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戒心法

五戒心法 周秉清居士著
  心杀之罪恶,在孔孟之教说—为不仁,为无恻隐。在耶墨之教说—为不能忍,为非博爱。在释氏之教说为不慈悲,为造恶因果。而其祸患之所至,能使人群之爱力稀微,社会之风俗浇薄,国家之团结力涣散,以至造成种种战争惨杀之劫运。故修心之道,不惟戒身杀,尤贵戒心杀。
  五戒心法
  周秉清居士著
  第一其心不杀
  第二其心不盗
  第三其心不淫
  第四不起妄念
  第五不饮滴酒
  第一其心不杀
  何谓杀?凡对人与物直接或间接戕其生命,伤其肢体,及绝其生机,均名为杀。若对人与物能不戕其生命,不伤其肢体,并不绝其生机,直接固不为,间接亦不为,如是始名为不杀。
  然有时对人与物虽尚无杀之行为,而隐微之间,幽独之内,须臾之顷,一念忽生,或欲有所中伤于人与物,或欲有所不利于人与物,或欲有所报复于人与物,虽是时杀业未成,然杀机即隐伏于是。他日对于人与物所以敢于发难,轻于动作,忍于戕残者,其端实始于此时之一念。故当此一念发生时,虽非身杀,实已名为心杀。
  身杀之罪恶在后,心杀之罪恶在先。身杀之罪恶甚著,心杀之罪恶至隐。身杀之罪恶易防,心杀之罪恶难制。身杀之罪恶有数,心杀之罪恶无穷。
  心杀之罪恶,在孔孟之教说—为不仁,为无恻隐。在耶墨之教说—为不能忍,为非博爱。在释氏之教说为不慈悲,为造恶因果。而其祸患之所至,能使人群之爱力稀微,社会之风俗浇薄,国家之团结力涣散,以至造成种种战争惨杀之劫运。故修心之道,不惟戒身杀,尤贵戒心杀。
  戒心杀者之处心当如何?遇人与物之不如我意者,当谅而恕之。遇人与物之敢于忤我者,当犯而不校。当念人与物之行为,或因无知而误陷于非,而我自身之意见,亦未必无所偏而悉合于理。苟能随时随事如是思维,则嗔念泯而杀机息矣。
  戒心杀者,当念杀意之生,确有因果之应。盖爱人者人爱,敬人者人敬。苟反乎是,则害人者人害之矣。害人为因,被人害为果。因果相乘,捷于影响,然此尤其显著易见者耳。戒心杀者,当知杀业之成,非必尽由刀杖,往往一语言之末,一举动之微,当时在我或只图快心逞意,或不过附和随声,原未尝料及戕害其生命,然因我一言一动之影响所及,竟致彼生计败坏,生机断绝,终遂及于危败。故其造祸之主因,果报之追咎,当然不在他人而独在我。
  又戒心杀者,当念惨杀之苦,不因人物而殊。我爱生命,物类亦爱生命。我知痛苦,物类亦知痛苦。我贪安全,物类亦贪安全。奈何今纵我欲,任我之意,逞我之气,贻彼以伤残断折之痛,扑灭离析之苦。须知彼物类所以愚弱,而易为人制伏戕贼者,实由其历劫以来造作无量种种罪恶,于是智慧日消,福德日损,以致堕落沉沦于物类之畜生道中,受此无量苦恼。若我今者复造此罪恶——最大之杀业而尤效之,则堕落沉沦之苦,行将及我矣。是故戒心杀者,对于人与物之生命,当随时随地存保护心,生恻隐心,起怜悯心,发慈悲心,盎然充满,无乎不在。由是扩而充之,故能爱大群,利民生,惠庶物。凡爱人爱物之良法美举,无不当以此实心行之,斯仁政遍及于宇宙万物,有何杀运之不可挽回,人心之不良善也哉?
  或曰:司法者在诛一儆百。势不能以无杀。奈何,答曰:此有先决之问题二:一、民刑法之不良者,必求改良,以合于天理人情之至。二、执政者当力谋教养,使民不至罹陷于刑网。此二者实牧民之先务。若已能如是,而民仍犯法,则司法者固当执法以绳,但如得其情,必哀矜而勿喜,苟如是存心,斯已近于不杀矣。
  或曰:将兵者贵锄暴安良,势更不能以无杀。奈何?答曰:矢人惟恐不伤人,最初固应慎于择术,至业已厕身军界,则凡一命令,一指挥,均在在与多数之民物生命有关,讵可不异常审慎。要以不妄伤一人一畜一草一木,为存心之标准。但使将兵者慎选军徒,严明纪律,平日多所训诫,临时多所约束,无论战事胜负,务禁骚扰凶残,苟如是存心,虽躬行杀人之任务,然其胜残去杀之心,亦可天人共鉴矣。昔邓禹将兵百万,自言时时注念,未敢妄杀一人,天道好还,吾后世必有兴者。果也,禹之子孙,贵显累世,封公侯者三十人,大将军以下十六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郡牧守不可胜数,孙女、曾孙女均为帝后,亘十余世不绝,积善降祥,宁或爽欤?
  或曰:人类饮食,世俗宴会,久尚宰烹,势又不能以无杀。奈何?答曰:不杀微命,不践虫蚁,假蔬食以卫生,近世善根深厚,智慧杰出之士,已优为之。固未尝不可取以为法,其暂病未能者,所需肉食之类,应先戒于自宅内杀生,此外则因我一人特杀者不食,为我见杀者不食,为我闻杀者不食,此于饮食卫生,友朋酬酢,办公营业,均可无所妨碍。倘能如是行持,亦庶几暂可涵养不杀之心,而稍减少杀业欤。
  第二其心不盗
  何谓盗?凡物虽一芥之微,为我所不应取用者而我取用之,即名为盗。何谓不盗?凡对于物,虽一芥之微,为我所不应取用者,而我从不取用之,如是斯名为不盗。
  然凡人于盗之行为,不敢发于公众之前者,有时恒思逞于幽独之地,以为幽独无人焉耳,稍不自克,则盗业即成于幽独中矣。夫至幽独之盗既惯,久遂亦敢为公众之盗矣。
  盗之行为,有时并非成于有意,而恒成于无意,皆曰无心之过耳。若常不自检,则盗行遂常成于无意中矣。夫至无意之盗既惯,久遂即成为有意之盗矣。又盗之行为,有时尚未见诸事实,而先仅萦诸思想。以为偶涉想及此耳。然徜不自克,则盗念即深入于思想中矣。夫至思想之盗既惯,久岂能免于行为之盗乎。又盗之行为,往往重大者共知可耻,而细微者咸忽视之,自谓细行无伤耳。然久不自检,则盗之范围,遂由细而巨矣。夫盗行既莫非由细而巨,则细行之盗顾可轻乎?
  由是观之,盗之罪恶,虽终于大而实基于小,虽成于身而实始于心。故知身盗为果,心盗为因。若造盗因,必成盗果。身盗为华实,心盗为耔种。若留此不良之耔种,必获此不良之华实。身盗为显著之罪,心盗为始萌之恶。若不锄恶于始萌,必将获罪于显著。故修心之道,不惟戒身盗,尤贵戒心盗。
  心盗之当戒,理由有四:一、凡非我所有而取之,则为不义。多行不义则召争,争则祸乱可及于家国。二、凡非我所有而取之,则为无耻,无耻则于非分者,将无所不为,而于正谊明道之事,将一无所为,势必廉耻剥丧,道德败坏,风俗崩颓,其祸直接中于世风国政者,至危且巨。三、凡以为物至细微,且为人所不及知,而生盗取之心者,即为隳行于冥冥,为欺心于暗室。夫自甘丧失名节者,必不能爱惜他人之名节,及培植他人之名节。忍于自欺者,必忍于欺他人,欺家庭,欺朋友,欺全国之民,以自便其私,虽祸兆民而不知惭恤。四、凡起盗心者,多由贪著身外之物而以为可爱,宫室车马,声色货利,未得求得,已得求多,偶一涉想,怦然斯动,倘遇获取之机,遂尔见利忘义。岂知人身食用,仅为资生,粗粝可御饥寒,纵欲转伤福德,倘能知足,虽食贫居贱,身心亦属泰然。苟欲逞贪,虽至富极贵,梦寐仍劳妄想,况号称百岁之身,不过数十寒暑,须臾毕命,钟鼓悉属他人,坯土藏棺,官骸并非己有。贪多务得,往事全非,取精用宏,而今安在?回忆数十年中,万事尽归泡幻,其所自贻者,不过将此清净之本心,误令扰之使浊,役之使纷,以致精竭气衰,神尽命丧,徒挟此未安之魂魄,及贪盗之识神以去,将再于欲界生死海中,轮回漂没而已,可惧可哀,久孰甚乎!是皆贪毒之中于本心,而心盗之害为无穷也!
  是故戒心盗者,当知一介不义之取为可耻,夫能知取一介不义之可耻,则更觉取万钟不义之可耻矣。如是,则能与世无争,争且不兴,乱于何有?
  戒心盗者,当知取非其有之念,生于隐微,虽似为人所不及觉,然根株既伏,他日一切盗友盗民盗国之行为,要无不萌芽于是。若能自觉此一念之不义而锄去之,则更晓然于他项行为之不义而不躬蹈之矣。又戒心盗者,当知一念之盗,即造一念之业。为障至深,为报至远。凡此心盗之境界,昼即未行,梦或见之,现时虽似消灭,将来仍可发生,本生纵已若忘,来劫或能显现。夫能知心盗业障之如是可畏,则岂敢以一念之不义而轻纵之乎!
  戒心盗者之处心当若何?盗念始生,当悟为心毒,立即愧止,虽极需要,苟非义所应取,要当誓死弗为。物虽一芥,才生贪爱,当令心即舍离,皆应断之以勇,持之以毅。
  又戒心盗者之助行当若何?一曰布施。凡盗由于贪吝,若力矫其病,而广行施舍之事,则贪吝可药,而心盗之疾疗矣。一曰达观。凡盗由于爱著,若深观一切外物,尽属虚假不实,空幻无常,则爱著不起,而心盗之源塞矣。
  夫心不盗,则暗室不欺;心不盗,则争端不肇;心不盗,则贪毒不生;心不盗,则染著不起。苟若是,世风国政,焉有不安宁;众生心业,焉有不清净哉!
  第三其心不淫
  何谓淫?凡耽著色欲即谓之淫。
  凡以身接而耽著于此色欲者,固已名为身淫;然有时虽未身接,而意已系恋此色欲,攀缘此色欲,希冀此色欲者,虽不名为身淫,实即名为心淫。
  心淫起于意识,或追忆前所受触,或贪念昔所见闻,或被邪友戏语之所动摇,或为闲书小说之所勾引,或平日不肯摄目收心,爱驰情于道路,一见色身,则迷妄之心逐之流转。或临时不知防微杜渐,谋娱心於戏曲,引起色欲,则邪荡之念,不克自持。凡此种种,或由内业自动,或因外缘始生,遂于本来之清净心地中,起有淫念之垢污矣。
  心淫既起,其为害将若何?一、邪淫之心,既见增长,道义之心,必形退减。二、现虽止于心淫,转瞬必见身淫。三、本来淫欲炽盛者,心淫愈盛,则淫业愈增,势必少壮者名节丧亡,老弱者身躯不保。四、本来顾惜名誉已知检束者,今因此淫心忽起,以一念邪妄之惛迷,作荡检踰闲之导线,一朝失足,毕世疚心。五、如系已知向道,发愿修行者,今忽起此心淫,纵身恶未成,而其心不净,则从前所有道功,尽同魔事,随处度人功德,悉等诈欺,能无清夜怀惭,当众默愧乎!以上种种,一念不慎,种此妄因,惑业既成,招诸苦报。现身则有干清议犯国法遭苦恼祸身家等报,身后则有生诸恶趣堕入地狱等报,各视所造业之浅深,自作自受,无稍差谬,而推此种种罪恶之原因,固无不由此心淫一念基之也。更深言之,有心淫则不能逆生死流,有心淫则不能断轮回根,有心淫则不能离烦恼障,有心淫则不能成清净觉。
  故修心之道,不惟戒身淫,尤贵戒心淫。
  戒心淫之法若何?心淫起于视邪色,故应非礼勿视。心淫起于听淫声,故应非礼勿听。心淫起于道戏言,故应非礼勿言。心淫起于行邪僻,故应非礼勿动。心淫起于近狂且,故应远离不端正之人。心淫起于无忌惮,故应不履不清净之地。如是则邪缘既绝,斯心恶无自而萌矣。
  夫能心不淫则其心清净,斯其德清净,其行清净,其身清净,故律己而己淑,治人而人化,推之从政而政治清明,正俗而风俗宁壹。况十方世界一切众生,本乎此而始能超凡入圣,亦本乎此而始能由戒生定,倘不断心淫,纵有种种行持,何异蒸沙欲成饭乎?
  第四不起妄念
  何谓妄?凡不真实之语言,及不利他之举动,均名为妄。盖语言不真实,则意在欺人,故为妄语。举动不利他,则无非营私,故为妄动。凡已有不真实之语言,已有不利他之举动,固均名为妄语妄动。然有时尚未形之语言,尚未见诸举动,而已有不真实之意,及不利他之意,默起于心中,斯即名为妄念。
  妄念之起,缘因至为复杂,而要可以有所欲,与有所不欲,括之令尽。凡心如有所欲,则一切爱取贪著痴迷颠倒争夺欺诳杀盗等种种罪业,由之而起。凡心如有所不欲,则一切怨恶偏私嗔恨悖慢乖戾欺诳斗诤等种种罪业,亦由之而起。如是种种罪业,始不过起于一念。旋由一念而成为意业,更由意业而成为口业,成为身业,迨恶业已成,则今生具此恶因,来生或至堕入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以为之果,岂但现生偶受恶业之苦报而已乎!
  故修心之道,不惟戒不真实之妄语,戒不利他之妄动,尤贵于未语未动之先,戒有妄念。
  戒妄念之法当若何?一、不可任我心之所欲。二、不可任我心之所不欲。任者,放纵而不制止之谓。三、当令心所欲者,皆佛智慧;其违背于佛智慧者,即皆为我心之所不欲。兹略述其理观事修之方法如下:
  (一)不可任心有所欲。约以财色名食睡五欲释之如下:一、假如欲财,当观此数十寒暑之假身,转瞬即归乌有,何苦心为形役,昼夜不宁,致生作守钱虏,死堕饿鬼道乎!(凡贪夫皆得饿鬼苦报)能常念此,则欲财之妄念渐息矣。二、假如欲色及声香味触五者之乐,当观此眼耳鼻舌身所受之乐,转瞬究归何处,受即是空,无非如梦如幻如电如泡,何苦恋幻妄之空华,添本心之障碍乎?能常念此,则色声香味触五欲之妄念渐息矣!三、假如欲名,夫好名之心,似较好利为清高,然究其隐微,勘其实际,求名者亦无非为有利于己,则求名仍等于求利。故于欲名之心起时,当观虚空世界无非妄想构成,世界无常,即众生无常,我之色身不久便如泡影,身且不存,我于何有?我且不存,名将焉附?我无常则受名者空;众生无常,则名我者亦空;众生与我尽无常,则所谓毁誉之名者亦空。如是谛观,如是思惟,试问名尚有可欲之价值乎?能常念此,则欲名之妄念渐息矣!四、假如欲食,食之义类,所包至广,凡号为世间食者,计有四种:一曰段食,亦名身食,即充口腹之饮食等是。一曰触食,亦名受食,即眼耳鼻舌身五根之境界受乐受苦等是。三曰思食,亦名法食,即思念希望等是。四曰识食,亦名心食,即由各业薰习成阿赖耶识,起相续不断之果报,使妄心安住者是。以上均名为有漏之世间食。兹姑以充众生口腹之欲者言之,夫饮食为维持生命之必需,似以食为欲,讵为妄念?然口腹之欲,愈引愈深,为事若微,为害恒大。倘放纵此口腹之欲,始以为取足适口者,然继即令人增长嗜好,旋复引起杀生恶业,旋又增加性情昏暴,旋更助长兽性色欲,终遂永为修道障碍。有时虽欲淡泊,亦至阻于积习而不能自主矣。则食欲之害为何如乎?学者当观饮食之用,不过暂以维持此待死之身躯,随时食用,务令悉从淡泊,无所容心,庶不因口腹而害心性,不因小体而累大体。能常念此,则贪欲饮食之妄念渐息矣!五、假如欲睡,睡眠原为休息身体之必要,然当予以节制。以不至过疲其形躯为度。若放纵此睡眠之欲,则始虽借口于休息,继将贪恋其安舒,旋即助加懒怠,增益昏沉,推其弊害,能使善念因昏惰所覆蔽而不易发生。善行因懒怠所阻滞,而无由成就,且因昏沉愈懒怠,因懒怠愈昏沉,因懒怠昏沉,愈以滋长睡眠之欲,则其心志将去善道益远,与恶道日亲矣,可惧孰甚乎!能常念此,则贪欲睡眠之妄念可渐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