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集天学初征再征


  
  辟邪集 天学初征/天学再征
  
  【刻辟邪集序】
  【天学初征】
  【天学再征】
  【辟邪集附】
  【辟邪集跋语】
  
  
  
  
  【刻辟邪集】
  
  法无邪正。邪正在人。迦叶佛灭度后。正法像法俱尽。而常乐我净之语变为九十五种外道。释迦出世。遂以无常苦无我不净破之。情汁旣荡。圣谛现前。逮双林示寂。重唱真常。所谓但除其病。不除法也。流至今日。佛法又几成外道矣。于是有利马窦艾儒略等。托言从大西来。借儒术为名。攻释教为妄。自称为天主教。亦称天学。诸释子群起而诟之。然适足以致其谤耳。独圣朝佐辟一书。颇足令邪党结舌。惜乎流通不广。迩来利艾实繁有徒。邪风益炽。钟振之居士于是乎惧。著初征再征以致际明禅师。禅师笑曰。释迦如来。得外道六师之毁而教道大行。肇公物不迁论。得空印之驳。而举世方知讨究。吾安知利艾二人非不思议菩萨乘大愿力特来激扬佛法者耶。是故释子不必忿忿。亦不必辩也。唯居士主张理学。纲维世道。则其辟之也甚宜。近可闲孔孟之道。远亦可助明佛法。乃属梦士评付梓人。而问序于杲庵和尚。杲庵读竟。兼读居士禅师往来二札为之评曰。善夫。利艾二公能佯作不通之说。以扣击真乘。善夫。振之居士能以佛理作儒理辩。善夫。际明禅师能以不辩辩。而寄辩于梦士之评也。利艾不可思议。振之不可思议。梦士不可思议。际明尤不可思议。不思议邪。不思议正。不思议语。不思议默。公案具在。以邪相入正相。以正相入邪相。知语卽默。知默卽语。是在具眼者矣。
  
  癸未秋日越溪天姆峰杲庵释大朗书
  
  
  
  
  【天学初征】
  
  金阊逸史钟始声振之甫著
  新安梦士程智用用九甫评
  
  钟子读易于震泽之滨。有客扣庐而问曰。吾闻子年十二三时。便以千古学脉为己任。辟释老。闲圣道。今三十余载矣。足不窥户外。不与名公大人交。亦不思致身以事君。将安补于世道哉。且子不闻近世有天主教乎。其人从大西来。一见我中国之书。悉能通达。彼亦辟佛而尊儒。与予意甚相符也。曷一共讨究焉。钟子欣而作曰。有是哉。彼旣从大西来。乃不袒释而袒儒。意者吾圣道晦而复明之机乎。愿闻其旨。客乃出圣像略说一册以示之。钟子读甫竟。遂诟曰。嘻。此妖胡耳。阳排佛而阴窃其秕糠。伪尊儒而实乱其道脉。请卽以彼说攻之。彼云。天主。卽当初生天生地生神生人生物的一大主宰。且问彼大主宰。有形质耶。无形质耶。若有形质。复从何生。且未有天地时。住止何处。若无形质。则吾儒所谓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云何有爱恶。云何要人奉事听候使令。云何能为福罚。其不通者一也。且太极只是本具阴阳之理。是故动而为阳。静而为阴。阴阳各有善恶之致。故裁成辅相之任独归于人。孔子曰。人能弘道。又曰。为人由己。子思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易曰。先天而天弗违。若如彼说。则造作之权。全归天主。天主旣能造作神人。何不单造善神善人。而又兼造恶神恶人以贻累于万世乎。其不通者二也。且天主所造露际弗尔。何故独赐之以大力量大才能。若不知其要起骄傲而赐之。是不智也。若知其要起骄傲而赐之。是不仁也。不仁不智。犹称天主。其不通者三也。又露际弗尔。旣罚下地狱矣。天主又容他在此世界阴诱世人。曾不如舜之诛四也。封傲象也。其不通者四也。且天地万物。旣皆天主所造。卽应择其有益者而造之。择其有损者而弗造。或虽造而卽除之。何故造此肉身。造此风俗。造此魔鬼。以为三仇。而不能除耶。世间良工造器必美。或偶不美。必弃之。以至大至尊至灵至圣之真主。曾良工之不如。其不通者五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孟子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今言古时天主降下十戒。则与汉宋之封禅天书何异。惑世诬民莫此为甚。其不通者六也。又天主降生为人。传受大道。未降生前。居在何处。若在天堂。则是天主依天堂住。如何可说天主造成天堂。若言旣造天堂。依天堂住。如人造屋。还卽住屋。则未造天堂时又依何住。若无所依。则同太极。不应太极依天堂住。福罚人间。亦不应太极降生为人。其不通者七也。又天主旣降生后。彼天堂上。为有本身。为无本身。若无本身。则天上无主。若有本身。则滥佛氏真应二身之说。而又不及千百亿化身之奇幻。其不通者八也。又谓天主以自身赎天下万世罪过。尤为不通。夫天主旣其至尊无比。慈威无量。何不直赦人罪而须以身赎罪。未审向谁赎之。其不通者九也。又旣能以身赎人罪过。何以不能使勿造罪。其不通者十也。又旣云赎天下万世人罪。而今犹有造罪堕地狱者仍赎不尽。其不通者十一也。吾儒谓尧舜之圣。不能掩其子之恶。孝子慈孙。不能改幽厉之过。所以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而今天主旣可赎人罪过。则人便可恣意为恶。总待天主慈悲赎之。其不通者十二也。遗下教规。谓只有一造物真主。至大至尊。要人奉事拜祭。而尽抹杀天地日月诸星。则与佛氏所称唯吾独尊何异。阴仿其说而阳排之。其不通者十三也。佛氏虽曰。唯吾独尊。尚谓天地日月诸星覆照世间。有大功德。护世鬼神。保祐人间。宜思报效。今乃曰不当拜祭。则专擅名利之恶。甚于佛氏。其不通者十四也。旣不许轮回之说。又云人之灵魂尝在不灭。有始无终。则转积转多。安置何所。其不通者十五也。若谓天堂地狱皆大。可以幷容。何异佛氏之说。其不通者十六也。又彼谓佛氏所称三千大千华藏世界。人所不见。便是荒唐。今彼所称天堂地狱。又谁见之。其不通者十七也。又谓天堂地狱。虽然未见。却是实理。则安知三千华藏非实理乎。而苦破之。其不通者十八也。又谓临终一刻听从天主教法。也还翻悔得转。则与佛氏临终十念相滥。汝说要真。佛氏亦说要真。汝说要依十戒。佛氏亦说要依十戒。汝说从自己身心上实实做出来。佛氏亦说从自己身心上实实做出来。汝说要真心实意痛悔力除。后来不敢再犯。佛氏亦说要真心实意痛悔力除。后来不敢再犯。全偷佛氏之说。而又非之。其不通者十九也。又佛氏专明万法惟心。故凡事只靠一心。汝旣专明万法惟天主。则凡事只靠一天主足矣。又何用从自己身心做出耶。若仍要从身心做出。则权不独在天主明矣。而妄立天主。其不通者二十也。汝旣要攻释道两家。须搜其病根。彼方心服。若谓要人施舍些钱财。备办些斋饭。烧化些纸张。便是功果。恐彼二氏亦未必心服。而汝又仍教人奉事拜礼天主圣像。与彼何异。其不通者二十一也。吾儒谓物物一太极。天命之谓性。故人人可以成位于中。至于尊卑名位。则森然不乱。故天子事上帝。诸侯祭山川社稷。大夫五祀。士祭其先。今旣谓天主至大至尊。又令家事而户奉之。与佛老二像何异。而妄自表彰以为不同。其不通者二十二也。吾故曰。阳辟佛而阴窃之。伪尊儒而实坏之者也。逐其人。毁其书。禁天下不得存其像。庶不为中国之贼耳。闻彼妖徒聪明能辩。必有以解吾征者。吾将再征之。
  
  天学初征。
  
  
  
  
  【天学再征】
  
  金阊逸史钟始声振之甫著
  新安梦士程智用用九甫评
  
    钟子作天学初征。客阅而笑曰。甚矣。子之卤莽也。乍闻天说。曾未深究。遽谓不通而征之。子且再阅西来意。三山论学记。及圣教约言。则不通者。乃在子而不在彼矣。钟子取而细读之。复为之征如左。
    其言曰。上天自东运行。而日月星辰之天。自西循逆之。度数各依其则。次舍各安其位。倘无尊主斡旋主宰其间。宁免无悖。譬如舟渡江海。上下风涛而无倾荡之虞。虽未见人。亦知一舟之中。必有掌舵智工等。征曰。舟之渡江海也。舟必各一舵工。未闻一舵工而徧操众舟之上下者也。又操舟者。必非造舟人也。谓天惟一主。幷造之。幷运行之。可乎。
    其言曰。凡物不能自成。必须外为者以成之。楼台房屋不能自成。成于工匠之手。天地不能自成。成于天主等。征曰。工匠之成房屋也。必有命之成者。天主之成天地。孰命之耶。工匠成房屋。不能为房屋主。彼成天地者。又乌能为天地主乎。
    其言曰。天下之物极多极盛。苟无一尊维持调护。不免散坏。是故一家止有一长。一国止有一君。一人止有一身。一身止有一首等。征曰。谓一身无二首。可也。谓一身一首之外别无他身他首。不可也。谓一家无二长。可也。谓一家一长之外别无他家他长。不可也。谓一国无二君。可也。谓一国一君之外更无他国他君。不可也。谓一天无二主。亦可也。谓一天一主之外独无他天他主。可乎。又一身虽惟一首。首必与四肢百骸俱生。非首生四肢百骸也。一家虽惟一长。长必与眷属僮仆幷生。非长生眷属僮仆也。一国虽惟一君。君必与臣佐吏民俱生。非君生臣佐吏民也。则一天虽惟一主。主亦必与神鬼人物幷生。谓主生神鬼人物可乎。
    其言曰。天主非天也。非地也。而高明博厚。较天地尤甚。非鬼神也。而神灵鬼神不啻。非人也。而遐迈圣睿。乃至无始无终。无处可以容载。而无所不盈充等。征曰。旣无所不盈充。则不但在天堂。亦徧在地狱也。不但徧天地。亦徧在神鬼人兽草木杂秽等处也。若谓高居天堂。至尊无上。则盈充之义不成。若谓徧一切处。则至尊之体不立。或救之曰。天主之尊。如日在天。光徧一切。虽徧而不失其尊。虽尊而光原自徧。今再征曰。是仍有处所。有方隅。有形像也。日有形像。彼谓天主造之。天主亦有形像。又谁之所造耶。
    其言曰。吾天主。乃经所谓上帝也。遂引颂曰易传中庸等以证成之。征曰。甚矣。其不知儒理也。吾儒所谓天者。有三焉。一者望而苍苍之天。所谓昭昭之多。及其无穷者是也。二者统御世间主善罚恶之天。卽诗易中庸所称上帝是也。彼惟知此而已。此之天帝但治世而非生世。譬如帝王但治民而非生民也。乃谬计为生人生物之主。则大谬矣。三者。本有灵明之性。无始无终。不生不灭。名之为天。此乃天地万物本原。名之为命。故中庸云。天命之谓性。天非苍苍之天。亦非上帝之天也。命非谆谆之命。亦非赋畀之解也。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正深证此本性耳。亦谓之中。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亦谓之易。故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亦谓之良知。故曰。知致而后意诚。亦谓之不睹不闻。亦谓之独。故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君子必慎其独。卽孔子所言畏天命也。亦谓之心。故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亦谓之己。故曰。君子求诸己。为人由己而由人乎哉。亦谓之我。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亦谓之诚。故曰。自诚明谓之性。诚者天之道也。此真天地万物本原。而实无喜怒。无造作。无赏罚。无声臭。但此天然性德之中。法尔具足。理气体用。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等。然虽云易有太极。而太极卽全是易。如湿性为水。水全是湿。虽云太极生两仪。而两仪卽全太极。虽云两仪生四象。四象亦卽全是两仪。虽云四象生八卦。八卦亦卽全是四象。乃至八相荡而为六十四。六十四互变而为四千九十六。于彼四千九十六卦之中。随举一卦。随举一爻。亦无不全是八卦。全是四象。全是两仪。全是太极。全是易理者。譬如触大海一波。无不全体是水。全是湿性者。又如撒水银珠。颗颗皆圆。故凡天神鬼人。苟能于一事一物之中。克见太极易理之全者。在天则为上帝。在鬼神则为灵明。在人则为圣人。而统治化导之权归焉。倘天地未分之先。先有一最灵最圣者为天主。则便可有治而无乱。有善而无恶。又何俟后之神灵圣哲为之裁成辅相。而人亦更无与天地合德。先天而天弗违者矣。彼乌知吾儒继天立极之真学脉哉。
    其言曰。魂有三品。下名生魂。草木之魂是也。中名觉魂。禽兽之魂是也。此二皆灭。亦云有始有终。上名灵魂。卽人魂也。此魂不灭。亦云有始无终。征曰。灵与觉异。则有始而无终。觉与生异。何皆有始而有终也。且谓禽兽有觉而无灵。惟人为有灵者。现见世之愚人。但念饮食淫欲。他无所知。与禽兽何异。现见世有义犬义猴。舍身殉主。诉官理究。与人何异。故孟子亦云。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岂可妄分一有终一无终耶。
    其言曰。周公仲尼之论孰有狎后帝而与之一者。设匹夫自称与天子同尊。其能免乎。地上民。不可妄比肩地上君。而可同天上帝乎。征曰。庶民不敢拟帝王者。名位也。不敢让帝王者。德性也。故曰。朝廷莫如爵。辅世长民莫如德。又曰。当仁不让于师。又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故文王人君也。而纯亦不已。可以配天。仲尼匹夫也。而祖述宪章。不名僭窃。且父之生子也。谁不欲子之克肖者。天主旣为大父。实生于人。乃不欲人之肖之。何哉。
    其言曰。智者之心。含天地。具万物。非真天地万物之体也。若止水明镜。影诸万物。乃谓明镜止水均有天地。卽能造作之。岂可乎。天主。万物之原。能生万物。若人卽与之同。当亦能生之。征曰。止水明镜之影万物也。镜水在此。万物在彼。有分剂。有方隅。故知是影而非体也。心之含天地具万物也。汝可指心之方隅分剂。犹如彼镜与水乎。若心无形朕。不能生万物者。天主亦无形朕。胡能生万物也。若天主无形而能形形。心独不可无形而形形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