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禅师执帚集

嘉兴大藏经　鹤山禅师执帚集

　　鹤山禅师执帚集卷上

　　记室德敷录

　　五言古

　　溪堂书怀十八首

学之虽有志，践之终不能。所贵存乎勇，一往似不胜。蹑云驰而上，戴石履春冰。屈伸肯与较，宗风庶秪承。

慎勿交以利，利尽而交弃。慎勿交以权，权倾而交毁。蜗角与蝇头，争夺犹儿戏。泉石拓奇怀，世焰终难致。绿骥望天嘶，逸群非无自。

世以智为荣，道以愚为贵。譬彼婴儿时，六识忘情谓。扬之亦不欣，抑之亦不畏。试之天地间，文经而武纬。

松柏经隆冬，不凋亦不变。非若桃李花，秪识春风面。大道本无华，愚者自惊炫。择术而不精，懵懂何繇遣？

鸿鹄已翱翔，罗者视薮泽。悲哉举世人，但去寻陈迹。我有尺素书，书中皆肝膈。请君读汝坟，鱼劳而尾赤。

古人惜光阴，无暇去剪爪。今人胡不思，老大空悲恼。驰逐声利中，悠悠何足道？石室与牛栏，端不在温饱。

我生何所为，毕志在岩壑。扪虱取公卿，笑谈赴鼎镬。不难帝者师，岂易饱藜藿。莫轻天下士，斯言固凿凿。

麟龙岂为瑞？草木光林丘。能贵而能贱，至人总不繇。大海勺杯水，泰山撼蜉蝣。勿学浮沉子，秪将恩怨酬。

能不矜乎能，位不矜乎位。如实而极谈，酬彼上人意。缅思昔所行，庶几勿自愧。斯言相勉旃，志者毋自弃。

地择知所处，人择知所与。往往天地间，此意畴相许。大雅弃黄钟，风人讥相鼠。对面而睽心，奚在山川阻？

辞拙不必愚，言甘不必智。巷尾炫新奇，庸禅方孔炽。相率竟成风，法苑日凋弊。登高望远人，泫然而流涕。

世路方迫促，长揖谢风尘。所闻不合道，偃蹇终其身。卖法以渔利，群聋安足论？慧命在躬者，感慨向谁陈？

维昔泉大道，孑身而住山。得预六人数，高风未易攀。古人浩浩去，忧心日夜叹。楖栗层岩外，开眸一笑看。

隘者惊以异，浅者顾以忌。毋为懦丈夫，一鼓而作气。独鹤翔霜天，伯乐空北冀。此道久湮沉，肝肠坠于地。

师求良弟子，弟子求良师。法源多利弊，风气日下之。男儿立天壤，岂肯安其卑？古人虽已远，纲宗不在兹。

名不称其实，行不侔乎心。滔滔天下是，感慨亦良深。禅纲已板荡，宗旨尽埋沉。五灯老不作，渺矣绝知音。

睦州退古寺，慈明还故乡。养亲以全孝，灯史何煌煌。悲余幼失恃，读此真痛肠。旷世而相感，中夜独傍徨。

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今昔无异同，用之终不竭。长啸落人间，两峰高突兀。骐骥困盐车，冰霜验老骨。

　　赠拈华和尚

大雅欣有托，高怀旷古今。一聆阳春奏，俯仰多清音。微云停逸响，素风澹尘襟。遐思诚不远，为君一鼓琴。鼓琴曲未终，整衣更沉吟。本无登高唱，何繇达贞心？声价在一顾，驽马亦骎骎。执义固终始，庶几明所钦。

　　寿中斌为先生

吴中有高士，结庐远城邑。绿萝凝户霭，白露沾衣湿。放情丘壑间，四皓时为揖。偕老喜齐眉，丹井相往汲。花甲同一周，鹿门真莫及。阀阅旧家风，紫泥来天日。

　　念齐先生七秩

川岳钟名世，台垣列钜贤。学探回泗水，望重属林泉。忆自鹏抟海，旋看凤傅天。文章千古上，经术二京前。丹陛清斑邃，银灯内渥偏。星回三殿履，月照五湖船。春色凝香雪，秋光带薜烟。玉箫花外度，瑶草座中搴。辞爵尊绮里，还山结辋川。青鸾衔蕊笈，白鹤舞华轩。共羡生申日，欣逢洛社年。朱颜姿矍铄，苍鬓步翩跹。阊阖云霞丽，蓬莱宫阙鲜。彩衣夸玉笋，逸藻迈青莲。群壑瞻春旭，高山仰斗躔。王臣膺付嘱，草野致微虔。化日冈陵祝，和风卉木妍。伫征调鼎鼐，霖雨遍垓埏。

　　振衣千仞冈赠汉云炼师

丹梯接云表，桂树凌苍烟。杖策一跻攀，幽渺入天渊。珠树鸣翠羽，石磴溜红泉。云日相映覆，藤萝自缠绵。仰视逼云汉，俯瞰媚清涟。放怀寄长啸，下应澧阳边。喜晤山中人，道话可忘年。倘悟无生理，何必问群仙？

　　登穹窿仙观

落日下崇巅，轻烟出远林。红霞澹余晖，苍松蔽清阴。篮舆瞰平川，振策登高岑。归鸟飞鸣急，哀蛩客思侵。言从二三子，翱翔匪自今。旷怀发长啸，畴昔弃华簪。春风采薇蕨，秋日赋登临。盘旋丹阙下，徜徉碧水浔。凉飙自南来，慷慨披我襟。相携香玉案，共聆群仙音。冷冷天乐奏，相持金石心。

　　忍公法侄四十适逢岁晏拈此以赠

隆冬寒气肃，朝起喜融和。层岩积前雪，晨曦照林阿。闲身如孤鹤，高致未应磨。握手发清啸，回飙卷薜萝。岁晏百物变，松色郁嵯峨。槎丫几树梅，新蕊动寒柯。愧我疏狂甚，惟君意气多。空门无骨肉，肝胆岂淆讹？谈笑集竹林，感慨鬓毛皤。

　　新秋同诸子夜谈

剧雨涤烦襟，凉飙生秋壑。商气动林端，星河渐寥廓。重子缱绻情，雄谈忘寂寞。风泉激沦漪，月淡梧桐落。读古绎奇踪，不妨自我作。安得命世人，肝胆共相托？

　　秋日送体仁书记丐云间

子行暑正残，凉风引情绪。扁舟渡三湖，重寻旧游处。孤月傍村途，潮声听来去。瞑色生微烟，波光浮远树。我屋望非遥，纶竿始相遇。怜余夙昔心，禅债何时住？食至思上方，声闻真习气。吾乡多真人，不妨寄斯语。

　　送宗澜侍者丐里

谋食岂禅者，为众敢辞劳？出门尚余暑，新月挂轻舠。世风虽有异，吾侪贵清高。开疆诸辅佐，岂必尽英豪？遭时固不易，祖域竞扬镳。平生旧游地，踪迹久相抛。古道如可作，金牛笑尔曹。

　　谢张内翰文一先生斋

蹑屐餐松屑，焚香拂雨痕。才华称哲匠，世德早承恩。时引青丝骑，常从金马门。蟾蜍宫砚润，翡翠御笺繁。挥洒空文藻，忠勤锡凤鹓。岁星霄汉远，卿月鲤庭温。旧泽依尧衮，新荣洽舜樽。青禽传叆叇，紫桂伫昆仑。香积何能颂，虚惭对玉昆。

　　咏南墅书庄并引

　　书庄为明经荀萃马公别业也。丁丑冬，乞食江城苟老斋。余于此己卯秋征诗入山，因赋一首并以志谢。

江城携杖笠，松屑饱书庄。早见云霞气，遥分兰蕙香。交期虽历落，兴致独飞扬。绛帐还推马，兰亭何必王？高文传绣虎，雅调发清商。醉里翻书帙，闲来拂剑铓。家声垂奕世，对策动明光。后晤知非远，重登君子堂。

　　旧庐述怀

结屋爱村溪，地僻罕人到。远树生微烟，凉风惊晚噪。晨起柴门开，苔花应不扫。苍然一笠寒，云霞寄啸傲。住兹十余年，任彼冷与燠。闾井日已荒，知交日已耗。婆娑水石间，曲淡谁能好？芙蕖香纷披，深篁厉清操。感慨百年内，虚名何足道？

　　挽一上人

邓尉山水窟，高栖多佳士。悠悠尘外踪，冥冥孤鸿志。结屋掩深云，松风不入市。忆昔南询时，探梅常到此。回思四十年，耆旧存无几。昨来访故交，开襟对知己。相看眉宇间，清言析净理。方期慰远心，古道不复起。楖栗入千峰，感叹何容己？

　　题吴伯伦卷册

晚近道愈衰，世风更偷薄。华宗出会稽，一见知诚朴。孝友性所敦，古处淡而漠。且深济世怀，苦口近良药。于人绝妄求，于己重然诺。卷舒足贻谋，俯仰靡愧怍。善养器必完，何须畏盘错。命达岂由天？造化同自握。君非尘劳俦，天地纵寥廓。玉树灿庭前，光芒烁海岳。

　　七言古

　　潘嗣安道社六秩

安仁之胤天下士，手握金鞭隐廛市。呼童种柏掩柴门，名高东海达西秦。兴酣日月诗千首，啸傲乾坤酒一尊。春江花月风尘外，紫气盈盈凝瑞霭。修竹千竿抱草堂，凌云百尺松欹盖。问年甲子正初周，烟霞生处即浮丘。蓬莱清浅殊非昔，我欲携筇问十洲。

　　行路难之一

汲水须探骊珠渊，采山须入虎子穴。百折崎岖莫可移，人世坦途何足说？济北禅风海岳秋，挽强壮士立封侯。西河师子一哮吼，野犴闻之尽惊走。君不见，灵龟曳尾畏中途，甘向卑流伏泥溲？

　　五言律

　　乙亥夏吴山道中

滩头放艇后，野色对苍然。曲岸沼流出，孤颿带雨悬。催颓怜此日，登眺记当年。蓑笠胡为者，歌声入暮烟。

　　进艇

雨歇乘流便，平川日已昏。一天新夏木，万鸟乱晴云。梅杏墙隅出，烟波望里分。舟人还喜甚？夹岸棹歌闻。

　　从灵岩至华山两坐合流精舍二首

奇云起天半，万仞渐容瞻。不觉松风好，那忧夏日炎？茆堂巢燕燕，莲沼戏鹣鹣。谁向清流看，孤杨独系帘。

篮舆辞鸟道，仍向合流还。犬吠深林外，风来两袖间。蝉鸣清谷口，松影罩溪湾。无限羁栖意，风尘未易攀。

　　赠五云主人

泉石还如故，重来鬓已霜。相看原旧识，把手话沧桑。红叶空樵径，黄花伴竹床。信知居穴好，冷热总相忘。

　　锡山道中

一棹江城外，秋风黄叶天。渔灯明晚市，霜雁叫长川。乞食空王制，施轮长者缘。摩娑应量器，破浪忆当年。

　　与寂然禅宿话别

分卫来沙上，杖藜破海天。沧桑谈旧谊，江月照高禅。落叶堆荒迳，寒鸦起夕烟。明朝怜别后，道韵企前贤。

　　和宋中丞绵津先生春日入山看梅六首

万树绕溪南，清香带雪含。春风留晚钓，花日映晴岚。野鸟旧相识，幽人谁解探？登临兴未尽，谢传可无惭。

霸迹今犹在，风吹钟梵沉。椒兰楚子佩，山水伯牙琴。轻暖花间入，苍云鸟道深。陇头曾有意，重慰故人心。

吴山如画里，一望旧关河。雁度春光远，溪流花影多。忽闻吟郢曲，不觉引巴歌。盘折层岩上，曾经
翠辇过。

曲路蟠青嶂，风回身染香。穿枝花上月，瀹茗水边房。久切盐梅望，还瞻近日光。摩娑惭老眼，万顷浴渔洋。

邓尉山前月，浔阳宅畔花。幽香翻蛱蝶，疏影出槎丫。为爱林泉趣，应怜市井哗。吾生何所事，长伴有名葩。

晴雪照千山，春风薄霭间。鸣禽驯牧竖，吠犬识村蛮。袅袅穿林入，依依带月还。怀人旧有梦，时忆广平颜。

　　春暮雨余溪上

春尽潇疏雨，禅关夜卧寒。名花葩渐落，游客兴犹看。风啸松涛急，云深水势宽。朝来溪水上，独坐嗅芳兰。

　　喜武康天然禅契到山

不因存故旧，那得到吴关。鱼雁从寥落，芒鞋独往还。吟尝增白发，梦每绕青山。回首对溪路，何年再复攀？

　　登万峰台二首

蜡屐登山去，蒲帆钓浪来。石台无客到，花径为谁开？野鹤巢松顶，残碑卧绿苔。上方清梵处，把手共徘徊。

空翠层岩上，携筇此后过。地偏游屐少，风竞落花多。梵宇沉钟磬，袈裟挂薜萝。虎溪相笑后，回首隔前坡。

　　雪韵兄入山话旧二首

尚忆追随日，蹉跎又十年。溪山故无恙，云树自依然。杨柳春风夜，菊花秋雁天。怀君殊未已，相对可忘言。

自昔称知己，于今四十年。君归娄水上，我向钓滩边。共入汾州室，谁高清素禅？遥怜带水隔，重问剡溪船。

　　重阳前一日游五云洞二首

去岁曾携杖，重来访五云。泉声流曲径，秋色澹斜昏。白雁冲寒过，黄花带雨分。登临共清赏，此地绝尘氛。

叶落西风急，寒花忆旧年。早知冰雪质，肯逐艳阳天？冷色凝秋黛，幽香引碧泉。孤云归石窟，虎迹至今传。

　　乞食江阴宿朝阳山房

来宿朝阳院，还同海岸行。高贤谈白法，矮榻忆华亭。日落江天远，风寒草舍清。烹泉相对坐，剪烛慰平生。

　　沙上登巫山有感

曾闻西蜀地，此亦有巫山。远浪兼天涌，平沙候雁还。渔颿催夕照，江月出烟鬟。登眺能无感？惭叨乞士间。

　　除夕次拈华和尚韵

剩有今宵在，不须更问吾。曾烹双髻雪，又嚼万峰茶。地穴何容缺，盘蔬或可无。云堂饭罢后，疏影上跏趺。

　　丁丑元旦

群峰迎旭日，岁序又更星。往复今非古，循环甲与丁。世情多软暖，佳句独空灵。遥忆拈华外，春风万壑青。

　　赋得小雨暗人日次灵岩和尚韵二首

湖天腊未尽，梅蕊占先春。细雨逢今日，空山剩故人。惭无蒲宰粟，愧绝岭南薪。那得安锥地，长年一味贫。

深山绝尘事，微雨报将春。冷淡终违俗，清闲近古人。漫寻岩下菌，且拾涧边薪。破衲裁云补，吾生未彻贫。

　　赠许元伯

幽怀澹如菊，雅意冷于水。鹤发霜华染，松颜雪色凝。商家闲渭水，汉代老严陵。月旦凭谁定，峨眉天几层？

　　送涧云上人归里

去住知无著，于君独怅然。艰难长久日，容易别离年。庭树蝉声老，秋江月色娟。平生怀气谊，芒屩旧山川。

　　过鹗翁道社斋居

大隐傍南城，苔花不世情。著书消岁月，长揖谢公卿。谁入维摩室，人传孺子名？南州重到后，衣毳觉香生。

　　过珍珠坞

禅扉面平旷，春蔼麦畴深。草树催农事，禽虫领道心。幽潺萦磴曲，返景缀峰阴。兹地无鸣虎，精蓝晚更寻。

　　寄东山海印和尚

法社推高谊？殷勤独有君。披襟同坐月，惜别共停云。白发惊时暮，青灯怅夜分。还怜溪水上，无复着雄文。

　　寿德圆禅宿

老宿家风在，高踪何处寻？翻经明月冷，携杖白云深。大隐堪城市，澄怀旷古今。千秋宝掌传，庭柏正森森。

　　赠报恩实典谒

仰山曾典谒，雪窦踵芳尘。旧梦青松老，残霞毳衲新。薰风几寂寂，苔迳石磷磷。在众无圭角，前贤可拟伦？

　　分卫郡城夜坐听雨

客馆难成寐，披衣听雨声。暗泉流夜壑，残烛响茶铛。还忆当年事，偏伤此日情。晓来晴便好，一钵向街行。

　　赠居天锡

喜晤同庚友，霜髭笑两翁。浮云间自看，道念与谁同？槐树黄鹂雨，桐花紫燕风。披襟谈往事，桂影落庭中。

　　中秋喜晤陆临潭道社

忽枉空山驾，秋崖飘桂香。丝纶新价重，桑梓旧情长。月好当佳夕，风清自觉凉。九峰知有道，高韵似柴桑。