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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十六日辰时,两僧与无常咒愿,但命未绝。暮际,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共相公使一人到官店,勘录金成随身物。
十七日申时,闻第四舶判官到如镇,公私杂物亦悉运到镇家。今编小舶,拟向扬府。入夜,比及丑时,病者金成死亡。
十八日早朝,押官等来检校此事。据本国使判,金成随身物依数令受傔从井俅替。未时,押官等勾当买棺葬去。
廿一日,检校舶之使准船师杨只纟麻吕等趍来,即闻水手长佐伯全继在掘港镇死去。
廿二日,王大使将相公牒来。案其状称:「两僧及从等令住开元寺者。」
廿三日晚头,开元寺牒将来,送勾当王大使。
廿四日辰时,第四舶判官已下乘小船来,船数计卅艘已下。斋后差使遣寺,令检校客房。未时,两僧并傔人等出官店,诣开元寺。既到寺里,从东塔北越二壁,于第三廊中间房住。登时,三纲并寺和尚及监僧等赴集。上座僧志强、寺主令徽、都师修达、监寺方起、库司令端慰问,随身物同运寺里。
廿五日早朝,有纲维请,仍到寺库吃粥。比至午时,三论留学常晓师来慰谈。寺家设供,相共斋。常晓师巡看归馆,差惟正遣问谘,真言请益付回报慰。兼第四舶船头判官及吉备椽、赞岐椽等便垂谘问,即第四舶为高波所漂,更登高濑,难可浮回。水手等乘小船往舶上,未达中途,潮波逆曳,不至舶上,不知所向。但射手一人入潮溺流,有白水郎拯之。
廿六日,李相公随军游击将军沈弁来谘问,兼语相公讳四字:「府」「吉」「甫」「云」四字也。翁讳「云」、父讳「吉甫」。暮际,沉弁差使赠来蜜一碗。请益法师为供寺僧,唤寺库司僧令端,问寺僧数,都有一百僧。即沙金小二两充设供料,留学僧亦出二两,计小四两,以送寺衙。纲维、监寺僧等共集一处,秤定大一两二分半。登时,得寺家报称,须具金数,更报官取处分,可设空饭者。
沙金小四两
右求法僧等,得免万里,再见生日,暂住寺里,结泉树因。谨献件沙金,以替香积供。伏愿加办作之劳,用充寺里众僧空饭,但期在明日矣。
八月廿六日
本国天台法花宗还学传灯法师
留学传灯满位僧
廿九日,供寺里僧,百种集,以为周足,僧数百余。当寺僧常简奉纲维请而作斋文,其书在别。
卅日,长安千福寺僧行端来,笔言述慰,兼问得长安都唐消息。
九月一日,无异事。从开元寺西涉河,有无量义寺。有老僧名文袭,春秋七十,新作维摩经记五卷,今现在堂里讲。其疏记多用肇、生、融、天台等义。比寺诸僧来集听之,听众都有卅八人,共敬重彼文袭和尚。
二日,监寺僧方起等于库头设空饭。
九日,相公为大国使设大饯,大使不出,但判官已下尽赴集矣。
十一日,闻副使不来,留住本国,但判官藤原丰并为船头来。
十三日,闻相公奏状之报符,来于扬府,未得子细。斋后,监军院要籍熏廿一郎来语州里多少:扬州节度使领七州:扬州、楚州、卢州、寿州、滁州、和州也。扬州有七县:江阳县、天长县、六合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也。今此开元寺,江阳县管内也。扬府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从开元寺正北有扬府。从扬州北行三千里有长安都。从扬府南行一千四百五十里有台州,或云三千来里,人里语不定。今此扬州淮南道,台州江南西道也。扬府里僧尼寺四十九门。州内有二万军。管七州,都有十二万军。唐国有十道,淮南道一十四州、关内道廿四州、山南道三十一州、陇右道十九州、剑南道四十二州,计三百十一州。扬州去京二千五百里,台州去京四千一百里,台州是岭南道。
十六日,长判官云:「得相公牒称:『请益法师可向台州之状,大使入京奏闻,得报符时,即许请益僧等发赴台州者。』」未得牒案。
十九日,惠照寺广礿法师来,相见谘谈。当寺僧等云:「是法花座主讲慈恩疏。」
廿日,写得相公牒状,称日本国朝贡使数内僧圆仁等七人,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右奉诏朝贡使来入京,僧等发赴台州,未入可允许,须待本国表章到,令发赴者。委曲在牒文。
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来相看慰问。
廿三日,扬府大节,骑马军二百来,步军六百来,计骑步合千人。事当本国五月五日「射的之节」。
廿八日,大使君赠昆布十把、海松一裹。
廿九日,大使君赠砂金大十两,以充求法料。相公为入京使于水馆设饯。又蒙大使宣称:「请益法师早向台州之状,得相公牒,称:『大使入京之后,闻奏得牒后,方令向台州者。』仍更添已缄书,送相公先了。昨日得相公报,称此事别奏上前了,许明后日,令得报帖。若蒙诏,早令发赴者。」闻道,今天子为有人许(煞-)皇太子。其事之由,皇太子拟(煞-)父王作天子,仍父王(煞-)己子云云。
十月三日晚头,请益、留学两僧往平桥馆,为大使、判官等入京作别相谘。长判官云:「得两僧情愿之状,将到京都闻奏,早令得符者。」
四日,斋后,两僧各别纸造情愿状,赠判官所,其状如别。入京官人:大使一人、长岑判官、菅原判官、高岳录事、大神录事、大宅通事,别请基生伴须贺雄、真言请益圆行等,并杂职已下卅五人。官船五艘。又长判官寄付延历年中入唐副使位记,并祭文,及绵十屯。得判官状称:「延历年中,入唐副使石川朝臣道益,明州身已亡。今有,四品位,付此使送赠赐彼陇前。须便问台州路次,若到明州境,即读祭文,以火烧舍位记之文者。」三论留学常晓犹住广陵馆,不得入京。
五日,卯终,大使等乘船发赴京都。终日通夜雨下。
六日,始寒。
七日,有薄冰。
九日,始令作惟晓等三衣。五条,绢二丈八尺五寸;七条,绢四丈七尺五寸;大衣,绢四丈廿五条,计十一丈六尺。缝手功:作大衣廿五条,用一贯钱;作七条,四百文;作五条,三百文,计一贯七百文。令开元寺僧贞顺勾当此事。
十三日午时,请益傔从惟晓、留学傔从仁好同时剃发。
十四日,砂金大二两于市头,令交易。市头秤定一大两七钱,七钱准当大二分半,价九贯四百文。更买白绢二疋,价二贯,令作七条,五条二袈裟。亦令僧贞顺勾当此事。斋后,禅门宗僧等十三人来相看。长安千福寺天台宗惠云,禅门宗学人僧弘灵、法端、誓实、行全、常密、法寂、法真、惠深、全古、从实、仲诠、昙幽。笔书云:「并闲闲无系,云游山水,从此五,下游楚、泗。今到此郡,殊喜顶礼,大奇大奇,欢之甚也。今欲往天台,告辞便别,珍重珍重。」爰笔书报云:「日本僧等昔有大因,今遇和尚等,定知必游,法性寂空,大幸大幸。若有到天台,必将相见,珍重珍重。」
十九日,为令惟正、惟晓受戒,牒报判官、录事。大唐大和二年以来,为诸州多有密与受戒,下符诸州,不许百姓剃发为僧,唯有五台山戒坛一处,洛阳终山璃坛一处,自此二外,皆悉禁断。因兹,请报所由取处分也。
廿二日早朝,见彗星长一寻许,在东南隅,云蔽不多见。寺主僧令征谈云:「此星是剑光也。先日、昨日、今夜三个夜现矣。比日有相公怪,每日令七个僧七日之转念涅盘、般若。诸寺亦然。又去年三月,亦有此星,极明长大。天子惊怪,不居殿上,别在卑座;衣细布,长斋放赦。计今年合然。」乍闻忖之,在本国之日,所见与寺主语符合矣。
廿三日,沉弁来云:「彗星出,即国家大衰及兵乱。东海至鲲鲸二鱼死,占:为大怪,血流成津。此兵革众起,征天下,不扬州,合上都。前元和九年三月廿三日夜,彗星出东方,到其十月,应宰相反。王相公已上,计(煞-)宰相及大官都廿人,乱(煞-)计万人已上。」僧寺虽事未定,为后记之。入夜至晓,出房见此彗星在东南隅,其尾指西,光极分明。远而望之,光长计合有十丈已上,诸人佥云:「此是兵剑之光耳。」
廿四日,雇人令作惟正等坐具两个,当寺僧顺贞亦勾当此事。坐具一条料絁二丈一尺,表八尺四寸、里八尺四寸、缘料四尺二寸。两个坐具之料都计四丈二尺。作手功,作一个用二百五十文,计五百文。
卅日斋前,零霰。
十一月二日,买维摩关中疏四卷,价四百五十文。有断铜,不许天下卖买。说六年一度例而有之,恐天下百姓一向作铜器,无铜铸钱,所以禁断矣。
十一月七日,开元寺僧贞顺私以破釜卖与商人,现有十斤,其商人得铁出去,于寺门里逢巡检人,被勘捉归来。巡检五人来云:「近者相公断铁,不令卖买,何辄卖与?」贞顺答云:「未知有断,卖与。」即勾当并贞顺具状,请处分,官中免。自知扬州管内不许卖买铁矣。斋后,相公衙前之虞候三人特来相见,笔言通情。相公始自月三日,于当寺瑞像阁上,刻造三尺白檀释迦佛像。其瑞像飞阁者,于隋炀帝代,栴檀释迦像四躯,从西天飞来阁上,仍炀帝自书「瑞像飞阁」四字,以悬楼前。
八日斋前,相公入寺里来,礼佛之后,于堂前砌上,唤请益、留学两僧相见,问安稳否。前后左右相随步军计二百来,虞候之人卌有余,门头骑马军八十疋许,并皆紫衣。更有相随文官等,水色,各骑马,忽不得记。相公看僧事毕,即于寺里蹲踞大椅上,被担而去。又特舍百斛米,充寺修理料。
十六日,作启谢相公到寺慰问,兼赠少物:水精念珠两串、银装刀子六柄、斑笔廿管、螺子三口。别作赠状,相同入启函里,便付相公随军沈弁大夫交去。
十七日巳时,沉弁归来,陈相公传语,以谢得启。又唯留取大螺子不截尻一口,而截尻小螺子二口,及余珠刀笔,付使退还。更差虞候人赠来白绢二疋、白绫三疋,即作谢,付回使奉送。又大唐国今帝讳昂即云名,先祖讳纯淳,讼诵,括,誉豫预,隆基,恒,湛,渊,虎戒,世民,音同者尽讳。此国讳诸字,于诸书状中不也。是西明寺僧宗叡法师之所示也。
十八日,相公入来寺里,礼阁上瑞像,及检校新作之像。少时,随军大夫沈弁走来云:「相公屈和尚。」乍闻,共使往登阁上。相公及监军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吃茶。见僧等来,皆起立作手,并礼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啜茶。相公一人、随来郎中以下判官以上,八人。相公紫,郎中及郎官三人绯,判官四人绿衭,虞候及步骑军并大人等与前不异。相公对僧等近坐,问:「那国有寒否?」留学僧答云:「夏热冬寒。」相公道:「共此间一般。」相公问云:「有僧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多少寺?」答:「三千七百来寺。」又问:「有尼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道士否?」答云:「无道士。」相公又问:「那国京城方圆多少里数?」答云:「东西十五里,南北十五里。」又问:「有坐夏否?」答:「有。」相公今度时有语话,且慰懃问。申情既毕,相揖下阁。更到观音院,检校修法之事。
十九日,为充廿四日天台大师忌日设斋,以绢四疋、绫三疋送于寺家。留学僧绢二疋,请益僧绫三疋、绢二疋,具状送寺家毕,具在别纸。卖买得六贯余钱。
廿四日,堂头设斋,众僧六十有余。幻法师作斋难久食仪式也。众僧共入堂里,次第列坐,有人行水,施主僧等于堂前立,众僧之中有一僧打槌,更有一僧作梵,梵呗云:「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音韵绝妙。作梵之间,有人分经。梵音之后,众共念经,各二枚许,即打槌。转经毕,次有一僧,唱:「敬礼常住三宝。」众僧皆下床而立,即先梵音师作梵,「如来色无尽」等一行文也。作梵之间,纲维令请益僧等入里行香,尽众僧数矣。行香仪式,与本国一般。其作斋晋人之法师矣众起立,到佛左边,向南而立。行香毕,先叹佛,与本国咒愿初叹佛之文不殊矣。叹佛之后,即披檀越先请设斋状,次读斋叹之文。读斋文了,唱念释迦牟尼佛。大众同音称佛名毕,次即唱礼,与本国道为天龙八部、诸善神王等呗一般。乍立唱礼,俱登床坐也。读斋文僧并监寺、纲维及施主僧等十余人,出食堂至库头斋。自外僧、沙弥咸食堂斋。亦于库头,别为南岳、天台等和尚备储供养。众僧斋时,有库司僧二人办备诸事。唐国之风,每设斋时,饭食之外,别留料钱。当斋将竟,随钱多少,僧众僧数,等分与僧。但赠作斋文人,别增钱数。若于众僧各与卅文,作斋文者与四百文,并呼道「儭钱」,计与本国道「布施」一般。斋后,同于一处嗽口,归房。凡寺恒例,若有施主拟明朝煮粥供僧时节,即暮时交人巡报「明朝有粥」;若有人设斋时,晚际不告,但当日早朝交人巡告「堂头有饭」;若有人到寺请转经时,亦令人道「上堂念经」。其扬府中有卌余寺。若此寺设斋时,屈彼寺僧以来,令得斋儭。如斯轮转,随有斋事,编录寺名次第,屈余寺僧次。是乃定寺次第,取其僧次。一寺既尔,余寺亦然。互取寺次,互取僧次。随斋饶之,屈僧不定。一寺一日设斋,计合有堂寺僧次,比寺僧次。又有化俗法师,与本国道「飞教化师」同也。说世间无常苦空之理,化导男弟子、女弟子,呼道化俗法师也。讲经、论、律、记、疏等,名为座主、和尚、大德。若纳衣收心,呼为禅师,亦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讲为律座主,余亦准尔也。自去十月来,霖雨数度,相公帖七个寺,各令七僧念经乞晴,七日为期,及竟天晴。唐国之风,乞晴即闭路北头,乞雨即闭路南头。相传云:「乞晴闭北头者,闭阴则阳通,宜天晴也;乞雨闭南头者,闭阳则阴通,宜零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