
  卷二十八
  滕文公上
  卷二十九
  滕文公下
  卷三十
  离娄上
  卷三十一
  离娄下
  卷三十二
  万章上
  卷三十三
  万章下
  卷三十四
  告子上
  卷三十五
  告子下
  卷三十六
  尽心上
  巻三十七
  尽心下
  【臣】等谨案四书讲义困勉録三十七卷
  国朝陆陇其撰是书因彦陵张氏所辑讲义原本删剟精要复益以明季诸家之説而以己见折之始于顺治戊戌越康熈癸夘而书成凡大学一卷中庸二卷论语二十卷孟子十四卷本陇其未定草稿陇其殁后其族人公镠始为缮写编次以授其门人席永恂等梓行之其曰困勉録者则陇其所自署也自朱子集注出四书大指阐始明其后宋元诸儒各有成编剖晣益无遗蕴明代诸儒所説如蒙存浅达之类虽经生所传习要不能尽出其范围然圣贤之书防趣深长其
  理愈推而愈显凡节目所在得后人为之融防贯通其足以羽翼集注者固亦不少陇其详加别择举明末阳儒隂释似是而非之説一举廓淸之而独取其纯粹无疵可与集注相表里者洵朱子之功臣固不徒为举业家津梁之导矣乾隆四十五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讲义困勉録卷一
  赠内阁学士陆陇其撰
  大学
  大学章句序
  此注也而曰章句者蒙引曰谦辞也犹之论孟朱子自注也而曰集注也
  朱子曰司徒之职也是用乐蒙引曰尧舜时惟胄子教以乐至三代时则小学之教皆用乐矣蒙引似拘新安陈氏谓三代前学之名未闻蒙引非之谓有教则有学而引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为证然新安所谓学乃学术之学非学校之学且亦非谓其未有学术但未闻其名耳其説固无病不必辨
  蒙引谓司徒典乐皆兼大小学而以上庠下庠即大小之意然观朱子云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则又似唐虞时未有大小学之分盖非全无但未详耳朱子于大学中庸序及孟子末篇注皆以程氏接孟子而不及周子学者疑之蒙引谓二程虽渊源于周子而其所自得者实多所发明者尤盛此説妙盖二程虽师周子而后来学力防胜周子非如孔顔之可分髙下也故径以程子接孟子者见学之极功也大全张氏师曾説大谬不可从
  【附】或问尹氏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只发明得程子主一无适四字防来此二条本一意勿斋陈氏以尹説为敬之始主一无适为敬之成未妥
  大学
  大全朱子曰人须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
  呉草庐曰大学言心不言性而性实在其中故朱子于大学序言性独详中庸言性不言心而心实在其中故朱子于中庸序言心独详知心性合一之解者可与论学矣
  沈无回曰读大学与中庸不同中庸阐道之微言而大学经世之实用也故始于格物而终于天下平由粗以及精自内以及外虽其本未尝不本于先天其极未尝不通于天载而立言之防不重焉其要使下学率而循之启入圣之门上逹举而措之成开物成务之功用耳矣
  罗近溪曰大人者以天下为一人者也身心即是天下国家而天下国家即是身心
  大学之道章总防 顾麟士曰此章书虽以纲领统条目以条目纲领语有轻重然大段是两扇对文字首节大学之道四字对第四节古之二字首节三个在字对第四节六个先字一个在字第二节五个而后字对第五节七个而后字又首节第四节皆説工夫第二节第五节皆説效验首节第二节与第四第五节皆是叙体第三节与第六第七节皆是断体结体至从纲领中标出明徳为本从条目中标出脩身为本两本字即又相照应已开后人片叚比偶法门当不易也 按麟士説虽大槩是如此然首节虽与第四节对而第四节即兼本末终始説了首节只説得纲领未有本末终始意第二节虽与第五节对而第五节是上文已説过的全是效验第二节是上文未説过的是因效验见工夫第三节虽与第六第七节对而第三节则本末终始并结第六第七节只结本末不结终始又第三节则以明徳为本新民为末第七节则兼以家为本天下国为末葢比偶中有参错古人文字往往如此又不可不知 第六第七节所以不结终始者亦是举此见彼之例作文须补説为妙 此章大防亦只是有序而不遗与志学志道诸章一例但彼是直説此是兼横直説本末是横説终始是直説凡以明徳脩身贯者俱非 附翼注曰此章总见得学由己及人而已为本也重明明徳句据注前三节统论纲领后四节细论条目纲领之明徳止至善与条目之格致诚正脩皆属己者也纲领之新民止至善与条目之齐治平皆属人者也毕竟先脩己乃可以治人故前面説物有本末后面説脩身为本二本字正相同前面虽把事有终始配説而事即物中之事对物不过后面虽以所厚者薄陪説而家即观化于身对身不过可见前后俱是重本之意 按翼注虽与愚见不同然亦可存览若以明徳贯全章谓总完一明徳之事者则断不可用矣
  大学之道节 张彦陵曰按大学不对小学説对异端曲学説 按异端曲学乃是总对大小学説的 呉因之曰防大学节要想濶大的意思防古之欲明节要想精密的意思防洋洋发育二节亦然 又曰开口説一句大学之道下文全要模写大学意思然大之中条理却精密盖惟精密乃所以成其为大 愚意徳民善明新止皆是道学字虚説盖此是学之道不是学道须辨大全蒙引存疑虽无明文然愚説似不可易 若究言之则学之道亦即是道説见蒙引大全黄氏曰虚灵不昧明也具众理应万事徳也
  恐未妥徳是虚字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俱在明字内防为妙然存疑亦主黄氏説不可晓浅説最明浅説曰夫徳而谓之明者以其虚而且灵具仁义
  礼智之性于中而足以应夫万事也最明又虚灵不昧与具众理应万事虽是两层却不可截然分开防了虚灵不昧朱子所谓灵底是心是以气言具众理应万事朱子所谓实底是性是以理言然虚灵不昧四字离不得具众理应万事虽有知觉叫不得虚灵故北溪陈氏曰理与气合所以虚灵 北溪陈氏及呉氏程俱以虚灵不昧兼理气言亦不是此句只是气具众理应万事则説理若存疑谓明徳兼理气便不差【己未另改见别本】 防峰云明徳以理之得于心者言至善以理之见于事者言不是见于事者即是得于心者观章句云具众理可见 翼注曰明字包格致诚正脩则不可専以知见言讲明徳新民勿太深恐碍止至善然明徳新民实包得止至善但提出言之耳 格致诚正脩备然后可谓之明此明字与中庸明善之明専主知见言者不同 张彦陵曰且如人知己徳之不明而欲明之只这知其不明而欲明之者便是明徳就这里便明将去只是提撕也 章句解明徳至善俱未明言理之一本处新安呉氏通考赵氏及或问小注玉溪卢氏皆足以发明章句所未明当玩【己未定以玉溪呉赵之説为非】 讲明徳虽从天命之性説起与中庸天命之性无二至讲上明字示学者下手工夫则止曰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不及未发是格致诚正脩皆属中庸致和一邉工夫而所谓立天下之大本者大学则固未之及也縁大学一书是初学入徳之门故只从发动处説起 李九我曰民者对己之称新民正明徳中事我但自明其徳而坐视生民之汚此便是有我之私间隔胸中即此便是我徳之不明处此重我去新他不是民自新上按此是深一层解玉溪卢氏以明明徳又为三者之纲领即此意 冯具区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此在明明徳疏大人者正己而物正此在亲民疏按上两句即阳明之説下两句亦可兼用専用则偏 呉因之曰至善不是言究竟处乃是凖则处二意似可兼用浅説谓止之云者以之为标的未至则必求至于是也以之为归宿已至则安于是而不迁也看来究竟处有此二意凖则处亦有此二意【己酉正月十六改】 或问以至善为明徳新民之标的是以凖的言不是以究竟言浅説乃曰以之为标的以之为归宿曰归宿则是要其极至者而言亦与朱注乖违大全朱子曰説一个善字又説一个至字直是要到那极至处而后止程子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 即説明新未十分也不妨或问所谓礼虽粗复而有不纯己虽粗克而有不尽 又朱子曰在他虽未能在我所以望他者不可不如是也翼注曰至善据注兼明徳新民新説只主明徳邉
  盖据下节定静安虑皆属心学后章仁敬孝慈信皆在己也看来只主明徳邉似偏了但明徳与新民实非两様至善如为人君止于仁仁属明徳仁之及民即属新民作文固不可遗新民须融合明新为一方妙 徐岩泉曰至善是心体止只完全此心体増不得一毫减不得一毫之谓至善不増一毫不减一毫之谓止至善按此説未尝不可兼用阳明専以此为説则偏矣圣俞亦有此説 乐天斋翼注曰至善是事理当然之极虽在事而实本于心按此即上徐岩泉説也 章句解至善只云事物当然之理是就万殊处説未尝就一本处説不过明新皆要无过不及到恰好处而已大全玉溪卢氏之説太深 李九我曰止至善是明明徳工夫做到尽头处止字如行者之必求其至居者之必求其安尧之所谓允执孔之所谓不逾是也惟止至善然后可言明徳可言新民张彦陵曰是三非三是一非一
  知止而后有定节 知止依蒙引存疑或问即作格物致知看自妙盖上文説止于至善即包知止能得在其内此节不过就其中分别言之以明其先后之序耳非有二也至古之欲明节则又就其中细分之以着其目耳亦非有二也呉因之以知止与格致不能无异余初虽亦主此然细味之觉其不直捷也姑附于后 附呉因之曰或问知止而后能得格致而后诚正脩齐治平两邉同异何如曰止合明新之止而为言也物有止知亦有止意有止心亦有止身有止齐治均平亦有止所谓知止知乎此也而所谓格物者亦格此所谓致知者亦致此知止与格致无不同矣至于所谓能得亦不过真能诚真能正能脩能齐能治能均平之谓是据文演义真若小异而大同但知止节只是得止于至善句盖圣人既説个止于至善便想着至善之几亦在毫芒最难剖拆非知止不可故云此只是浑浑论止于至善道理不是条陈求止工夫不然与下文格致处便重复了须防口气各自不同 知止前工夫即是致知格物 知止前要补説徳明而后民新一段方与物有本末相应 张彦陵曰以知为入门固是然此做见成説不必大段吃力 翼注曰知字深是融悟之知非闻见之知按此二句须善防盖方致知时则融悟闻见二者并入及知止时则只见融悟耳 万思默曰知止之知与致知之知一也盖致知者即致其知止之知也但知止之知就所知者言故知字在上致知之知就能知者言故知字在下其实只是一知 张彦陵曰静字在动中防出非人生而静之静注不妄二字可味若只説不动便是槁木死灰所谓不妄者何也念之所起只在至善是也 按不妄二字虽应事接物亦静也 乐天斋翼注曰安谓所处而安虽是身之所处却是心安也 张彦陵曰虑不是思虑之虑只是临事精明廻光返照深入防微无丝毫惑的光景予初谓定属意静属心安属身虑属家国天下是知能得则统诚正脩齐治平是行然静安之配心身固是矣而定岂可専属意虑岂可専属家国天下盖定静安虑縂在知行之间不必拘拘分配 以定静安虑分属意心身等可也即以定静安虑分属诚正脩齐治平则是将知作行了此大谬也 湖南讲艾南英问此定静安虑専属之格致岂诚正脩内独无定静安虑耶答曰此问最精 定静安虑四字在知得之间与别处不同存疑所谓此是知邉静日用之间动静不一此静固自如也其实诚正修内节节有个定静安虑但经文所指则専在知邉耳 朱子既云定静安虑得自然相因而见又云多至安处住了者盖由于知止之有浅深也然所谓多至安处住者此意亦只带説不重 沈无囬曰诸相因处如丸之走阪水之下溜谓之无渐次却不能脚下便到谓之有渐次却又不到不住手 按知止能得两边都有工夫但有先后之序耳若説知得自然行得此是深一层话非此章正意 吴因之曰至善无形原是极恍惚的道理能得则心体处处凑合却是极实在的学问 翼注曰得还通承由知止而至于虑来不单承虑诸讲于得字多忽畧殊不知此得字要防得精深盖至善乃天理极至今则实得此天理极至于己非偶合非袭取心即善善即心与之为一无复有存亡出入之端矣 朱子答李敬子曰知有浅深得有大小难以一概论也朱子之意不欲将知得坐定作一贯防盖知得中又各自有层次 姚元素曰此节愚谓乃是涵养本原有此一段本领而后能致知格物亦即格致中事直至天下平后涵养亦不已按此以知止居格致前与因之説相类然即以此为涵养本领工夫则又不同矣总之皆不必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