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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或问
或问六章之指其详犹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则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恶恶然既有是形体之累而又为气禀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着其于事物之理固有瞢然不知其善恶之所在者亦有仅识其粗而不能眞知其可好可恶之极者夫不知善之眞可好则其好善也虽曰好之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内不知恶之眞可恶则其恶恶也虽曰恶之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苟焉以自欺而意之所发有不诚者夫好善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为善而反有以贼乎其善恶恶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去恶而适所以长乎其恶是则其为害也徒有甚焉而何益之有哉圣人于此盖有忧之故为大学之敎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说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隐微之奥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发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恶恶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恶也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眞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眞欲以足乎已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也所发之实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纎芥之微念念相承又无敢有少间防焉则庶乎内外昭融表里澄彻而心无不正身无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隐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盖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眞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是以沦陷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说其详如此是固宜为自修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眞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致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慎其独而毋自欺焉则大学工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假他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后此皆然今不复重出也曰然则慊之为义或以为少又以为恨与此不同何也曰慊之为字有作嗛者而字书以为口衔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衔之意而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少则以所言之异而别之耳孟子所谓慊于心乐毅所谓慊于志则以衔其快与足之意而言者也孟子所谓吾何慊汉书所谓嗛栗姬则以衔其恨与少之意而言者也读者各随所指而观之则既并行而不悖矣字书又以其训快与足者读与惬同则义愈明而音又异尤不患于无别也
或问人之有心本以应物而此章之传以为有所喜怒忧惧便为不得其正然则其为心也必如槁木之不复生死灰之不复然乃为得其正耶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眞体之本然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妍蚩俯仰因物赋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故其未感之时至虚至静所谓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无得失之可议及其感物之际而所应者又皆中节则其鉴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滞正大光明是乃所以为天下之达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法哉唯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应之既或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往则其喜怒忧惧必有动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传者之意固非以心之应物便为不得其正而必如槁木死灰然后乃为得其正也惟是此心之灵既曰一身之主茍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听命以供其事而其动静语黙出入起居惟吾所使而无不合于理如其不然则心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肉之躯无所管摄其不为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者几希矣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所谓求其放心从其大体者盖皆谓此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之哉
或问八章之辟旧读为譬而今读为僻何也曰旧音旧说以上章例之而不合也以下文逆之而不通也是以间者窃以类例文意求之而得其说如此盖曰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而陷于一偏是以身有不修不能齐其家耳盖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舍之间将无一当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比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曰凡是五者皆身与物接所不能无而亦既有当然之则矣今曰一有所向便为偏倚而身不修则是必其接物之际此心漠然都无亲疎之等贵贱之别然后得免于偏也且心既正矣则宜其身之无不修今乃犹有若是之偏何哉曰不然也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谓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修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修也曰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固人心之所宜有若夫敖惰则凶德也曽谓本心而有如是之则哉曰敖之为凶德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所施而无所不敖尔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则是常情所宜有而事理之当然也今有人焉其亲且旧未至于可亲而爱也其位与德未至于可畏而敬也其穷未至于可哀而其恶未至于可贱也其言无足去取而其行无足是非也则视之泛然如途之人而已尔又其下者则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隐几而卧盖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谓之凶德哉又况此章之旨乃为虑其因有所重而陷于一偏者发其言虽曰有所敖惰而其意则正欲人之于此更加详审虽曰所当敖惰而犹不敢肆其敖惰之心也亦何病哉
或问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为之母者慈爱之心出于至诚则凡所以求其意者虽或不中而不至于大相远矣岂待学而后能哉若民则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无失于其心则以本无慈爱之实而于此有不察耳传之言此盖以明夫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幼者而推之而慈幼之心又非外铄而有待于强为也事君之孝事长之弟亦何以异于此哉既举其细则大者可知矣曰仁让言家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古人之深戒也书所谓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亦是意尔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诸已而后求诸人无诸已而后非诸人则是犹有待于劝勉程督而后化且内适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已方仅免而遂欲责人以必无也曰此为治其国者言之则推吾所有与民共由其条敎法令之施赏善罚恶之政固有理所当然而不可已者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于已而有以责人固非谓其专务修已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谓其矜已之长愧人之短而脇之以必从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有诸已不必求诸人以为求诸人而无诸已则不可也无诸已不必非诸人以为非诸人而有诸已则不可也正此意也曰然则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恶而遂不非人之恶斯不亦恕而终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旨以如心为义盖曰如治已之心以治人如爱已之心以爱人而非茍然姑息之谓也然人之为心必尝穷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已爱已者皆出于正然后可以即是推之以及于人而恕之为道有可言者故大学之传最后两章始及于此则其用力之序亦可见矣至即此章而论之则欲如治已之心以治人者又不过以强于自治为本盖能强于自治至于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无恶而可以非人之恶然后推己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则表端景正源洁流清而治己治人无不尽其道矣所以终身力此而无不可行之时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为标准视吾治教所当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训诰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已之不肖而沦胥以陷焉是乃大乱之道而岂所谓终身可行之恕焉近世名卿之言有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已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已恕已之心恕人则不患不至于圣贤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称之者但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已今曰恕已则昏则是已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已之心恕人则是既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将如我之昏而后已也乃欲由此以入圣贤之域岂不误哉借令其意但为欲反此心以恕于人则亦止可以言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治人之意与夫中庸以人治人之说则皆有未合者盖其为恕虽同而一以及人为主一以自治为主则二者之间毫厘之异正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也若汉之光武亦贤君也一旦以无罪黜其妻其臣郅恽不能力陈大义以救其失而姑为缓辞以慰解之是乃所谓不能三年而缌功是察放饭流歠而齿决是惮者光武乃谓惮为善恕己量主则其失又甚远而大启为人臣者不肯责难陈善以贼其君之罪一字之义有所不明而其祸乃至于此可不谨哉曰既结上文而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盖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发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三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发明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会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为多焉盖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求之则引者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
或问上章论齐家治国之道既以孝弟慈为言矣此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复以是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众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国自国以及天下虽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过如此而已但前章专以已推而人化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也盖人之所以为心者虽曰未尝不同然贵贱殊势贤愚异禀茍非在上之君子眞知实蹈有以倡之则下之有是心者亦无所感而兴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兴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处之之道则彼其所兴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叹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后有以处此而遂其兴起之善端也曰何以言絜之为度也曰此庄子所谓絜之百围贾子所谓度长絜大者也前此诸儒盖莫之省而强训以挈殊无意味先友太史范公乃独推此以言之而后其理可得而通也盖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以已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恶者不异乎已则不敢以已之所恶者施之于人使吾之身一处乎此则上下四方物我之际各得其分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挍其所占之地则其广狭长短又皆平均如一截然方正而无有余不足之处是则所谓絜矩者也夫为天下国家而所以处心制事者一出于此则天地之间将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尽其心而无不均之叹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岂自外至而强为之哉亦曰物格知至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已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其如此而已矣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之外便为胡越虽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碍而不能通矣若赵由之为守则易尉而为尉则陵守王肃之方于事上而好人佞巳推其所由盖出于此而充其类则虽桀纣盗跖之所为亦将何所不至哉曰然则絜矩之云是则所谓恕者已乎曰此固前章所谓如爱已之心以爱人者也夫子所谓终身可行程子所谓充拓得去则天地变化而草木蕃充拓不去则天地闭而贤人隐皆以其可以推之而无不通耳然必自其穷理正心者而推之则吾之爱恶取舍皆得其正而其所推以及人者亦无不得其正是以上下四方以此度之而莫不截然各得其分若于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则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当欲吾之所恶者未必其所当恶乃不察此而遽欲以是为施于人之准则则其意虽公而事则私是将见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而虽庭除之内跬步之间亦且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尚何终身之望哉是以圣贤凡言恕者又必以忠为本而程子亦言忠恕两言如形与影欲去其一而不可得盖惟忠而后所如之心始得其正是亦此篇先后本末之意也然则君子之学可不谨其序哉曰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均为推巳及人之事而传之所以释之者一事自为一说若有不能相通焉者何也曰此以势之远迩事之先后而所施有不同耳实非有异事也盖必审于接物好恶不偏然后有以正伦理笃恩义而齐其家其家已齐事皆可法然后有以立标准胥敎诲而治其国其国已治民知兴起然后可以推已度物举此加彼而平天下此以其远近先后而施有不同者也然自国以上则治于内者严密而精详自国以下则治于外者广博而周遍亦可见其本末实一物首尾实一身矣何名为异说哉曰所谓民之父母者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已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已之好恶也夫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眞犹父母之爱其子矣后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曰此所引节南山之诗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观仰不可不谨若人君恣己徇私不与天下同其好恶则为天下僇如桀纣幽厉也曰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何也曰言能絜矩则民父母之而得众得国矣不能絜矩则为天下僇而失众失国矣曰所谓先愼乎德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谨此言其所谨而当先者尤在于德也德即所谓明德所以谨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务财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德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鬬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敎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旨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日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宁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盖善则得之者有德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然则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爲耳可不谨哉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由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嫉之人诚可恶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已甚之乱耶曰小人为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嫉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其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巳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势虽殊而苦乐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而不远则其为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何罪焉故不敢以已之所恶施之于人而必远而置之无人之境以御魑魅而后已盖不惟保安善人使不蒙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为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迸之为屏何也曰古字之通用者多矣汉石刻词有引尊五美屏四恶者而以尊为遵以屏为迸则其证也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而举错得宜也曰命之为慢与其为怠也孰得曰大凡疑义所以决之不过乎义理文势事证三者而已今此二字欲以义理文势决之则皆通欲以事证决之则无考盖不可以深求矣若使其于义理事实之大者有所向背而不可以不究犹当视其缓急以为先后况于此等字既两通而于事义无大得失则亦何必苦心极力以求之徒费日而无所益乎以是而推他亦皆可见矣曰好善恶恶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嫉有以陷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曰忠信骄泰之所以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已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恣已徇私以人从欲不得与人同好恶矣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洪范八政食货为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说得其旨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已岂若后世头会箕敛厉民自养之云哉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眞有以财发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积钜桥鹿台之财德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发财之效也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畜养以为利者也既已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与之争此公仪子所以拔园葵去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已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何也曰以利为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餍以义为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盖惟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利矣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谓此也孟子分别义利拔本塞源之意其传盖亦出于此云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已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榦凋瘁而根柢蹷拔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曰此章之文程子多所更定而子独以旧文为正者何也曰此章之义博故传言之详然其实则不过好恶义利之两端而已但以欲致其详故所言已足而复更端以广其意是以二义相循间见层出有似于易置而错陈耳然徐而考之则其端绪接续脉络贯通而丁宁反复为人深切之意又自别见于言外不可易也必欲二说中判以类相从自始至终画为两节则其界辨虽若有余而意味或反不足此不可不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